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岐让盯着林桉屿盯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别闹了,我们去食堂吧,过会儿糖醋排骨都没有了。”
“林桉屿”像是确实不认识她,她沉默一会儿,问:“你认识我?”
面对林桉屿莫名其妙的反问,孟岐让有一些不确定了。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昂,我们认识好久了。”
“林桉屿”没有说话,而是用一双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眸子认认真真的观察着她。
皮肤白皙,面色均匀,说明常年工作在极少太阳照射到的地方;耳朵上方,与面部的连接处,带有轻微的红色勒痕,说明她刚做完一项需要长期佩戴口罩的工作;红色的泪痕附近有细茧,说明她的工作不止是今天需要带口罩,而是需要常年佩戴。
再加上隐约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林桉屿”更加确信——她是法医。
可是很不巧,她对法医这个职业所需要的技能只能算是入门,算不得精通。
就算她来求教她问题,她也无能为力。
“林桉屿”清冷着声音问了句:“哪个分局的?”
孟岐让:?
林桉屿陌生的语气,吓得孟岐让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林桉屿,别闹了,挺吓人的。”
林桉屿?
那是谁?
“林桉屿”注意力像是停在了她怀里的档案上,她没有在意孟岐让的话,她问:“验尸报告吧。”
孟岐让点了下头。
“林桉屿”命令道:“我看一下。”
两句命令的语气,彻底将孟岐让整懵了。
她怎么感觉眼前的林桉屿就像是换了个人?
孟岐让不知道林桉屿要整什么幺蛾子,她迟疑着将怀里的报告递给她。
“林桉屿”拿着验尸报告,上下翻看了几页。
像是随口总结了句:“死者是自杀,在胃液和血液中检测出了酒精、蜂蜜水、安眠药和致幻剂?”
孟岐让点了下头。
“林桉屿”分析说:“腹中无食物残留,却检测出了酒精成分,说明死者生前心情不好大量酗酒,又或者是被人灌了酒。酒精被胃溶解的时间为6小时,尤其清醒的时候,溶解速度会加快。22日晚九点结束酒局,23日凌晨五点后酒精的含量为微量。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醉酒后,应该会有2-3小时的清醒时间,并且她是在这段时间里饮用的解酒的蜂蜜水。”
不远处,坐在原位正在反复观看着监控录像的江霭琛听到了两人的聊天内容,不着痕迹地抬眸扫了一眼。
“林桉屿”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还在会议室,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这也就说明,如果这期间有人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话,也一定是死者生前认识的人。”
“至于麦“角”酸二乙……”林桉屿不屑地哧笑了声,语气里满满的鄙视,“没想到,现在了,竟然还有人用致幻剂当催眠介质。”
孟岐让吃了一惊:“催眠?”
“林桉屿”仰着下颚解释:“对,蜂蜜会解酒,说明死者生前,还试图自我拯救,一点没有自杀的欲望。所有极有可能是他杀。既然是他杀,致幻剂和自缢的联系就来了。”
孟岐让:“什么样的联系?”
“林桉屿”坦白:“致幻剂会瞬间攻击人体的神经系统,使人产生不可控的幻觉,那一段时间,人的意识是薄弱的。但凡有一点催眠技巧的催眠师,很轻易就能控制被害人。同时致幻剂还有麻痹人神经的作用,沉浸在致幻剂中的人,根本感受到不到外界的疼痛,直到死去。”
“这也是,死者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的原因。”
“你是说,唐爽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并不是因为死亡意志太过强烈,也不是因为享受死亡,”孟岐让有些震惊,“她是被人催眠了?”
“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在同一具尸体上同时检测出这三种物质。”
“林桉屿”轻蔑的扬了下唇角:“这个凶手,借助药物催眠,也够垃圾的。”
够垃圾的?
她话音刚落,手腕不禁一收,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拽了起来。
“你是谁?”
江霭琛双目通红,脸上带足了控制不住的情绪。
急切又紧张,握住林桉屿手腕的大手,也不由得带了些抖意。
知道致幻剂、还知道催眠……
是她吗?
