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去天韵馆,阮瑶清慵懒一扫全无,半分都不肯耽搁,一双秋水的眸子亮晶晶的笑着,说着便环着阮言文往外头走。
阮言文好笑的低头,上下扫了她一眼道“就这么出去?”
她撅了撅嘴,蹙眉伸手朝清雅吩咐道“把那帷帽带着。”
清雅应声答了声“是”便回头去取。
阮瑶清再瞥向他“这回能出门了?”
见她小脾气颇多,阮言文心头却略是柔软,月初时见她那副令人心疼的懂事模样实让他难受,见她如今终有了女儿家的娇俏,心安下几分。
伸手抚了抚她脑袋,便由着她拽着自己出门去。
他们这边刚相携出了府门,便有人递信件进了东宫。
何厚此刻正俯身禀报“殿下,皇后娘娘那厢派了些人来服侍,可要安排?”
徐元白拿着毫笔用朱砂在吏部的折子上勾了个红圈,才分心问他“什么人?”
什么人?
何厚想起那些奴婢的婀娜身姿,不免觉得有些难以言说,毕竟皇后那意思显然也是只可意会的事儿,正要说是些服侍的婢妾,却忽而叫人打断。
“殿下,禄二有事要禀。”殿门外忽而想起禄二浑重的声音。
自阮瑶清回长临后,他便让禄二守在阮府,他忽而来此,必是与阮瑶清相关。
徐元白闻声顿了下,挽袖搁下了毫笔“进来。”
禄二推开门来,进殿后目不斜视走到徐元白跟前禀报“殿下,阮姑娘出门了。”
“出门了?去哪?”
“天韵馆,世子定了厢间,奴已将左右两个隔间都包下了……”
话还未落,就见坐上的人站了起来,颇是赞许的看了他眼“事办的不错,下去领赏。”
“走,去天韵馆。”
说罢便让何厚去安排车马。
何厚眼见着他脚步不停,想起皇后的指过来的那波人“殿下,皇后娘娘派过来……”
是了,还有这事。
脚步募得顿下。
此刻他却无暇顾及,左右不过是来照料他衣食的,袖子一甩便道“你去安排就是,留侧殿伺候便罢……”
何厚愣了一下,最后只得悻悻将卡在嗓子眼的话压下,低头答了声“是。”
急匆匆便退下办事去了。
至晌午,何厚领着那美人们路过华庭,安排进了太子侧殿,一路走来多少眼睛瞧了个清楚。
东宫收了七八个窈窕美婢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不过半日便传进了宫中大小殿宇。
成韵馆落在长临间繁荣中位,占了最好的地段,门庭若市般繁华,马车刚停到门口,便有小厮上来迎人。
五恣丢了牌子过去,小厮看了是天字间的客,笑着便将人往里投引。
带着帷帽的阮瑶清被清雅扶着下了马车。
“贵客里头请。”
阮言文点头,看了眼稳稳落地的阮瑶清便往里头去。
刚至拐角处将要上楼,却听一人喊了声“阮世子?”
阮言文回头,见着来人,他顿了一顿,忽而见他转头对着阮瑶清道“你先随着小厮去,我一会便道。”
他如今在官场,见到人自是少不得要应酬的,左右逢源自是必要的且躲不掉的事儿。
阮瑶清瞥了眼来人,心头闪过一丝恶心,知阮言文担忧什么,又掩了掩帷帽,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跟在小厮后头往楼上去。
那人看了眼阮瑶清消失的背影,眉眼里带着些不可言说的黏腻笑意,“你今日请了休沐?原是来这处?”
阮言文往那个方向挡了一档,面色微冷朝他作了一揖道“家妹初到长临,今日我得空带她出来看看罢了。”
“你妹妹?”
阮言文颔首,看了眼跟在他后头的女子,想他平日里的作为,倒是毫不吃惊,随意寒暄了两句,便告辞离去。
那女子忽而靠近男子身侧,暧昧耳语问他,竟是丝毫也不遮掩“公子,那位是?”
唐榜意啧了一声,拿手捏了女子脸蛋一下,言语里无不轻佻“粗悖武夫罢了,怎么?余娘瞧上她了?”
那女子拍了拍他手,一脸的娇俏笑意,嗔道“唐公子哪里的话,余娘眼里是瞧得见你一人呢,你这般说话,未免伤了奴家的心呢。”
声音婉转若莺啼,直娇的男人眼眸深了三分,心都酥软了,笑了一声,便拉着她往楼上厢房里去。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猛然推上。
阮言文刚进了厢房坐下,便听到外头这一声,只挑了挑眉,没做声。
他直往窗栏处去,推开了紧关的窗,霎时清风缓缓吹来,他深呼一口气。
“方才那人是谁?哥哥的同僚?”
阮瑶清到了杯茶盏递给了他。
他“嗯”了一声,接过茶喝了一口,才道“你看到他了?”
她还未来得及应,却见他皱眉嫌弃道“一个混账出世的粗鄙之人,往后若是见了,务必绕道而行,可听到了?”
