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盛宴(四)

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这皇宫与故宫一般雄伟壮观,高墙耸立背后,一片富丽堂皇之气。什么贝阙珠宫琼楼金阙,什么渊涓蠖濩朱甍碧瓦,真真是让人琳琅满目。

幸好未入皇宫之前,琛日便找了个借口消失了。不过也是,他一个守影,自是躲在暗处的存在,何以每每这般光明正大鹤立在人群,显然是极不搭的。

那领头的小太监带着我们几人到了一处莲湖,那莲湖之上,水廊相连、亭台楼阁无数,瑶台琼室,很是不凡。

当初碧红讲故事时,曾描述过的场景,在眼中一一对接……

“三笙园”,这里便是那三笙园了吧。

小太监一路小步,行至湖中的一座楼宇旁,屈臂贴腹退到了一旁。

宫琛领先跨了进去,后而直入内室。

不久,便有宫人俯额送来茶水点心。小侍女们亦埋头递来净手巾,待我们擦完后,又头也不抬的收走。一套服务下来,终究是连眼都没对视上。

估计是瞅见我有所迟疑,珄二轻笑一声:“怎的?何一妹妹有何疑虑?”

我摇头。这疑虑确实没有,只是觉得好笑,只听说过皇宫内院宫女太监大多不敢直视龙颜的,却没听说过不敢直视皇子的……虽然他们不是皇子,但也大同小异……

珄二挑眉,一副“不说拉倒”的白眼漂过来。而后,抬起一腿,搭上了椅边,上手捻了一块绿瓣花糕递给一旁的闵妙毫,接着又拾起了一块,塞进了嘴里,那姿势,只是一个大爷威武。

大爷嚼着望我,欲张口说话,估计是觉得糕沫喷出来有辱大爷风范,然又有话要说,故而那噎了一口又使劲咽下的表情,也是让他滑稽的搞笑。

我乐的一批,调侃他:“你别急,没人跟你抢,慢点儿。”

他脸涨红,接过闵妙毫递过的茶水,就往下灌。

闵妙毫也是担忧无比,上赶着问:“还好吗?你慢点儿。”

话音刚落,那边便出来了宫琛。一瞅自家那脸比冰块儿还冷的哥哥登场,那珄二的所有不雅瞬间便消失无踪,腿也下来了,身子也站直了,还笑脸盈盈地问了句:“兄长,你来了。”

这话说的,明明方才还是一块儿进来的。

那人终究是个冷面人,肃目瞥了他一眼,便落到我身上。音色又低又沉,道:“今日皇伯赐婚,你最好应了,否则没人能保得住你。”

我心一颤,莫名其妙。今日不是那将军的庆功宴吗?又赐婚?这是要喧宾夺主不成?

但他并未给我说话的机会,而是对着珄二留下一句,“珄儿,看着她”,便又出门了。

我惆怅无比,虽然早知有今日,但当摆到面前的时候,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珄二啧啧:“今日宣旨后,你便就是我的准王嫂了。何一妹妹,这兴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那二货最后一句话说得只是个肝肠寸断,我差点儿没一口血喷丫儿脸上,真他女马是个戏精……

我嫌弃地跟他保持了距离,坐到了最远的位子上,结果那家伙又端着他的茶水追了过来。

“何一妹妹……容我多叫几次吧……”

跟这样的活宝呆在一起,可想而知,我是如何度过的。

不久,来了一个小太监,他没有之前那些宫人的卑躬屈膝,反而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傲娇。

起脚进门时,声音就格外细焦,“奈家那位奈一小姐呢,可在?”

我正欲起身,却被珄二摁了回去,只听他撅嘴挑眉小声嘟囔了一句,“来得真快……”。言毕,一个拂袖甩了出去,“啪”地一声,准确无误的隔空甩了那人一记大耳刮子。

那人一脸不可置信,似乎是被打懵了,捂着脸半晌,才跳脚尖声喊了起来:“大……大胆!你竟……竟敢打我?”

珄二一声冷哼,脸一沉,很是宫琛模样,缓缓转身,对上了那人:“本二王子,打的就是你。”

那人对上珄二的颜后,眼中的惊愕清晰可见,他指着他:“你……你是……”

话没说完,嗵地一声跪到了地上,又是叩头又是求饶又是自削耳刮子,“珄二王子赎罪,是奴才有眼无珠,冲撞了您,二王子赎罪,二王子赎罪……”

“是本王子许久未进宫吗?宫中的礼仪何时竟如此简短了?”

话音刚落,方才站岗的那些个小宫女便纷纷跪了下去。

我不由心生寒栗,他再与我嬉皮笑脸大闹打骂,终究是个高人一等的身份……

只听他道:“还是说,有个骄横跋扈的主子,这宫里,你这贱奴也敢横着走了?”

那人叩头的频率更快了,似乎要将这实木地板撞出坑来……抽着空回着话:“奴才不敢,奴才真的不敢……”

“你可知他是谁?”

他战战兢兢地顺着珄二的眼望过去,不知他是何意……

“众所周知闵相的公子闵温才学渊博卓尔不群,更是秀得一手峥嵘好字,圣上金口玉言称为妙毫公子,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一睹真容风采,你个下贱的东西如今见着,可是一点儿礼数也不懂,莫不是不把本王子那皇伯放进眼里啊?”

这一句更是吓得那公公瘫软在地上,半晌连口气都没敢吐……

他望着他,指向我,又是一句:“她?本王子的长王嫂,琛长王子的未来王妃,你方才可是如何的大不敬?还杵在这儿莫不是想让本王子亲自替你那主子好好管教管教你这狗东西?”

这话说的连个顿点儿都没有,何止是那人,连我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么多的铺垫,这句话才是重点……

那小太监一听,踉跄着就往门外跑,结果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跤,一个狗吃屎摔了出去。紧接着,珄二挥手,便将那人隔开在门外。

估摸着跑很远了,珄二打发走了还在一圈跪着的宫女们,这才回头朝我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无害,仿佛刚才绝伐果断的人只是他身体中的宫琛人格而已。

我还怔着不知如何,他道:“方才琛哥哥走时,就让我好生看着你,其实不是怕你如何,而是怕旁人如何。刚才来的那位,你可知是哪位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