这是江霭琛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的目光死死的定在林桉屿身上,期待着她的回答。
林桉屿没来急说话,在她被拽起来的那一刻,脑袋里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她不由得闭眼蹙眉了几秒。
等到再睁开眼,目光中淡漠疏离散掉,取而代之的是无害和温良。
林桉屿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江霭琛那一张紧张到不知所措的俊脸,她懵懵地眨眨眼:“江队,你还好吗?”
一如平常温顺无害的模样。
孟岐让见她恢复正常,她松了口气般拍了她一下:“你吓死我了。”
林桉屿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开玩笑说了句:“吓死你。”
江霭琛缓缓伸手松开她:“你还记得我刚才问的问题吗?”
“记得啊,”林桉屿感觉有些奇怪,她说,“你问我是谁。我是林桉屿啊。”
哦,林桉屿啊。
顷刻,江霭琛的眸子暗淡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
他几乎可以确信……
“江队,你没事儿吧。”注意到江霭琛的不对劲,林桉屿问。
“没事,去吃饭吧。”
江霭琛说完,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快步且无声的离开了会议室。
自‘林桉屿’承认自己是林桉屿那一刻开始,孟岐让越发确定,刚才林桉屿是在恶作剧。
哪有人,坐下去是一个人,站起来又是一个人啊。
孟岐让被林桉屿浪费时间的行为,整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说:“让你气死我了,吃饭时间,闹什么闹了。去食堂,赶紧的,再过会儿,我的红烧排骨铁定没有了。”
林桉屿盯着江霭琛离开的方向,像是在想些什么。
见林桉屿丝毫未动,孟岐让拽起她的胳膊离开会议室:“林大仙、林大神,求求你了,我们快点去买饭吧。要不,过会儿食堂只剩下福根了。”
林桉屿一边被她拽着,一边觉得奇怪:“刚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队怎么那么奇怪?”
孟岐让:“江队奇怪?你才奇怪好吧。”
林桉屿替自己解释:“我怎么奇怪了?我刚才就低血糖了一阵。”
孟岐让:“你不记得了?”
林桉屿:“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快?
被午饭冲昏脑子的孟岐让停下脚步,她端详着林桉屿。
林桉屿被她盯着后背发毛,她向后躲了躲孟岐让的目光,她嫌弃地问:“你干嘛!”
孟岐让脑子里想起一个极其离谱的可能。
孟岐让不确定的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被夺舍了?”
其他事情,林桉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种涉及警员的职业道德素质的事情,林桉屿绝不姑息。
她严肃地纠正孟岐让思想上的错误:“公职人员,禁神。”
孟岐让:……
“禁神,你还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孟岐让不耐烦的拉着林桉屿的手腕,走向食堂,“抢到饭,我再听你禁神论。”
林桉屿:?
此时正是饭点儿,食堂的各个角落都坐满了警局内各个岗位的警察。
“岐让、小吉祥物这里。”食堂正里面排队着的姜南喊了一句。
听到声音,刚进食堂的孟岐让很快定位到了姜南的位置,她拉上林桉屿:“走。”
走到姜南面前,孟岐让对着后面排队的同事一一比了个“拜托了”的动作后,很快速的插到了姜南前面。
顺道,她还不忘将“打算重新返回去,并站到队伍最后一个”的林桉屿也拽进来。
林桉屿在警局内出了名的人缘好,平时排队,都是别人光明正大插她的队。偶尔一次她插别人的队,其他人也没人愿意多说什么。
至于孟岐让,她作为全北海最有名的女法医,全警局几乎所有需要检测的东西都要交给她,所以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人情,孟岐让积攒了不少。
插个队而已,没人不愿。
等待许久的姜南:“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孟岐让说:“桉屿在会议室非要拉着我分析案情。”
姜南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调侃道:“小吉祥物,这可不像你啊,平时你可是干饭最积极的主儿。赶紧和我说说,你们发生了什么!”
林桉屿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
她只记得自己要和孟岐让来食堂吃饭,接着眼睛一白,后面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江霭琛已经握住她的手腕了。
她起初还觉得是自己低血糖,起来的太急脑供血不足晕倒了。
结果,她刚醒来,江霭琛就问她是谁。
到底是谁低血糖晕倒啊。
“我刚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桉屿挑了自己有记忆的地方,说,“就是江队问我是谁。”
姜南:“你怎么回答的?”
“林桉屿啊,我不是林桉屿,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