阮瑶清乖巧的点了点头,便是不叮嘱,她也会避着他的,那人正是唐亭羽兄长,平日里斗鸡走狗,风月膏肓无所不通,无所不沾的。
却也怪哉,他人却是极有才干的,谁能想到如此糜烂之人,是状元出身,他如今所在官职,没靠他唐家根基半分,是让徐元白既头疼又偏爱的存在。
阮言文似是还不信,还睥睨着她。
阮瑶清觉着好笑,她将茶盏放下“我见着他眉眼生的尖长,三庭五眼皆是傲气,是个惹祸不安生的主,兄长你也离他远着些,别叫他带坏了。”
阮言文“……..”
他走到桌前坐着,敲了敲她眉间“去了两趟观里,真当自己是个赤脚神仙了?”
“疼!”她嚎了一声,眸光一闪,撅着嘴道“你还不信?莫须先生可是收了我做徒儿的,他道我极有天赋,学习这些可是快了。”
阮言文只当她是说笑,毕竟三危观上那位,笼统不过只收了展望一个徒弟罢了,是故,只长长“喔”了一声。
见他不信,她心下生笑,面上却是一副生气样子,纤细手腕搭在桌上,撑着小脸,气呼呼道“你怎不信我,哪日见了师父,我可要他给我作证!”
“好,好,真的真的,我信你就是,来尝尝这个如意卷,味道不错。”话是如此说着,面上却是笑着摇头,哪里有相信的样子。
阮瑶清“哼”了一声,夹着如意卷点头小口咬了一下,细嚼慢咽起来。
低垂的眉眼里皆是得逞的笑意,她已经全盘交代清楚了,是他不信的,可与她无关。
他们这厢刚止了话,隔间的厢房便被推开,徐元白抬脚进里,一眼就挑中了凭栏处那山窗,他坐在那处,恰能透着光隐约瞧见对面人绰约身影。
他能听到对面女儿娇俏打趣笑声。
“画册你看过了吗?”
阮言文皱眉,喝了口鸡汤,转头问她“什么画册?”
“嫂嫂的画册呀,大哥你不是要挑嫂嫂了吗?”
这话说的突兀,让正喝汤的阮言文呛了一口,止不住的磕了一声。
“你怎知道的?”这事早叫他扔到了脑后,他若不提,他压根记不起。
阮瑶清咬着勺喝汤,分心答道“李叔选好了人送去爹爹书房,恰叫我撞到,我便提前过目了。”
他眸子睁大,满是吃惊“你都看过了?”
“嗯,都不大好,不过有一个,我瞧着极好,运道什么的我都算过了,可放心,画册我叫菱月昨日就送到你书房了,你没瞧见?”
阮言文:“………”
他上哪去瞧!昨夜公事便是忙到天黑,回府后为了她的事儿焦心许久,书房都未进去过,怎想到她倒是心大,都操心到他了,连运道都算过了,倒,真是真贴心啊
他扶额一叹气“你近日可是有些闲了?身子既好清了,明日我请教习嬷嬷教你学些东西,省的心思多操心些有的没的。”
听到教习婆婆四字,阮瑶清只觉得头大,想起前世里被折磨学那些规矩,浑身便觉得疼,她将勺子一放,瞪大了眸子红唇一嘟起,看他叫屈道“哪里是操心有的没得,兄长的事儿哪里是闲事嘛!”
阮言文不语,只盯着她。
她看了一会,见他半分不让,便软了下来撒娇举着手认输道“我错了,错了,以后再不掺合你的事儿了,我这身子才好没几日,哪里经的起教习婆婆为难喔,在缓缓,在缓缓可好。”
阮言文本也就没狠下心来罚她,见她认错,态度微缓,却仍端着“请不请,何时请,还要看你闲不闲才是。”
她忙摆了摆手“不闲,不闲,一点都不闲呢,每日醒来就日上晌午了,打个磕巴就到晚上了,就该晚睡了,一天就那么短,半刻都不闲的。”
阮言文“……”
忽而觉得,这教习婆婆是有些必要要请的。
隔间的徐元白嘴角掀勾,摩挲着书中的玉扳指不住的摇头轻笑,耳边皆是女儿家的娇俏可爱声。
守在一旁的利一禄二兄弟两,相识一看,皆是极为默契的挪开了双眼,看向了别处。
约莫半个时辰后,阮瑶清缓缓吃了最后一个甜点,才喝下了碗筷。
她抬头问他“接下来去哪?”
“先去趟红袖斋,再去如意坊,总是姑娘家爱去的地方,先带你逛逛。”
阮瑶清点了点头,无甚异议,她已吃饱喝足心满意足了,接下来随意拉她去哪都可。
徐元白坐在凭栏处喝了口茶,闻言眉头一挑,指腹摩挲了下茶盏,招来守在一旁的禄二。
顾及这边隔音不好,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待说完,就见禄二面色几不可微的扭曲了两分。
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徐元白,摸了下额间,才应是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要见啦,要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