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听到林桉屿的回答,那位白净的男人恍惚了一秒,悬在空中的手不由得怔住。

原本自信满满的声音上带了一份不确定:“姓林?”

林桉屿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昂。”

她爸爸姓宋,她妈妈姓王,她怎么可能想不开去姓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姓氏啊。

白净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姓宋吗?”

“不是,”林桉屿斩钉截铁地说,“我家祖孙三代,没有一个姓宋的,我想你认错人了。”

从没姓过宋?

“怎么可能?你告诉我过我……”

白净的男人明显情绪有些激动,刚想反驳些什么,突然对上林桉屿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目光,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他的下一次询问。

她平静又带有疑惑的态度,就像一把锤,彻底打碎了男人的希望。

那一刻,闪亮的眸子暗沉了下去。

他不确定的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认识宋掠吗?”

听到“宋掠”两个字,正在询问席子轩的江霭琛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止。

“宋掠?”林桉屿重复了一遍。

男人:“嗯。”

林桉屿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想着他既然知道一个警察的名字,想必他和宋掠可能真的认识,林桉屿没有遮掩,她回答:“认识啊,她是全国都有名的刑警,我说不认识才是真的奇怪吧。”

男人继续说:“有人说过,你和她长得真的很像吗?”

林桉屿自然地摇摇头:“没有。”

说完,她又恍惚明白了什么,她拼命解释:“哦,说不定,我和宋掠还真的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相像。”

男人:“嗯?”

林桉屿解释:“我之前啊,抓人的时候,遇到了火灾,脸部受伤了,我干妈带我去国外整过容。所以现在是我整容过后的样子,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把我整得和宋掠一模一样了呢。”

男人还以为她能解释出什么其他理由,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哦,是我认错人了。”

林桉屿:“嗯。”

注意到男人的失神,林桉屿眸子稍抬,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你叫什么名字?”

干净的男人从恍惚中回过神,再次恢复了平日的淡定,他微微一笑,和善地说:“哦,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徐靳殊,职业是助眠主播,是宋队的朋友。”

说着,他还不忘贴心的递上自己名片。

林桉屿接过,认真确认了一番名片上的信息后,像是在闲聊,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助眠主播,怎么和席子轩认识?”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徐靳殊淡定的回答:“我除了是主播外,还在楼上开了一家助眠店,名叫【睡梦之声】,我是里面唯一的助眠师。席子轩是我的老主顾,所以特地来看看她。”

林桉屿仿佛信了他的话,她淡淡地回答:“哦。”

“助眠师,是会催眠吗?”林桉屿继续问。

“不会,”徐靳殊平平静静地回答,“林队,你好像对我挺有防备的。”

林桉屿将他的名片塞到自己口袋里,随后装着严肃的模样,将大拇指插进腰带与警服上衣之间的缝里,摆出一个叉腰的姿势,说:“抱歉,我对任何出现在犯罪现场的可疑人员都挺有防备的。”

仿佛是故意曲解林桉屿的意思,徐靳殊说:“哦,原来是这家健身房死人了啊,那我确实赶得挺巧的。”

他将两只手的手腕,举到林桉屿面前:“算我倒霉,林队,带我走吧。”

说着,还趁林桉屿没反应过来的空儿,将自己的手腕继续往她的方向怼了怼。

林桉屿无语。

那会儿,她还感觉眼前这个人挺温文尔雅的,怎么到头来却是一个泼皮无赖啊。

“你注意影响,小心我真把你带走。”林桉屿威胁。

徐靳殊满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你说过,在法院没有下达判决文书之前,你会誓死守护所有人活下去的权利。”

“哪怕他是一个嫌疑犯。”

“所以,我相信你。”

林桉屿沉默半响,随后点头。

“这句话确实挺有道理的,不过……”林桉屿仰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徐靳殊停在空中的手僵硬住,随后一卡一顿的收回。

调侃的态度收敛不少,他说:“抱歉啊,我又把你错认成我的那位熟人了。”

林桉屿盯着他,表情比之前严肃了不少,她一字一字地说:“你不用试探我,我没有必要骗你,我确确实实不是宋掠。”

“我没有,你别误会。”徐靳殊解释。

两人争执不下之际,江霭琛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儿?”

立刻,林桉屿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她快速回答:“这个群众,他认错人了。”

江霭琛不在意地说:“询问完了,走吧。”

林桉屿:“嗯。”

这一次,林桉屿没有跟徐靳殊告别,而是直接跟在江霭琛身后离开了商场。

路过转角,林桉屿还不忘淡漠地回头看了眼呆滞在原地的徐靳殊。

一直回到警局,林桉屿都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

将席子轩带进询问室后,林桉屿便去法医室找孟岐让了。

刚一进门,林桉屿便毫不客气地开口道:“岐让,江队让我来取唐爽的血液检测报告。”

正在围着尸体,做进一步检查的孟岐让停下自己的动作,将手套摘到一旁:“等一会儿吧,我们刚才在唐爽的血液中检测出来了致幻剂成分,苏速拿去进一步化验了。”

“还需要几分钟啊。”

“他出去两个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

“好,”林桉屿坐到孟岐让的办公室椅子上,说,“那我在这儿再等一会儿。”

林桉屿坐在孟岐让的椅子上,靠着椅子的转轴,转了个圈。

未等停下,孟岐让便收拾好一切,从停尸桌旁边走过来,她强制停住林桉屿的转椅:“怎么样,今天和江队出任务感觉如何。”

提到这一点儿,林桉屿来了兴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一点错误都没出。路上,江队还跟我解释了不少他的推理。”

“牛逼啊,他不嫌弃你蠢就算了,竟然还给你解释。”孟岐让惊喜地说。

“什么叫嫌弃我蠢啊。”林桉屿不服气。

“错了错了,用词不当。”孟岐让连忙道歉。

林桉屿也感觉今天的经历很不真实,她感慨:“别说,跟着江队出警,确实挺不错的。只是我感觉江队那一套刑侦手段好像不适合我。”

孟岐让好奇,问:“怎么说?”

