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碧红刚一回奈府,在大门口,便被奈相派人拦了下来,直接将我带去了安怡居。
该来的总会来,果然躲不过。是刀子是雨,去了才知。
安怡居门前,那小厮便拦住了碧红,道:“相爷在堂内候者,小姐一人前去便可。”
大堂内,奈相一人黑着脸在主位端坐着,我上前行礼:“父亲康安。”
奈相沉声道:“上前,我有话问你。”
我轻步迈前了几步,便又停下了,但见他并未开口,那眼神很明显觉得我迈得有点儿少,不得已,我又上前了几步,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驻足。
他这才道:“昨日,你母亲说,长王子来过?”
我点头,道:“是,昨日与长王子去祭拜了前王妃。”
他望着我,又问:“他,如何?”
我心中嗑噔,不知这奈相所指为何?想了想,未避免麻烦,便道:“除了性情暴躁些,无它。”
他眉头深蹙,须臾,叹气道:“你何时,竟与父亲这般生疏了。也罢,明日你便与莞妈妈前往废都,那婚事,我来处理。”
“什么?废都?”
我突然的激动,吓了奈相一跳。但我更郁闷,什么意思?这是?
他平复了下心情,拉住我的手,竟唉声道:“与他才呆了一日,性子便变得如此急躁,定是被吓坏了。你娘生你时难产而死,我对你娘有情也有悔,皇上半年前下旨时,我便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应对,但想着几年未见,或许那长王子会有所转变,毕竟他曾是盛名远赫的大将军。但昨日你母亲说那长王子将她完全不放在眼里,杀人如杀蚁,你竟无所动与他一起走了。你母亲气你与他同仇敌忾,不尊她。但父亲却很是担忧,怕你是不得已被他掳走的。思虑良久,这便下了决定。”
我去……怎会有这等好事?
难不成这相爷也是疼爱这奈一的?看来那安大娘子昨日告状,本想搬出这位父亲收拾我,不曾想竟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相爷知这长王子嗜杀成性,安大娘子昨日估计连带着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这长王子的恶行,而这奈相对我母亲本就有爱,所以不希望他们唯一的女儿嫁给这种杀人魔,不然他死后有何颜面见“我”生母?
巧也妙也。婚都不用逃了,可以直接取消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虽说这废都不知是何地,但只要能远离目前这是非之地,哪里都是好的。
但是,那安大娘子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我低声问他:“母亲……也同意了吗?”
他摇头:“皇上赐婚之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我又怎会不知?即知,又怎会与她商议?安排你明日去废都之事,除我与莞妈妈之外,无人知晓,未眠夜长梦多,未出发前对谁都不可提起,可知?”
“那母亲如若发现……”
他打断我:“你无需担心,这府里,还由不得她横行。离你及笄还有五年,这五年内,我会为那长王子觅得良缘,尽量让皇上废去婚约,但五年内,你不得入天都,不得与他见面,可能做到?”
我低着头,挤出了好几滴眼泪,酝酿好情绪后,才抬头抽泣道:“谢谢父亲。”
我激动的一宿未眠,又不敢与碧红说,怕她一个嘴敞给我连夜去王府寻她家主子去。而他家主子那人,可是所有事情的源头,虽心中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舍,但上天既安排我来了这里,那便是新的人生,即是人生,婚姻大事何其重要,又怎能让他人摆布?恋爱都没谈呢,自然不能嫁。如若有缘,那便再会喽。
莞妈妈来敲门时,刚至寅时。
碧红匆匆跑到我房里喊我,惊诧地发现我竟是醒着的。
我让她速速为我更衣梳洗。完了才告诉她,我要去废都了。
她虽惊讶万分,但我还是对她说:“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你回去吧,桃子陪我去废都就行了。”
言毕,她竟留下了泪,道:“小姐说的哪里话,长王子既已将碧红赐予小姐,碧红便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又怎能赶奴婢走。”
这话说的,感激涕零……我虽心中感动,但我却无法信她,她可是那长王子的一只眼……而我那不长心眼的桃子,竟然还为她求情道:“小姐,你便带上碧红姐姐吧,能多一人与桃子一同照顾小姐,必是好的。”
莞妈妈本在门外站着,如今却进来了,冷着脸,直接厉声道:“如何,由得你安排?小姐做的决定,你也敢指手画脚。”
那气场,喊出声时吓得我一哆嗦,桃子自然也被吓得不清,结结巴巴道:“奴……奴婢不……不敢。”
碧红却是个聪明人,当即便跪了下去,直接“砰”地一声,叩起了头,哭道:“小姐你是知道长王子的,如若碧红这般回去,必会人头不保!莞妈妈,求求你了,让碧红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碧红以后定当尽心竭力唯小姐马首是瞻。”
碧红这一叩极狠,抬起头时竟额中带血,我心中唏嘘,本想拉她起身,收下她,却被那莞妈妈身子一挡,道:“马首是瞻?还真是个能言善辩的丫头,听闻你曾是长王子麾下陈副将的女儿,他再凶神恶煞、杀人成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又岂会真的杀你!”
对哦……我竟然忘记了这件事,她好歹也是副将的女儿,岂能说杀便杀?
碧红连连摇头,又是一叩:“莞妈妈既已知碧红身世,必知还有一位副将李坤,此人是王爷身边老将,而李坤独子李策嘲笑长王子疯傻无脑,便被长王子不顾王爷情面当场杖毙,碧红如今被贬,身份只是区区一介婢女,长王子又岂会在乎?小姐,求求你了,带碧红走吧。”
怎么又是一出杀孽?这宫琛到底杀了多少人?
莞妈妈听完,当即对我道:“小姐,不可心软。”
碧红一听,直接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哭道:“小姐如若一心想看碧红死,碧红倒不如现在就去死!”
说着,手一抬,竟直接朝脖颈而去!幸好我就在跟前,赶紧抓住她胳膊,但还是有些晚了,那脖颈处已有了一片划痕,血水慢慢朝外溢出。幸好……幸好……只是割破了表皮,要再深点儿……
我被吓得不轻,很是气愤地从她手中夺过匕首,嚷道:“你疯了吗?你这是想让我背上杀你的罪名!”
碧红摇头,哭得异常凄惨:“对不起,小姐,碧红真的没有办法了。如若就这般回去,长王子会杀了我的。与其被他杀,碧红倒不如死在这里……还能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