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县的位置离兴元府并不近,要从西边的垂山镇再经过两个县城才能抵达,他们三人风餐露宿的赶路总算在三天后进入了虞山县。
虞山县是青州府还算繁华的县城,县城规模颇大,至少比杨榕之前路过的县城都大一些,比之兴元府也不遑多让。
四通八达的虞山县是青州府重要的交通要塞,水路、陆路都异常发达,大庆国最大的内陆河永漠河经过此地,虞山县是永漠河中段最重要的天然港口。
码头停靠的商船挤挤挨挨占了大片的河道,放眼过去皆是白色的船帆,还有许多摇着浆的乌篷船穿梭在其中,河面上远远的传来渔民的歌声,下落的夕阳将河面染成好看的橘红色,与天上火红的晚霞相映成趣,构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美丽画面。
“这儿可真美。”
杨榕撩开车帘,微微睁大的眼眸里是码头热闹喧腾的景象,他们刚刚进入县城,陈山驱车带着她从这边经过。
“是啊,确实很美。”陈山深邃的眸子里染上淡淡的回忆,上次来这儿还是许多年以前,那时候···
“走吧,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
有些事情,不回忆也罢···
他目光一沉,清朗的声音里是少有的冷漠,浑身透出丝丝阴郁的气息。
“你···”
杨榕蹙起眉,有点儿不解,陈山背对着她坐在车辕上,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夕阳落在他的肩头,笼罩住他的大半身影,光影斑驳下让人难以看清。
这样的陈山让杨榕感到陌生,似乎从踏上青州府的地界开始他的心绪就变得难以捉摸。
马车前行的哒哒声停了下来,稳稳情绪,陈山侧过头来,“榕榕,我们到了。”
四平客栈
杨榕下得车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牌匾。
客栈的小二迎了出来,自然的牵过陈山手里的缰绳,热情的说道,“客官,里面请,您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要两间中等房。”陈山点头。
“好叻。”小二应道。
晚上陈山在客房里对杨榕说道,“榕榕,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停留两日左右。”
骆春自进入虞山县的城门后就不见了踪影,但陈山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骆春哥,知道我们住这里么?”
“知道,我和他说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杨榕的疑惑更深了,虽然她一直坐在马车里,但是两人的对话一直听在耳朵里,并没有听他们提起过。
“陈山,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杨榕垂下眼帘掩住眸子里的失落,浓密的眼睫像轻灵的蝴蝶翅膀扇动了两下。
陈山把目光从窗外的景色中转了回来落向坐在床榻上的杨榕,她的双手不安的抓紧裙摆,背脊绷的直直的,看起来紧张又无措。
他心里一软,来到她身边坐下,牵起她的手握在手里,“榕榕抱歉,让你不安了。”他身上的气息回暖了一些,轻声说道,“我确实瞒了你一些事情,这事情我暂时没办法告诉你。”
陈山清朗的声线低了下去,暗哑的嗓音,听在杨榕的耳朵里,让她心间传来闷闷的刺痛,像有人拿着极细的针在她的心口扎了一下。
不疼,却缠缠绵绵的入了心底,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杨榕的声音露出一丝哽咽,“那···你以后会告诉我么?”
牵住她的手一顿,陈山放了开来,杨榕心里一慌,抬眸看向他,眸底浮上了水色。
“傻丫头,会的。”
长臂一伸,陈山把杨榕紧紧的圈在怀里,安抚似的一下下拍着她线条优美的背脊,直到僵硬的后背慢慢放松下来,重新变得柔软。
过了良久,久到陈山以为她睡着了,杨榕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软的呼吸响在耳边,平静绵长,奇迹般的抚平他燥郁的内心,然后他听到杨榕柔柔声音,“陈山,我会等你,等着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老大。”
骆春的敲门在门外响起,他赶在客栈落锁的前一刻回到了店里。
揉了揉杨榕的头陈山说道,“榕榕,你先歇息吧,不必等我,记得一会儿把门关好,我今晚睡在骆春那儿。”
“好。”咬了咬唇,杨榕应下,看他们两人走进了隔壁的屋子,听话的插上门闩。
“老大,时间太短,我没有打听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骆春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去,拿起茶壶倒了碗水,咕嘟咕嘟的一顿猛灌,长出一口气,抹干唇角的水渍,“不过年初的时候,陶家的货船被官府无故扣押,他们想尽办法都未能从官府手中赎回船只,那些订货的商人得到消息,通通上门吵闹,弄的陶先辉焦头烂额,好话说尽了,只有两家货物最少的客商答应宽限时日,剩余的商人天天逼债,逼的陶先辉没办法,硬生生赔掉半副身家才平息了事态,陶家因此元气大伤。”
“还有呢?”陈山负手立在窗边,秋日里的夜风带了一丝凉意,吹起他的长发,他站在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漆黑的眸子像上好的墨玉,不带半点烟火气。
骆春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声音里也没含任何情绪,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诧异的神色浮现在骆春的脸上,不一会儿就被他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事情当时在虞山县闹得沸沸扬扬,陶家的竞争对手都等着陶家彻底垮掉,甚至已经联合在一起狠狠的打压,随时准备分食陶家的巨大市场,就在他们即将得逞的时候,陶明轩忽然拿出一大笔银两,力挽狂澜的将陶家拖了回来,连被扣押的商船也从官府手中拿了回来。”
“老大,我就打听到这样较为浅显的消息,因为当时闹得很大,所以路上随便找个乞丐给了几文钱就打听到了。”
骆春砸吧砸吧嘴,他说的口干舌燥,便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陈山冲他点点头,“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骆春一顿问道,“老大,你不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