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铭背着手,往四周看了一圈儿,看到了门框上的对联,也是郭司令手书的。这大西洋的风太大,贴外面半天就得吹没,这对联就贴门里边儿来了。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我说老郭,你这都闲了好几年了,就真没有出山做点儿事的念头儿?你看别的元老都憋着劲儿立功,创立豪门家族呢,你这不是浪费大好时机么?
嘿嘿,这豪门,真没什么意思,不创也罢。只有郭司令这真豪门出身的人才能说出这么装逼的话,邵总都不敢这么说。
我就要离开南非了,对于继任者,我还是有推荐权的。你要是有意,我就推荐你去当南非管委会的主任。
随着毕尔巴鄂和会的决议开始执行,咱们的新领土管理迫在眉睫,现在还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代管呢。那帮人都要被撵走了,还能帮着上心管?还不是能刮多少就刮多少?
咱们的元老现在完全不够用了,恨不得一个人掰两个人用。你说你这么大能耐,窝在这个小地方,不是太浪费了吗?
南非的一把手那可是土皇帝,一般人都是争着抢着要当的,郭司令这里只要一点头,马上就成了实权在握的海外藩王了,郭司令动心了么?一点儿都没有。
元老不够用就大胆启用土著嘛,难道我们还真的能靠五百人包打天下?
南非在你莫大帅统治下,把卡玛王国那帮红人都灭得差不多了,一点儿挑战都没有。我去了能干什么?我一个上尉去搞工厂修铁路?
再说义城港也就是莫桑比克那边儿,本来是南非的地盘儿,硬是划给了新华夏的马万鹏管,还不是怕南非再出一个魏博秋?跟执委会整天玩儿这些心眼儿真的没意思。
要说当土皇帝搞享受,哪里有我这七海堡舒服?我可管着整个南大西洋,你们谁的势力范围也没我大。我就这儿呆着了,哪也不去。
看到老朋友如此惫懒,莫铭苦笑摇摇头。这个老郭啊,经常自比《银英传》里的杨威利,奇谋妙计的本事是有的,就是不愿意做具体的事务性工作。
你让他每天上班打卡,批文件听报告,下基层指导工作,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东岸如今都快成世界第一强国了,都是靠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哪里还有需要这种偏门的军事谋略家出手的地方?想来老郭也明白这个道理,干脆就准备在这七海堡终老了?
莫大帅你就别替我操心了,你们四处奔忙,我在这里吃东岸公司的干股过好日子,这不是挺好的么?有道是不行无益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
我跟你说,我要是能一直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七海堡,就是东岸人民的幸福。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啊。要是哪一天我被迫出去做事了,那肯定是天下大乱,我没法儿在这呆了。
我能不能在这偷懒,那可是东岸人民是否幸福的标志,我在这里虚耗青春,那可纯是为了全体东岸人民的幸福啊。
莫铭已经懒得批驳郭司令的一番歪理了,又唠了会儿时政,什么澳洲管委会已经停止投资准备撤离,就差和澳洲人谈条件要好处啦,什么吉布提、印度的第乌岛都停止扩张啦。
像新华夏、南非这些成熟殖民地都开始抽血供应本土啦,总之毕尔巴鄂合约一签,东岸被新领土一下子撑得够呛,资源、人力都开始捉襟见肘,在全球开始收缩。
执委会大员们肯定是满脑门子官司,马首席的头发还剩下多少,还有没有,都是难说的事,马甲总理估计也要地中海了,二军未婚妻至今没空去接,听说白斯文的肚子都减下去了。
额,不过老白的健身据说原因甚为香艳,倒不是因为工作忙的。不管怎么说,郭司令在这种举国焦虑的情况下,还能悠然地在七海堡享福,莫铭还真的有点儿羡慕这个老朋友。
莫铭没有喝酒就走了,掐着坐舰补给完食水的点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执委会有招,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去,大圆湖保镖可在身边跟着呢。
莫大帅是海外藩王,就更不能给执委会留下跋扈的印象,他可没有魏博秋的资历和老猪腰子。
送走了莫铭,郭司令回到书房,内心里颇不宁静。倒不是他看着别人建功立业眼红,而是从东岸紧绷的布局调配中,嗅到了一丝危机。
但愿东岸能挺过这一阵子,只要新领土开发出来,移民顺利到达,东岸就是妥妥的世界强国,再无任何危险,我老郭就可以一直逍遥自在下去了。
左想右想,内心总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不安。郭司令拿过纸笔,又题诗一首。
艨艟铁甲吐狼烟,浊浪惊涛现战船。
巨炮一声雷电吼,弹林如堵焰如山。
顽敌下濑蓝火猛,勇士孤独冲阵前。
壮志未酬沉碧海,于今回味泪潸然。
这是郭司令在现代的时候,纪念大东沟海战的一首诗。现代那样的和平岁月,郭司令的本事更是无所施展,作为一个豪门纨绔,也只能过过混迹花丛麻醉自己这样子无趣的生活。
偶尔酒醉,壮怀激烈,发发思古之幽情,粪土当年万户侯,也是年轻人的随性而为而已。
这首诗写得笔走龙蛇,锋芒毕露,和以前的风格大不一样。这其实才是郭司令的真实内心。
不过这种如陈庆之一样的偏门人才,自己又不想当头儿负责,除非碰到梁武帝这样的领导,还真的难以尽抒胸中的本事。
不过正如方才郭司令和莫铭说的一样,莫大帅、王东晓司令这样的正经军人建功立业,国家才能兴旺,谋略过人的天才要是用上了,对老百姓可不是好事。
喵!郭司令回头一看,汤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动物对气氛人心有着特殊的敏感,似乎嗅到了郭司令的心事。
这只万里之外来的蓝猫忽然兴奋起来,一改往日的慵懒之态,眼睛烁烁放光,盯着郭司令。
郭黁从酒柜上拿下一瓶李师傅小烧,倒了一杯。这是东岸最近最流行的好酒,得过邵总的点评。郭司令这里虽然偏僻,待遇是一点儿也不差的。
在现代老郭自然也是多贵的酒都喝得起,不过独爱一品斛这样的米酒。穿越到了东岸,因为怪异的才能无法施展,也多好酒自娱。
二军曾劝过老郭,好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老郭的回答是,李白和唐寅表示嗯嗯知道了。爽快认错儿,坚决不改。
白斯文是他的知己,老郭这小子胸中有垒块,需以酒浇之。
如今老郭又灌下一杯,意气稍平,摸了摸汤姆的头。
老伙计,咱们还是在这里打盹儿最好,但愿咱们能老死在这七海堡,马放南山、铸剑为犁方是苍生之幸,希望我永远不要有出山的那一天。
这世界变幻莫测,世事怎能尽如人意?老郭又不是阿蒙神。再说,即使是阿蒙神,也有算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