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人并不是他的儿子,他那没有存在感的庶子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可笑的是,确实是被这把匕首杀了的……而凶手,便是现在这位作为监视者存在的假冒者……
如今那人目光凌厉,透过乱发恶狠狠地斜着他,他曾说过的,如若有一日他被抓,若他敢出卖组织,便让他满门陪葬。
他定是误会了什么,刚才他没有在大殿上,他兴许是以为这匕首是他交出来给皇上看的……这年过半徐的王大人在猜到他这所谓庶子的心思后,当即便嚷嚷了那番话……
“皇上恕罪啊,罪臣未查明是由,误以为犬子已死,这才冤枉了琛长王子,请皇上恕罪啊!”
由此,让那庶子知晓这只是宫琛布了一场局,让他以为他已经死了,这把匕首只是意外……
宫琛并不傻,场面正在由着他勾勒的方向进展着,接下来若还有圆场的,那必然是一条藤上的瓜…
没错,是那个站出来的安国舅,一番话下来,跟着一起复议的,不是知情者,也算是追随者,这些人都被宫琛一幕幕记了下来。
然后便是接着放长线,他要装作他并没有看透全局的样子,编下一连串密不透风的质问之词攻击着那王氏大臣不断崩溃的内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虽然他确实是这种动机,可他那一番质问栽赃下来,竟让他毫无还口之力,只得痛哭哀嚎一声:“皇上恕罪,微臣确实不知啊!”
戏演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皇上一但深查,他通敌之事肯定败漏,若到那时,他真的没有信心能受得住刑司酷刑,届时如若说出不该说的,那他那个如今还被作为质子留在组织里的嫡子……
如此,不如死无对证,这般想着,他便奔向了那把匕首……
接下来,便是琛日一把反扣他双手的场面。
那庶子似乎有所动作,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直接盯上宫琛阴冷的目光,从方才他入了这大殿开始,便说不了话,他乔装成胆小怕事的柔弱者,却听闻了他对他那个懦弱的“父亲”一番义正严辞的质问,他知道,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再装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主子早就说过,这个人不好对付,让他们试试水。果然……这么些年,他都是装的。
还好,主子料到了……
宫琛的眉瞬间微蹙,可为时已晚,那庶子,竟在大殿上直接倒了下去,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滴血未出,却面色灰白,隐身灰暗,早已断气。
这是很大的一个纰漏。
从抓住他开始,琛日便搜遍了他全身,包括舌下各种隐秘能藏毒的地方,在方才进大殿之时,他还专门封了他的口,怕他咬舌,可他还是毒发了。只能说明,从他们抓他时,甚至更早,他就服了毒……
宫琛低估了这个对手,原来他自认为做好的局,早就在别人的棋盘上。
是他唐突了……
不过,宫琛望了一眼跪了一大片的大臣,他所谓的主子竟然可以舍弃这么些人来试探他,看来还真是下了血本,又或者,这场暗中较量已经开始了。
大殿上死了人,引起恐慌在所难免。
那王氏大臣早已傻了眼,明显对于他的死亡,有很大程度的不可置信。
宫王爷喊来守卫,将已死之人抬出大殿。
皇上下旨将王氏大臣收押进刑司,刑司司长赵大人全权负责此案,奈相监协,宫琛因为是此案牵连人之一,要全力配合两位大人协助调查,一切安排地都相当妥当。
可是,跪在地上的王大人却动不了了,守卫扶起他的时候,他早已跟他那儿子一样,面色死灰,滴血未流,断气了。
太荒唐了,大殿之上连死两人,死状蹊跷,无伤无血,何人如此大胆心狠,竟敢在皇朝之上、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于无形?
皇上心态崩了,当下大喊,“刑司司长赵新安、右相奈良,朕命你二人彻查此案,三日之内,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此,宫琛的局破了。他以为自己织了一张大网,但不曾想,外围还有一层更大的网。
敌人的目的很明确,试探他。
如今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宫琛,在第一次正面交锋中,算是输了。
三日后,在刑司司长与奈相联名乘上的奏折中,找到了一处王大人的秘密兵工厂、缴了一大批银子、与敌国买卖的书信合同,还有宫琛在怀疑他们死于一种毒物时,亲自去了一趟那位庶子的房间找到的慢性毒药。
此毒药采自萧旱国独有的一种毒株,灵种。
宫琛第一眼看见它时,便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这毒,无色无味,但却有他独特的控制依赖性,吃过一次后,便要三日一服,以维持体内血脉正常流动,不然便会浑身血脉冻结,人在顷刻间死亡。
曾在萧旱国待过一年的他,见识过这种毒物。
那时萧旱国刚将一座要城半坡割给天朝,他新驻城中,了解城池时,得知此城有一鬼谷,谷中原本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可却不知道何时起,村里的人逐渐染上一种怪病,这病来得无声无息,毫无征兆,转瞬间人便没了。不过有一个规律,通常死起来,都是全家暴毙,起初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在意,可等到春意盎然越来越浓时,这种暴毙之事越来越多,村子的人也越来越少……到后来,人心惶惶逃出来的几些个活人便将此谷之事禀于当时的城主,城主立下禁地昭告百姓,便再无人敢踏进那处了。
久而久之,那个地方,也被谣言传得更加邪门,什么那里有吃人的妖魔,有进无出。什么那里被恶鬼诅咒过,就算出来不日也会惨死……
宫琛呢,自然是不信邪的。
他孤身一人来到那传言中的地方,在谷中的一处洞内,发现了它们。
能一眼看出端倪,是因为在帝渊山的上古毒经上,他读到过这种草,名唤灵种,记载中是早以溺世的,至少近千年来都未有人再见到过的。这种草叶如莲座、羽状分裂,与一种名唤荠菜的野菜生得极其相似,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根茎。它的根茎通体发红,呈红如血。
他拔了很多棵,一下便瘫在地上。
他的脑中连出一条完整的链条,荠菜,自古便被称为“百岁羹”,虽是野菜,却比粮食珍贵,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有村民便会在谷中挖野菜,却碰上了它,将它挖了回去做成了美食……
将它们一盘盘盛入家人的碗中,在某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他们都没在吃它时,体内的血脉便冻结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举家暴毙……
他知这东西百害无一利,寻遍了谷内,也只有这一处有这东西,他恐被有心之人拿捏住,便亲手将它们葬于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