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20分
成片的小雨点淅沥沥打在树叶上、街道边,溅起水花。
申城已经连续一周阴雨绵绵。
雨刷偶尔刮动车前窗上的雨水,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声响。
会议结束后,方年没多停留,驱车回往浦东东郊。
小米的B轮融资事务定在了明天下午三点三十。
算是稍微将就了一下方年同学的时间。
轻聊从小米公司摘出来独立的议题得以最优形式通过,方年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让方年说,就是
“大荧幕上没有在座这些影帝,我都不去看电影!”
“你不是说来陪我过生日的吗,10号才是我生日吧?”
方年自己不记生日,所以有点不确定陆薇语是不是说错日期了。
没听到林凤的回答,正开车方年又喊了句:“妈?”
林凤这才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在电话里不是讲这次是过来陪我过生日的吗?”方年重复了一遍。
林凤哦了声:“你生日要到10号,申城该玩的地方上次都玩过了,我想早点坐火车回去,不挤。”
这一两年里,春节、暑假以及大长假乘坐火车变得拥挤起来。
彻夜排队抢票,以及黄牛逐渐成为一种现象。
闻言,方年就道:“回去还是坐飞机吧,你要是觉得不好玩,过两天回去也行。”
方年倒不强求。
不记生日,就代表他不爱过生日。
尤其是重返人生之后,感觉过一次生日就大一岁,这个生日过了之后,都再不好说自己是未成年了。
林凤摇摇头,脸色带着点怀旧道:“我想坐火车卧铺回去。”
方年眼睛一转,明白了过来。
每个人都会有遗憾的事情,这是会始终客观存在的现象。
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数年时间里,林凤颠沛在不同的大城市里谋生。
因为贫穷和节约等因素,林凤从未坐过卧铺;
因为所处年代的关系,列车速度不快且经常半夜一停就是两小时起步,稍微远一点就十几二十小时。
方年从林凤话里听出来了这层意思。
“行,那晚上住在酒店好了,这次保证让你惊喜。”方年神秘一笑。
先从复兴东路隧道过江,再沿着中山南路到了外滩三号。
辉腾跟帕拉梅拉是前后脚到的,方年与林凤跟在关秋荷身后走进外滩三号后,林凤立马感觉到了类似的味道,便小声跟方年说:“不会又是一顿两三万吧?”
“不会。”方年的回答很肯定。
等林凤松口气,方年接着又说:“三个人也就一万多吧。”
林凤:“!”
“你这合适吗?”
方年故意道:“反正我觉得是不吃白不吃。”
林凤拿方年这懒惫样完全没辙,她也清楚关秋荷对她的礼貌是因为方年,自然也不可能去跟关秋荷多说什么。
再又想到暑假发生的那些事情,林凤索性安了心
菜过五味,方年给关秋荷发了条消息:“荷姐,用不用我来结账?”
他跟关秋荷的关系用不着扭扭捏捏。
方年是想到关秋荷最近的经济状况貌似不特别好,所以才问的。
关秋荷回复道:“一顿饭的钱我还是有的,看不起谁呢!哼”
主要是方年不像关秋荷那样过得很精致,也不像关秋荷那样背负了房贷。
硬要说的话,两人目前的资产差不多五五开。
饭后,方年与林凤跟关秋荷道别,方年开车载着林凤从不远处的隧道过江到了陆家嘴区域,然后去到了环球金融中心。
这座高492米的楼里?跟金茂大厦一样,在7993楼有一家酒店。
叫做柏悦。
今年9月1日才刚刚开业。
尽管方年一向朴素?但很遗憾?这家酒店因为刚开业,一点都不朴素。
比起隔壁的金茂君悦最低三千每晚的房价,同属凯悦集团下?且是中国第二家的申城柏悦?最低价每晚五千。
新闻上还在大肆宣传?柏悦将申请世界最高酒店的吉尼斯记录。
连大堂都特地放在了第87楼,同样将成为目前世界最高酒店大堂。
而让方年觉得很有意思的是,这个时间节点酒店的每晚最低房价,将是后世的3倍以上。
是的,三倍。
申城柏悦后世每晚最低房价仅1500元。
更有意思的是?柏悦仅有的两间主席套房每晚房价是88万。
不过方年毕竟是个朴素的人?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另外一种套房?楼层安排在第88楼?价格缓和许多。
其实跟朴素毫无关系,主席套房订完了。
要不然的话?方年还是很想让林凤女士简单体验一个晚上的。
毕竟林凤女士破天荒的一个人跑来申城。
方年也是第一次来这个酒店,带着林凤办理入住?有管家体贴的引着两人去房间。
也足有一百多平的套房里灯光一盏盏亮起。
等管家礼貌告辞离去后?方年特地拉着方年走到落地窗前:“妈,你过来看看,从这个角度看金茂大厦,是不是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尽管上次来申城时,一家人爬上过环球金融中心楼顶的100层,俯瞰金茂大厦。
但那是游玩,这是居住,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林凤啧啧称奇:“哦呦,金茂大厦楼顶上的灯光晚上原来这么好看呐。”
“啧啧,这得多高了啊!”
