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考试月结束的时候,刚好是平安夜到来的这一天。
华灯初上,二层的小礼堂已经装点一新,挂着许多细碎的小灯串,这些小灯串一闪一闪的映亮复古建筑的外墙壁,氛围感很浓郁。
学生会的干事在门口给每个入场的人派发各种款式的小面具,来的人还有拉着认识的人合照的,欢天喜地的庆祝考试的结束。
来参加的每个人都做了异装打扮,女孩子有扮成王子的,也有扮成海盗的,而来的男孩子隆重的穿lo裙,普通的也是裙装,还有的干脆裹了一张白色被单,浮皮潦草地就混进来了。
云凛坐在車上,手边就是那一套叠的整齐的旗袍,但是就好像是趋避洪水猛兽一般,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侧过脸看車窗外陆陆续续进场的人。
那么多男孩子,穿女装穿得泰然若之,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男生穿女装……
但是一想起自己要在公众面前这么穿,云凛就很难下定决心。
后座的门被打开,灌进来一阵凉风。沈颂钻进了車里,带着一身的寒气。
“刚刚给项目组的数据上报,来晚了。”
说着,沈颂抬起眼,看见云凛偏着头,透过玻璃,还在注视着入场的人。
沈颂取下了脖子上的围巾,露出了那个情侣款式的颈环,顺手从副驾驶也扯过一个包装袋,从里面拉出一件衣服。
听见動静,云凛略转回一些视线,看着沈颂手里的西装,“这是什么?”
沈颂拉着衣服展了展,赫然是一件复古款式的西装,面料考究,做工精致,但是一看尺码就偏大,一米九的沈颂穿上应该正正好。
“这是我晚上的礼服,”说着,沈颂直接在車里把自己的套头卫衣给扯下来了,露出了精壮的肌肉线条,一边手臂撑着帽衫,一边转过头看云凛,“哥哥你怎么不换。”
云凛嘴唇抿了抿,直接扯过那件衬衫,就势就解自己的扣子,“我换。”
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展露了大片的肌底,云凛又抬起手肘,解自己手腕上的扣子。
三两下,衬衫上一竖排的扣子就解开了,云凛解了手表的扣子,直接丢在一旁,抻着略显单薄的肩头,将衬衣除了下来。
雪白的肌肤展露在車厢温暖的空气里,沈颂一把按住了云凛的手腕,“哥哥,你为什么不换自己的衣服,要穿我的?”
“为什么不可以?”云凛凤眸眼角凌厉一挑,“这是异装舞会,你为什么不换女装?”
沈颂按着细伶伶的雪白腕子没放手,淡笑着说:“小云朵,你是我的舞伴,我要是也穿女装,咱俩谁是谁的‘女’伴?”
“总之我要换你这件,”云凛把头别过去,“女装……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有辱斯文!”
一身香肌像是空山雪一般清白,淡雅的竹香萦绕在周身,尤其是别过脸去的那一瞬风情,颈项上突出的一道筋,都谱写着美好。
沈颂笑着靠近了一些,呵气在白玉般的耳垂上,“怎么,私下里就可以女装了?”
他有点耍无赖地笑:“要是这样也可以,以后就只穿给老公看。”
耳畔发痒,云凛强挺着没有缩起肩膀,板着面孔说话的同时,耳朵尖尖泛起的粉红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不要说这些废话,你给我准备的是什么衣服,我怎么穿?”
沈颂眨了眨眼睛,“不就是旗袍么?”
停了停,他补充:“哥哥你的身材好,穿旗袍好看的。”
云凛转过脸来,佯怒瞪着沈颂,“叉开的那么高,有什么好看?风气败坏!”
刚刚沈颂没回来之前,云凛克服心理障碍,将衣服打开看了一眼。
暗红色的天鹅绒面,立领盘扣,边沿缀着金丝错线与些许刺绣,衣襟的扣子一直延展到腰侧。
可下摆的叉确实开的太高了,如果穿上身,大概就到了大腿的根部,坐下来的话,恐怕走光也不剩下什么了。
云凛当即被这衣服吓到,却没想到更加吓人的孩子后面。
旗袍的下面藏着一双玻璃袜,袜子的頂端缀着一根细细的带子,松紧带连接着渎裤一样的小布料。小小的布料上还有蕾丝花边。
还有放在一旁的鞋子,俨然是一双细跟的小高跟,鞋面上还包着暗红色的缎子,脚踝的部位有水晶搭扣,与旗袍是同款式。
配合着这一身女装的,还有一頂缀着纱网的小礼帽。
深褐色的假发摆在盒子里,静静躺在手套箱的上面。
这到底是一身什么衣服,云凛拎起小高跟鞋看了两眼,又面红耳赤地丢回了鞋盒里。
“总之这一身衣服,要如何穿出去见人?”
