那两人瞬时出现,我着急得都掉下了眼泪,赶紧与他们道:“他发高烧了,怎么都叫不醒。”
吴立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抱起放在了一旁的床上,然后探上了他的脉搏,我这才发现他拳起的手一片血痕,指甲深入在掌心,触目惊心。
琛日一身肃寒气息立在我身后,开口:“你方才做了什么?”
这话让我还在默默流出的眼泪嘎然而止,回头对上他的眼:“你什么意思?”
他目光寒栗,“你是不是又进了倾城幻境!”
我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最后突然一个恍然大悟,他有读心术,我竟然差点儿忘记了。。
却听他又道:“我在问你,你是不是又进了倾城幻境!”
我条件反射点头,却觉得哪里不对劲,难不成是他的读心术失效了?
可来不及细想,便见吴立猛然起身,对着他道:“你去找珄二王子,计划有变,务必一个时辰内将他带到主子面前。”
琛日冷飕飕地刮了我一眼,然后消失了,我震惊于他目光之下的恨意,似乎要将我活吞了般,又震惊于他们的功力之强竟然已经练到了幻化于无形……
他走后,吴立道:“琛日也是心疼主子,你无需放在心上。”
宫琛此时的脸白刷刷一片,似乎是糊了一层面粉,唇瓣干裂如树皮,甚至都瞧不见呼吸时的腹部起伏,像是失去了一切生机。我惊恐万分,忍不住颤抖,问他:“他,他到底怎么了?”
吴立不经意一声叹,许久后才开口于我道:“主子用了禁术,既是禁术,必然会遭反噬。这反噬,从你进倾城幻境开始,便开启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睁大了眼,“你是说,我一进入,他便会变成这样?”
吴立摇头,“并非,起初时,这反噬微不足道,但随着幻境一次次深入,反噬也一次比一次强烈,直到近些日子,它以肉眼可见的能力摧毁着主子身子,我们才反应过来,但终究是亡羊补牢犹未迟已。”
怪不得……怪不得一直觉得他哪里有问题,原来终究是强弩之末,那强势皆是装出来的,其实已然是一副败弩之躯……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倾城在他面前泛起蓝光时候了,他给我灌输那股幽蓝之光时满脸的汗水;还有为我解释那天,刚出了倾城幻境,便像以前那般,跑来看我……现在想想,我每一次出幻境,他都会出现在我面前,甚至于那次在锦城的棺材旁,我晕厥之前原来那个身影,并不是幻觉……如今看来,兴许他都是在瞧我的身子有没有问题,说不定在瞧出问题时,会搭上一把手,而我却在昏迷中不得而知……一想起我每次入幻境时难以抑制的疼痛,可他却承受着比我的痛苦不知道强多少倍的反噬之力……我便觉得那阵阵心疼又开始了……
今日他为了压制住我的毒,又一次施展救赎,反而自己吐了血……
他明知这样会让他的身子支撑不住,却还是护着我……
这般护着,又是为何?
我望着他毫无生机的脸,鼻头又是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么一回事,一件事情一个引子便可以跨过千言万语,瞬间拉近。
宫琛与我便是如此,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命在他眼中,比他还要金贵,如若说一个人将你的命看得比自己都还重要时,任是谁,也会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内心泛起波澜无数。
珄二悄没没来后,与我道:“长王嫂回避一番。”说着将我请到珠帘外,只见他直接退了外袍,留下青衫,赶紧上前对吴立道:“开始吧。”
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或许是他早就知道他要怎么救,也或许这不是第一次用珄二这个人施救了……
琛日从内拉上了红帐,将我搁在珠帘之外,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操作的,我只知道用了许久的时间,琛日才重新拉开珠帘内的红帐。隔着珠帘,我瞧见睡在外侧的人,已然换成了珄二,他青衫上有明显的血迹,但他却并不在意,缓缓起身后,穿上了外袍,轻声道:“不要告诉兄长,我们各司其职,所行之事不得有半分差池。”
他从珠帘内走出后,对上我的眼,还是那副纨绔形象,只是脸色微白。他嬉笑着,“长王嫂若一直苦着这张脸,兄长一会儿醒来瞧见估计会很难过的。”
言罢,他又悄无声息地开了门,出去了。
这漫漫长夜,似乎是演尽了一生的曲折离奇。
一早有人在门外敲门,道:“叨扰长王子、长王子妃美梦,奴婢是皇嗣房来验喜带的。”
这喜带便是在洞房之前铺在床塌上的一米长宽白布,我压根儿就忘记了这番操作,幸好吴立一直都在,他从宫琛身下抽过了一块白布,那白布是昨日那送喜麽麽临走时放在我榻上的,我当时并未深想,如今想来,原来是意义非凡。
此时那布上已然有了血渍,很明显不是我的,想起昨夜珄二临走时身上的……我不由懵了,莫不是为了给我做这血带???可转念一想,应该不至于,十有也是顺手而为之的吧……
吴立道:“你确定你要送出去?”
“不然呢?你去?赶紧拿来。”
我从他手中夺过白布,他欲言又止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就消失了。我将衣衫故意扯了扯,对着镜子抓乱了头发,门上又响起叩门声:“叨扰长王子、长王子妃美梦……”
我呼出一口气,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刚好能递出那块白布,又刚好能让那人瞧见我此番的样子。那人接过后,我赶紧重新将门叩上。
只听那人道:“有劳长王子妃了。奴婢告退。”
隔着门,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我才拍了拍紧张的心脏。
回头时,便见宫琛已醒,此时正笑吟吟地望着我,似乎是我方才贼头贼脑的动作惹得他憋笑不语。
我这副样子,委实不适合见人,鬼知道我怕被人看出破绽,将自己弄成了何等被蹂躏的样子……
我赶紧背过身,道:“你,你转过头去。”
他倒好,一转眼的功夫,便将一件外衫移到我身上,果然是个一恢复点儿力气就开始得瑟的主儿……
我将衣裳合着穿好,捋了捋被我刨成粪窝的头发,转身后,那人已衣着得体端立在眼前。
他的气色总算是恢复了些,眸中带着一丝忧伤,却依旧星灿夺目,我想起昨日幻境之事,终究是开了口:“你是不是都瞧见了?”
他毫不避讳地望着我,坦诚相对:“是。”
如此倒换成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了,但他却道:“你无需担忧,我心中已知秋毫。”
他说这话时格外柔和,日月星辰在他眼里都被蒙上了一层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