“”
感叹完之后,林凤又说:“你订了这么好这么大的房间,干脆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吧。”
方年有点挠头,最后还是回答道:“还是算了吧。”
虽然这个套房有两张床,但不知道柏悦是怎么想的,两张床放在一间房里,中间也就隔了不到一米,跟个双人间一样。
当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方年主要还是想回家,能更好的让脑袋清醒。
“你租的房子能有这个酒店这么好,我说”
林凤正要说下去,方年笑着打断道:“回家还有点事情处理。”
“行吧,那明天你怎么安排?”林凤又问。
方年稍作沉吟,道:“明天早上八点前我赶过来,然后陪你逛逛街。”
林凤也就没多说。
临走前,方年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找管家,是包含在房费里的服务,包括你想体验酒店的一部分已开放设施,都可以找。”
“奔波一天了,晚上好好休息。”
林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从四百多米的高空上下到地面后,方年开车回往南楼小区。
绕了一小圈跨江后抵达杨浦。
到家时,刚好是晚上9点。
方年略作犹豫,拨通了陆薇语的电话。
响铃第二声后接通:“喂。”
“明天中秋节,你打算怎么过?”方年直接问道。
那边厢陆薇语稍顿,然后回答道:“我跟小慧约好了,要一起去逛街。”
闻言,方年笑眯眯的道:“那我呢?”
“你你不是要陪阿姨吗?”接着陆薇语飞快的说道,“我可没时间。”
方年咂咂嘴,似笑非笑的道:“是吗?”
陆薇语:“”
“明天午饭前,我想跟你在静安那边碰个面。”方年道。
陆薇语连忙问:“如果我不去呢?”
方年语气一本正经起来:“那也没事,就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呗,反正你也认识我妈妈。”
陆薇语磕了下牙,接着想起方年说的,又转为皱鼻:“你又无赖了,反正怎么说都是你赢呗。”
“行,不就是见个面吗,小慧又不是不认识你。”
方年满意点头,接着又说:“这次你真的不打算见见我妈妈,就当还是朋友身份也行,她后天就走,我还以为会到10号。”
陆薇语陷入了思考:“还是不了,这样很仓促,有点不好。”
“也好。”方年笑道。
他是明白了陆薇语的意思。
也很简单,要么就不见,别扯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要见就正大光明的以方年女朋友身份去见。
但若是以方年女朋友的身份去见林凤,陆薇语却又完全没心里准备。
满打满算都还没一天呢。
所以怎么看,两人的关系陆薇语都早默认了。
现在也不是端着,也不是矜持,更不是好奇方年会玩出什么浪漫活儿。
而是陆薇语也是个普通女孩,有跟大多数女生一样的心思,就想听方年讲一句喜欢的话。
尤其是,分开后的这几个小时里,陆薇语想起早晨的那一小段经历,我知道是什么鬼回答?
自己莫不是没带脑子,完全沉在了那干净灿烂的笑容与发着光的眼睛里?
“那就在南京西路附近吧,到时候我偷偷溜去。”
听着方年故意一副偷么的口吻,陆薇语就笑:“你还是个孩子吗?”