面对提供这身衣服的“罪魁祸首”,云凛一下就没了好气,“要穿你去穿,反正别想让我穿。”
眼看云凛态度坚决,沈颂眼睛眯了眯,眼神描摹着云凛漂亮的颈部线条与展露出来的雪白肌底。
“哥哥,你是不想穿给别人看,还是不想穿给我看?”
云凛挣了挣手腕,瞪了沈颂一眼,但是眼波里的春水含着情,没有凌冽的意味。
“你自己说呢?”
眼看着云凛就要拒绝,沈颂眼珠转了转,嘴角也单边勾起。
“哎,那要不然我替哥哥穿旗袍也行,我脸皮厚不要紧,就是我这个身高吧,穿上这身衣服,叉就开到腰上了。”
沈颂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没关系的,被人看了就被人看了吧,不重要,反正我不要脸。”
沈颂长相确实頂尖儿的好,一身精壮的肌肉,身体线条流畅,此刻近距离用美貌下蛊,又开始表演茶艺,让云凛的心一下就軟了。
“……”
云凛蹙眉:“你要穿女装?”
沈颂“嗯”了一声:“对啊,反正这衣服需要有人穿,哥哥虽然答应我了,但是既然不想穿,也不好强求,我没关系的,所以让我替哥哥穿吧。”
云凛想起沈颂一米九的身高,这旗袍真的紧巴巴地穿上了身,还真的难逃被人看个精光的命运。
他提醒沈颂:“那个叉,开的很高。”
沈颂无所谓地耸耸肩,又眨巴眨巴眼睛,“哥哥不喜的事情,我不强迫,我可以的,没关系。”
大概是沈颂的茶艺太好了,云凛又没什么恋愛经验,很容易被套路进去:“算了,你……”停了停,他继续说:“不必了。”
云凛生出了一种宿命感,叹了口气,扯过衣衫:“既然已经答应你,君子重诺,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沈颂嘴角勾了勾,又被他克制下去了。
“真的吗?别勉强。”
云凛侧眸瞥了沈颂一眼,“怎么,你想我下車走人?”
面对这身衣服,真的需要咬碎银牙铁了心才能穿出去,云凛甚至真的想,违背诺言就违背诺言吧,谁愛穿谁穿。
沈颂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立刻捏住了雪白的肩头,“不不不,哥哥别生气,我帮你换衣服。”
車厢里,静谧非常。
两种信息素相互萦绕,织就了一片令人沉浸的愛意。
沈颂为了方便,干脆把云凛端着坐在自己腿上,扯着玻璃袜的扣子帮他往带子上连接。
云凛涨红着一张脸,梗着脖颈看前挡风玻璃,一動不敢乱動。
直到沈颂帮他把小高跟穿上,在脚踝上扣上了水晶坠子,云凛才松了一口气。
“换好了?”他问了一句废话。
沈颂帮他理了理肩头的衣服,又扣好了最后一颗盘口,双手圈住了纤细柔韧的腰肢,把脸埋在了云凛的颈后,“怎么办,哥哥你太漂亮了,我不想给他们看了。”
云凛一身都是清雅的淡香,他的眉眼天生长得极好,不需要施以粉黛,红唇玉面天然色,竟可以完美驾驭这么挑人的女装。
两支过了手肘到大臂的黑天鹅绒手套攀在他的玉臂上,他略扶了一下缀着纱网的小礼帽,“好了,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哪知道沈颂圈着他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又收紧了一些。
“你这么好看,被别人看了我难受,所以我后悔了。”
云凛推了他手背一把,“不是你说要来参加舞会的?”
沈颂抬起头咬了云凛的耳垂一口,看着因为自己作恶而迅速红起来的耳垂,沈颂轻声说道:“要不然,我们来个折中的法子?”
“什么折中的法子?”云凛还在纳闷,就感觉肩头被披上了一个毛茸茸的貂绒披肩。
“来,宝贝,和我来。”
说着,沈颂率先下了車,然后恭顺地单膝点地跪在車门前,抬起一只手过了头頂,就像是一名迎接女王下車的忠实仆从。
“宝贝,就让我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完成舞会的约定。”
-
前面哄哄闹闹的舞会正在进行着,古朴建筑的二层小楼上,复古玻璃封闭着的阳台上点缀着点点细碎的小灯串,一片茶色玻璃格栅门隔绝了室内的喧嚣,只有舞会的音乐流淌进来。
沈颂穿着精工复古的西装,周身气质笔挺,一手牵着云凛的手,另一手搭在云凛的腰上,踏着悠扬的音乐,随着节拍慢慢地挪動着步伐。
这样一来,既完成了约定,也没有让别人看见云凛穿女装的模样。
两个人就像是共赴一个小小的秘密,彼此守口如瓶,一举两得。
与沈颂在悠扬婉转的音符间轻轻地挪動脚步,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像是敲击着人的心口,云凛挑眉:“你会跳慢8?”
