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真相(二)

对不起……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这种意义的三个字!这东西有用吗?创造出来这三个字的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拿这种词汇去填补自己内心的愧疚?

是啊,这种词,也就是想解脱做错事的人才创造出来的。可那些人解脱了,那那些受害者呢?难道他们就该背负着这三个字的使命去承受那份伤害吗?

我觉得我快疯了,眼睛胀疼,浑身冰冷,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也吐不出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带着难以逃脱啊的枷锁,无论我怎样用劲,都没有办法冲破,我只是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啊,可是太难了,每一口呼吸都让我觉得疼痛难耐,眼泪像是那冲破的堤坝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太他妈憋屈了。

兴许我本就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吧,明明是被别人坑了,却学着失败者最初的姿势,关起来当只缩头龟,连替自己出头的勇气都没有。是啊,我真的没有去找那个人的勇气,若是连我的到来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么这个人要强大到一种什么地步,才会布下这么一张天罗地网……

好压抑的床顶啊,真像块棺材板……

疼痛的种子从心里成长,细小的绒根插进每一根血管中,它们疯狂的吸吮着,茁壮成长,带着刺破主人的韧力,长着一片片刀子果实,在身体的每一个动脉处蓄势待发,它们笑着、闹着,每一次颤抖都在旁边的肉壁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疼啊!”肉在叫……可它们笑得太大声了,根本听不到。终于,不知是谁动静大了点儿,“嗖”地一声,一根血管断了,腥血顷刻射出……“哇!这个颜色真漂亮!”,“唰”地又一根断了,像喷泉一样,好像更美了……“唰”、“唰”、“唰”……每一把刀子都开始行动,所到之处,皆是血柱,它们迅速连成一片,流成一条血河,那河上眨眼间,开满了猩红的花,一朵朵肆意绽放,突然有一朵裂了嘴,漏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紧接着,又一朵也开了……第三朵,第四朵……一个个血盆大口争先恐后涌来,近了……更近了……终于,她朝着我张开了嘴……

冷汗从额上冒出,浑身湿哒哒的,我像是刚从浴盆里出来来不及擦干身子便套上了衣裳,浑身湿哒哒的。

刚才的梦,让我的心脏高频率地跳动,带着小铁锤一般的鼓点,“咚咚咚咚咚……“毫无节奏。有琴声从门外传来,轻柔而绵延,像是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狗。

天已经很黑了,床头的灯盏里,烛光在跳舞,一闪一闪。那琴声似乎离我很近,带着一股摄人心魂的魄力,让我从床上下来,开门走了出去……

眼前的景像梦一样在我的又一次惊呃中继续着。

我的大门没了,那一排后封的墙也不见了。我能看见不远处的小桥,带着我不曾见过的生机。有人穿过我,重新拉开了不知何时又出现的门。

她挺着大肚子,直奔着那棵幽绿梧桐树下的人影而去。

是锦城,她在抚琴。

如今的她不再有少女的灵动稚嫩,但仍旧耀眼夺人,只是稍微福态了些,趁得气质多了一股雍容典雅的味道。她发盘于顶,钗着好看的明黄凤钗,举手投足间皆是一股凛然柔和之气。

我能瞧出孕妇的欣喜,她的声音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她对锦城说:“自你新婚一别,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差点儿以为我听错了话,可却听到锦城说,“本宫说过,隐孔族之事与我再无关联。”

她顿了顿,虽是小声,却也听得清晰,“城姐姐,你可知,树欲静而风不止。”

“本宫从选择了王爷,决定为他生子后,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能听见她的音有些颤动,她说:“十五年前,我奉族长之命劝你最后一次,但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虽然拒绝了我,可是眼里全是我看不懂的欣喜。然而如今,你的眼里没有光了,他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锦城摇头,脸上是我说不上的安详:“你知道吗?当一个女人生下孩子后,她的心也便不再是一个人了。”说着她望了眼她的肚子,“还有多久出生?”

孕妇一笑,抚摸着腹部,“快了,应是这几天了。”

“嗯……但愿不是女儿家。”

此话一出,气氛便很诡异了。孕妇没有再接下去,而是转了话题,道:“姐姐,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族长传话,明确无名神树已经预言,你的劫数真得快来了,她的意见是,回忘川镜,借神树的力量藏起来。”

她双手紧了紧,“多久?”

孕妇有些结巴:“百……百日……”

“你何必骗我?我是圣女,又岂会不知如何躲这劫难?要我在这神树下守上百年,还不如与我的孩子共度百日。”

“姐姐……”

“小秀,你不必再说了。我之所以自己一人出来,便是不想让潭月、潭风她们知道这件事情,届时碰到她们,你也莫要提起半句。”

她起身,广袖一揽,那隐光琴随即消失。

她刚欲走,便被孕妇拉住了衣袖,她说:“你会死的……”

她拨开她袖子上的手,回眸一笑,“那也比苟活百年后回来,空无一人的好。”

“值得吗?”

她点头“嗯”了一声,接着便像一只展翅的大雁,越过那扇墙,消失在夜空中……

突然,有光刺穿了我的眼,那强光让我不得不抬手遮眼。再睁眼时,似乎穿越了时空,我就站着这里,又回到了我的院子。孕妇不见了,梧桐树也变大了。

心中有一条线明朗了。

小秀……也就是我上一次在幻境里见到的蒙面女人,而她也是小奈一的母亲何漫秀。不曾想,我竟是在这里遇见她的……而我甚至,连她的正脸都没瞧上……

我记得宫琛说过,她去世时三十有一。而也听他们说过,她是生产时死于血崩。

她刚才说她快要生了……那就是说,她快要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现在的心情,似乎带着来自小奈一的悲伤,久久立在这秋风里,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

然而不久后,却有人打破了这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