然后迅速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还要几天才过十八岁生日的方年可不就是孩子。
扯了几句闲话,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毕竟,方年跟陆薇语都不是喜欢在电话里腻腻歪歪的人。
晚上十点钟,方年缓缓把自己整个人缩进浴缸的冷水中。
十月份的申城,夜晚已经有些许的凉意。
再加上凉水,瞬间就把方年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给刺激起来了。
思维一下子无比清晰。
从昨天上午遇见林语淙,再碰见陆薇语,到启程前往莫干山,再到现在,一幕幕如潮水般回溯。
从出发到回来,总共不到30个小时的旅程中。
方年有提前准备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心思确实不单纯。
但。
其实没想过会在日出时看到陆薇语眼里冒出来的那束光。
上辈子方年从未跟陆薇语单独旅游过。
仔细想想,虽然谈不上遗憾,但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因为上辈子两人认识之后,思想都较为成熟,尤其是陆薇语,所以两人边界很清晰。
从不逾越友情这条界线。
而心里成熟的人,都会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好,好到自己都彻底忘了爱这回事。
这才是两人彻底遗憾的原因。
这里面只要有一个人不成熟,方年,或许也是陆薇语的感情遗憾就不复存在。
两人之间的友情以上,恋人不可以,从方年现在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当时两人小心翼翼维持的默契。
其实严格说来,从昨天启程踏上旅行时,方年便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等到晚上入睡后,方年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弥补自己上辈子的遗憾。
他是因为记得陆薇语说过的那句话:“自己总这么令人心安。”
所以才会故意安排在同一间房里过夜。
这些,是曾经陆薇语单方面带给过方年的感受,而当时方年却没有细腻到发现陆薇语也同样会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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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第一次在同一辆车上,方年体验半天然地貌越野,陆薇语充分的陪伴。
以及第一次在同一辆车上,方年是司机,陆薇语是副驾驶上的乘客,最后安然入睡
这些,是曾经从来没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也,是方年曾经的遗憾。
泡在凉水中,任由肌肤上渐起鸡皮疙瘩,方年安静的道。
“陆薇语,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上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其实与我有关。”
“你,从未离开。”
“我没想过要用形容词来形容词,但现在,我想用你来形容我的向往。”
方年看了眼陆薇语,认真问:“你要不要再见见我妈?”
闻言,陆薇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小声开口:“要不还是等下次吧。”
然后语气有些许紧张的道:“阿姨阿姨是来申城陪你过中秋节的,我我现在去还不大合适。”
方年感觉得出陆薇语的紧张,想了想,道:“也行。”
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你随时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
陆薇语嗯了声,认真点头。
方年知道,虽然陆薇语嘴上强调说两人还不算在一起,因为自己还没说过喜欢她的话,但心里其实是有点默认两人关系发生改变这件事的。
所以反而不像在外滩凑巧碰到时,那么坦然。
陆薇语无意中知道方年还没有正式成年,所以现在心里其实想的是,不太好面对方年的母亲
发生这么一出,陆薇语得那点睡意早就跑光了。
调直座椅靠背后,陆薇语看了几眼方年,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方年就笑:“你是不是想问荷姐是谁?”
“有一丢丢好奇。”陆薇语没有否认。
她在心里补充道:“因为这是你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人,还是个女人,还在申城。”
方年略作沉吟,语气认真道:“如果你想知道荷姐是谁,那你就得做好准备了解我的其它信息。”
关秋荷是方年的合伙人,是关于其它故事里,最避不开的一个人。
而陆薇语似乎是想等彻底确定关系后,再听方年的故事,所以方年才会这么说。
陆薇语眉头微蹙,转而问道:“那我如果只想知道你们的关系呢?”
“有两种关系,一种关系是朋友,另一种关系就牵扯到了其他信息,得等你做好准备。”方年回答道。
陆薇语哦了声:“那没事了。”
然后说起了别的事情:“阿姨过来是不是还有陪你过生日的意思,因为还特地坐飞机过来。”
方年嗯了声:“是这么说的。”
“十号啊”陆薇语说了半截话,“时间太快了。”
“十号啊”陆薇语说了半截话,“时间太快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