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候很是闷热,天空聚集的乌云遮住太阳,连风都带着热意,湿乎乎的空气粘腻的让人难受,这样的气候坐月子简直是要了认命,杨榕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实在是煎熬。
杨榕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她的鼻尖环绕着一股酸臭味,熏得自己难受,实在忍不住,好说歹说家里的人才允许她拿着湿布巾擦擦身子,洗澡是坚决不允许。
新生的小婴儿吃了睡睡了吃,长的飞快,褪去身上红红的皮肤慢慢变得白嫩,皱巴巴的小脸也长开,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遗传爹娘的好模样。
小宝办洗三的时候,由徐秋月抱出来交给吴婆子,她满脸喜色的接过来,正经严肃的拜了三拜产房外的香案上供奉的十三位娘娘,结束之后陈山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手持铜勺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因为陈家如今并不亲眷,他干脆让徐秋月,杨楠还有骆秋每人添一勺,之后丢一些铜钱碎银子放入铜盆里。
叮叮当当的落入盆中,煞是好听,吴婆子更是喜上眉梢,这些添盆她是能带走的,陈家现在人不多,请的人也少,但是捺不住人家出手阔绰啊!
徐老夫人一出手就是十两碎银子,吴婆子给人接生五六个妇人才能攒出这么多!
赵掌柜添盆给的不算多,但也有二两碎银子,最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慕云初的添盆里,五两银子。
加上赵家的,这就接近二十两!
无怪乎吴婆子这般高兴。
“小宝的样子长的真好。”徐秋月抱着小宝不住的哄,自打他出生,徐秋月的大半精力就落在小宝身上,剩下的小半在杨榕身上。
“娘你说小宝像谁?”杨榕整理好里衣,刚刚给小宝喂完奶,小宝吃完以后就安静的睡了过去,这孩子好带,除去饿了,拉了哭两嗓,其他时间都睡的和小猪崽一样,任谁都吵不醒。
“眉眼瞧着像你,嘴巴像山子。”徐秋月动作轻柔的晃着手臂,嘴里“哦哦。”的一下又一下拍哄着。
“娘,我什么时候能洗澡啊?”杨榕的头上用碎花布包着,浑身汗津津的难受,“我都快脏的长虱子了!”
“瞎说!山子不是每日晚上给你擦身,怎么就会长虱子?妇人坐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徐秋月才不上当。
“哎!”她娘倔起来也是很难搞的啊!
小宝办满月酒的当天,杨榕早早的爬起身来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了三桶水才作罢。
洗澡真是太舒服了!
小宝的满月酒请的人不多,还是那么些人,交了天香楼的两桌上好的席面,徐秋月想做,但是杨榕怕她劳累,坚决不允许她动手,更是直接让陈山定好席面。
天香楼的席面最次的都是八两银,陈山定下的是十两一桌的席面,八个热菜加上四个冷碟。
杨榕穿上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怀里抱着穿大红色衣裳的小宝款款而来,她在月子里养的极好,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吹弹可破,脸颊上两团健康的红晕,本就温婉的眉眼如今更是多了一份柔和的母性光辉,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笑容明媚,身材比之前丰腴一些,让她整个人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鲜嫩可口。
席上分了两桌落座,男女各一桌,男人那桌陈山喝得很是爽利,一看就知道是乐昏了头,他人敬酒一律来者不拒,喝的那叫一个豪气。
杨榕看了一眼,悄悄扶额,陈山的酒量就一般般,等下要是发起酒疯来可是要闹腾好一阵。
陈山醉眼迷蒙的在床上翻滚,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榕榕,为夫没醉!”
就知道会这样···杨榕抽抽嘴角,很是无语。
“榕榕···”
“嗯?”
“榕榕···”
“我在。”
杨榕一边给陈山擦脸,一边嘴里随意的应着,发酒疯的男人得顺着···
“榕榕,对不起···”陈山闭着眼蹭蹭枕头,瞬间沉入梦乡。
对不起?
杨榕一愣,怎么会是这句?
罢了,明日再问吧,杨榕叹口气想到。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直直的窜进卧房,爬上杨榕熟睡的白皙脸颊,似是不满意这扰人好眠的浅光,杨榕秀美微颦,侧过身去手顺势往前一搭,毫无预兆的摸到了空空的床榻。
昨夜里为了照顾陈山,杨榕让他睡的床里,自己睡在外沿,怎么一觉未醒,人却是不见了?
杨榕闭着眼无意识的摸索好一会儿,才颤颤悠悠的睁开双眸,床榻上已经没有陈山的体温,想来是离开许久。
抬手抚上额头,杨榕眼眸微阖,原来夜里的那一吻不是梦。
陈山不辞而别的巨大失落忽然就攥住心脏,连呼吸都泛着疼。
杨榕吸吸鼻子,在床上发呆半晌,慢慢坐起身来。
小宝不知何时醒了,在摇篮里哇哇大哭。
机械的走到摇篮前抱起小宝,将他放在床上,熟练的给他换好尿布,小宝转转脑袋开始往杨榕怀里拱,小嘴巴咿咿呀呀的说着。
他饿了。
杨榕如梦初醒,赶忙撩开里衣给小宝喂奶。
拍着小宝的背,打出一个奶嗝,小宝这会儿彻底醒了,徐秋月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榕儿,山子来吃饭了!”
“嗳!就来。”杨榕吐出一口气,扬声应道。
“怎么没见山子?”徐秋月看着单独出来的杨榕奇怪的问道。
杨榕牵牵嘴角,“应该是离开了。”
“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徐秋月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渍,从杨榕怀里接过小宝。
小家伙儿越来越沉手,一个人抱的久了胳膊都受不。
杨榕摇摇头不欲多说。
他一声未吭的说走就走,这是要置自己于何地?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却连最基本的道别和去处都不愿意告知!
杨榕心里窝了一团火,当真气愤不已。
徐秋月心底一叹,陈山这事情办的糟糕,怎么离开也不知会一声,但是嘴里还是帮着劝,“榕儿,不如你看看山子是不是给你留了口信?”
“嗯,”杨榕轻轻点头,兴致不高,“娘,先吃饭吧,吃完我回去看看。”
“成。”
吃完早食杨榕兴意阑珊的回到房里,衣架上还挂着陈山昨日里穿着的外衫,可今早人就不见踪影,陈山在月子里照顾杨榕整整一月,房间里处处都有他的气息,搁置铜盆的架子上有他常用的棉布巾,贵妃榻上放着未来得及放入衣柜的衣衫,床头扑着一本他只看了一半的游记。
杨榕苦笑一声,来到椅子上桌下,手边的茶几上当真有几张纸被压在茶盘下,纸的最下方还压了一个钱袋,她将信从茶盘和钱袋下抽出仔细的看着。
陈山信上的内容,让她心惊肉跳起来,不由得睁大了一双美目。
怎么会这样?
陈山写的简明扼要,但杨榕还是想不通,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怎么会和天潢贵胃的王爷扯上关系?
陈山如今在禹王手下办差?
这是杨榕怎么也没想到的!
他离开的这数月到底去做什么了?
可惜他人天不亮就离开,杨榕就是想问也找不到人了。
杨榕拿起陈山的钱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几个十两重的银元宝,可杨榕根本没有一丝惊喜,反而满脸阴郁。
这大笔的银钱究竟是怎么得到的,陈山在信中不过一笔带过,只说他做了禹王的贴身侍卫,一这些都是别人送入他手中的孝敬,好在这些钱都过了明路,禹王也知晓,所以陈山拿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