林桉屿如实地说:“就是感觉,他的推理方式是一板一眼的跟着线索走。”

“有一点线索,就立刻在脑子里做出所有假设,然后发现矛盾点。”

“从而做出最合适的推理。”

孟岐让:“这有什么不对吗?”

林桉屿:“没什么不对,就是感觉挺浪费时间的。”

孟岐让:“嗯?”

林桉屿举了个例子:“就比如,我觉得杀害唐爽的凶手应该是一个男人,年龄大约是28-45岁之间,他应该有一个稳定的职业,又或者说,他觉得他拥有一个让所有人都信任的职业。平时生活中的他很爱干净,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这大概率和他的职业有关。年幼或者成年以后,他应该经历过一段生活很困难的时期,所以他骨子里带着一股自卑的高傲感。他喜欢站在高处俯视着世界的一切,就像是俯视地上的蝼蚁,只有那一刻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命运的掌控者。”

“我想他应该很喜欢居住在市区的高层的小区,家里应该还会有一片大的落地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俯瞰世界的愿望。”

林桉屿说完,整个法医室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林桉屿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她说:“但是当我见到席子轩后,发现他并不是这样的。他这人胆小、自私、虚伪、好色、贪婪、梦想着躺着暴富,可谓一点人事儿不干。可是偏偏,他又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努力后一事无成,却又极度想要证明自己。他和我判断中的凶手是两个极端,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方向就是错的!”

林桉屿刚说完,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爽朗的声音:“什么错的啊。”

孟岐让一秒听出了他是谁,她顾不得惊讶林桉屿刚才的话,她双臂环胸,冲着门口的方向嘲讽道:“你怎么来了?”

法医室是孟岐让的地盘,姜南生怕她把自己赶出去,他嘻嘻笑了下:“这不是江队见到我们的小吉祥物久久不回去,担心了嘛,让我过来看看发生了啥。”

孟岐让毫不客气:“我觉得,桉屿来我这儿,江霭琛是最不用担心的。反倒是你,你来我这儿,他都不担心我把你变成标本?”

“开什么玩笑,我们温柔体贴的孟大法医,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姜南谄媚地说。

孟岐让闷哼一声:“哼。”

姜南将个话题重新转了回去:“刚才听你们在做案件分析?”

孟岐让:“是啊。”

林桉屿也问:“你有什么想法。”

姜南:“没有什么想法,就是我觉得你有句话说的不对。”

林桉屿问:“哪句?”

姜南清了清嗓子,说:“一切要遵循证据。没有基于证据事实,所做出的一切推理,只能算是推理者的猜测,算不得上推理。但是只有要一丁点证据,哪怕查案的方向是错误,也不算是无用功。”

无用功?

无用功?

无用功!

恍惚中,林桉屿仿佛陷入了一个回忆。

那个回忆里,浓烟巨大。

烟雾缭绕间,自深处传来一个脚步声,她看不清楚来人,只能隐约的看到他脚底穿着的军靴。

像是在训人,声音中透露着一股严厉——

“传统刑侦的魅力在于,抽丝剥茧,让嘴硬的凶手无处遁形。”

“你应该庆幸,犯罪嫌疑人,是个怂包。稍微对一下时间线,他就招供了。要是真碰上个嘴硬的,犯罪心理管个屁用。”

“没有证据的犯罪心理推理,在我这里,只能算个屁。”

“小姑娘,你要记住,遵循证据,所作处理的一切推理,哪怕是错的,哪怕多走几步弯路,都不算无用功。”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我们不错抓任何一个好人。”

“身为警察,你应该知道,错抓一个杀人凶手,就是毁人一辈子!”

“小姑娘,路还很长,别太傲啊。”

“我不是华生,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拼手培养的福尔摩斯。”

……

几句话,萦绕在林桉屿的耳边,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直到孟岐让发现她不对劲,轻轻一碰她,她才惊吓地退了一步后,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的额头不自觉冒出了不少细汗,心里也仿佛坠了一块沉重的铅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孟岐让关切地问:“桉屿,你没事儿吧。”

林桉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诚实地回答:“没事儿,只是我好像……想起什么来了,但是那段记忆,我好像有点抓不住。”

孟岐让激动地问:“真的吗?那你赶紧休息,然后继续回忆回忆,说不定,你还能想起其他事情来呢。”

“原来是恢复记忆了啊,你刚才额头冒汗,吓我一跳。”姜南和孟岐让扶着林桉屿让她坐下。

林桉屿对此毫不在意,她坐在椅子上,快速抓住姜南的手腕,随后艰难地抬头,问:“姜南,刚才那句话谁告诉你的?”

姜南吓了一跳:“哪句话?”

林桉屿疯狂提示:“就是无用功那句。”

“哦,那句啊,”姜南不在意地回答,“那句话是我女神说的,我还特地整理成册了呢,你要是想看,我改天把我的笔记,借你几天。”

林桉屿颤着声音,不确定地问:“宋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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