沈颂:“之前被家里逼着学的,不过哥哥竟然也会,这是我没想到的。”
印象中的云凛只是单手执卷,依靠在窗边静静读书的美人。
似乎是被气氛感染,云凛的眉目也柔和了下来,那眼角的一颗小痣愈发显得風情万种。
“这种东西,只要看一次,不就可以学会了?”
云凛学习能力也是超绝,沈颂听闻,轻声笑了,“对,我哥哥什么都很厉害。”
说着,他故意凑过去,低声说道:“尤其是找老公的能力,也是厉害。”
还真是没羞。
云凛瞥了他一眼,“是,也没你厉害,据说你在审讯室里逼供的时候,还看着考试资料呢?”
沈颂盯着云凛的眉眼轻笑:“知识改变命运,这不,今天这一幕成真了。”
“你还真的是能胡扯俚语,”云凛隔着纱网的眸子含着水色,瞪着人的时候有种浑然天成的媚,清澈剔透却不妖,“快放寒假了,你有什么打算。”
沈颂露出了“不是吧”的表情,“哥哥,这么好的氛围,不要讨论别的好吗?”
云凛英挺的长眉一抬,“你都和我说知识改变命运了,我问问暑假学习安排,似乎也挺相得益彰。”
“……”
有一个教授媳妇,真的是永远逃避不了学习。
沈颂服軟了:“行行行,宝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认了。”
云凛和沈颂细细说了寒假的安排,他打算将项目组的工作就此收尾,之后可能要通过一些关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研究。
沈颂:“哥哥,你要是想做什么研究,我们沈家一定鼎力相助,你不需要自己背负那么多。”
云凛摇摇头,眼眸半垂,“不,这次我希望完全通过自己,完成感兴趣的研究工作。”
沈颂修长的手指包着佩戴天鹅绒手套的柔荑,轻轻摩挲了片刻,才温和地开口:“哥哥,你尽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云凛嘴角勾了勾,“也没什么,没了那么多条条框框,只做随心意的事情,其实是一件美事。”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跳了很久的舞。
云凛没怎么穿过高跟鞋,脚踝非常疲累,他还一直挺着脊梁想站得又挺又稳,但是这种较劲愈发让他疲惫不堪,慢慢地就站不住,整个人贴在了沈颂身上,随着对方的步子挪動着脚下的步伐。
从玻璃窗外面看过去,仿佛两人在耳鬓厮磨。
终于云凛脚踝一酸,脚崴了一下,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怎么了哥哥?”
沈颂立刻扶住云凛,将人扶着坐了下来。
云凛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穿不惯这个,扭了一下。”
沈颂单膝点地,替他除去了鞋子,将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手心轻轻揉着脚踝。
“是我大意了,让你受苦了。”
云凛轻轻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看着低头认真揉脚踝的沈颂,眼角眉梢都慢慢溢上了柔和。
“不要紧,应该没有伤到筋骨。”
云凛这件旗袍的款式是随身的,彰显身体线条的同时,也不遗余力地突显柔媚,那高高开起的叉将腿部的线条半遮不遮,但是一旦坐下来,那玻璃吊带袜与小小布料的风光就一览无遗。
实属八面漏风,这种不安定感让云凛下意识的就双膝侧起,遮蔽风光。
可是本来腿型就好看,加上修长的线条很是漂亮,促使这个動作显得更加迷人。
沈颂的手按着脚踝,喉结下意识的滚了滚。
“真不疼了吗?”
云凛拉了拉自己衣摆的边,淡然地回应:“嗯,没事了。”
沈颂的目光像是烧起来的火焰,理智强行克制着眼底簇簇跃動的炽热。
“还是不放心,我带小云朵回去检查一下好了。”
说着,沈颂直接将云凛打横菢起。
用脚勾开了侧厅的小门,走出了这个隐蔽的复古露台。
沈颂那一身精工古法西装,仿佛令他化身民国的贵公子,菢着百乐门的清伶皇后。
跳舞皇后手上还拎着精致的高跟鞋,两个人匆匆返家。
俱是长身玉立,月色映照出长长的身影。
就这么没入夜色,藏入了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