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作为国都,富庶繁华,放眼望去皆是盛世之景。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哪怕是摆摊的小贩,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任何地方都该有藏污纳垢之地,但在京城,只有那些不引人注目的犄角旮旯,或许会存在着一两个乞丐,衣着褴褛,不过也不愁吃不愁穿。
这种映像,一直在公主的脑海中不曾变过。
从她年岁渐长,随着皇兄迈出皇城,行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她就一直这么觉得。
百姓们都说,皇兄是个明君。
公主为自己的皇兄骄傲自豪,可偶尔总会撞见皇兄苦恼的样子,皇兄总是说,官场腐朽,只会做表面功夫,这天下还存在着千千万万的难民。
那时候的公主只有疑惑,京城明明那么繁华,根本看不到难民,皇兄的这个说法是从哪里得来的?
现在,她大概明白了。
“公主,就是这里了。”
舒姝被识破之后就换回了女装,今日外出的目的地有些特殊,她穿着一身素色的粗布麻衣,如果忽略姣好的皮肤和整洁的面容,看着就跟一个农妇似的。
公主同样穿着低调,老气暗黄的衣服不凑近看是看不出这是珍贵的丝绸。
这次出行,只有她们两个人。
舒姝打定主意,不能继续装傻跟于席渊混在一起了,那样的做法确实不对。
所以即便分开之后感觉浑身难受,舒姝这次也没有向他打听消息,而是独自在京城摸索了一遍,找到了这处地方。
这里是京城的西南角,是离着皇宫最远的地方,更远离达官贵人的居住之地,远离那些繁华的街道,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和繁华的京城格格不入。
这里确实是京城。
脚下的道路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存着洗衣留下的污水,路两边到处都是杂草,偶有几棵树木都长得黄不拉叽,感觉活不了几天。
路边的房屋参差不齐,砖瓦掺杂着茅草,有些房屋墙上的砖颜色都不一样,甚至还有单纯的茅草屋。
犄角旮旯里搭着简陋的窝棚,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孩子老人蜷缩其中,他们浑身上下黑的可怕,睁开眼睛的时候,因为瘦弱显得越发大的眼白瞧着有些恐怖。
这里来了外人,他们也没什么兴趣,一声不吭的,眼神里都是麻木绝望。
外面还好,越往里走,几根架子搭起的窝棚越来越多,除了老人孩子,还多了女人。
“你个臭婆娘,给老子生不出娃,还敢偷吃老子的鸡蛋!反了天了你!”
前方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喝骂,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周围的人习以为常,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
只有公主,吓得哆嗦起来,却还执着的想去看看情况。
舒姝任由她去。
在这里生活的男人大部分都是些地痞流氓,仗着年轻力气大,就侵占了周围的女人,指使着老人和孩子帮自己做事,这是这里的常态。
男人怒极,用力踹出一脚,那蓬头垢面的女人根本无力反抗,被一脚踹进街上,踉跄着摔倒在污水里。
公主的世界观在飞快的倒塌重塑,她冷白着一张脸,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有眼睛出卖了她复杂的情绪。
难以置信、恐惧、同情、还有庆幸。
她看着躺在街上生死不知的女人,害怕的手脚都在哆嗦,还是慢慢走过去,蹲下身试图扶起她:“喂……”
“呦呵,又来了个娘们。”
她一出头,打人的那个男人自然就注意到了她。
打扮的再低调,公主也只是衣着平庸了点,她白净的脸蛋,相比起这里骨瘦如柴的女人更加匀称的身材,惶惶不安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的眼神,都对这块地方的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长得真不错,过来伺候伺候爷。”
那男人眼神放光,欲、望毫无遮掩,他直勾勾的盯着公主,淫、邪的目光在公主的身上不停的转来转去,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公主没有叫醒地上的女人,反而把自己暴露在了恶魔的眼里,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害怕,这是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她第一次意识到男人的可怕。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但是娇生惯养的公主怎么可能是这里那些地痞流氓的对手。
舒姝接收到公主的求救信号,几个箭步上前把公主拉到自己身后,抬腿一脚踹在男人腹部,在男人因为惯性往后倒去的同时拽住他的衣服,踹过去的那一脚使得男人的下半身往后飞去,但上半身被舒姝牢牢的拽在手里,她一个用力,直接把男人面朝下翻在地上,抬着脚踩上去。
“嘭——”
巨响过后,刚刚还嚣张的男人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周围更多蠢蠢欲动的地痞流氓默默的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舒姝没有理会他们,转过头看着惊魂未定的公主:“还要继续吗?”
公主的眼神中燃着一团火:“我想再看看。”
她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女人,想要为对方找个大夫,又发现这里根本不存在大夫。
她只能和舒姝把女人扶进了对方家里唯一的一张木床上,那应该是外面那个男人睡觉的地方,因为上面放着很多脏兮兮、臭哄哄的衣服,被褥烂糟糟的,上面还有很多黑色的点子。
舒姝沉默不语,没有告诉公主那上面的黑点其实是血迹,干涸的血迹。
公主想给女人留点钱,掏出来之后又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妥。
她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出去之后,我、我再派人来给她看病。”
舒姝点点头表示知道。
她们继续往里,舒姝带着公主逛遍了这个贫民窟,这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惨剧,女人和孩子在这里是食物链的最底端,尤其是女人,刚刚看到的打骂是最简单的,很多女人都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几乎不成人形。
公主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仿若人形骷髅的女人,她浑身上下瘦的没有一点肉,就好像骨头上面包了一层皮,即便是这样,她肚子依然高高鼓起,被个瘸腿的男人绑在窝棚里,她快要生了,边上的男人想的不是去找稳婆帮他把孩子生下来,他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