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怀里抱着囡囡,右手牵着神色呆滞的小男孩,领着一群孩子走进衙门,进入以后便能看见一座高大雄伟的仪门,立于台阶之上,青墙灰瓦,乌梁朱门很是威严庄重。
何师爷带着他们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大堂,孩子们似乎也感到衙门的严肃氛围各个乖巧安静。
“你们且在此等候,我去请县令大人前来升堂。”何师爷交代一句,转过宅门往二堂去,县令此时正在二堂呢和县丞商议要事。
“有劳师爷。”陈山躬身应下。
花婆子几人被方姓的年轻衙役押入大堂,各个慌得两股战战,他们做的是害人的勾当,自然害怕见官,倒是花婆子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但瞧她微微佝偻的身躯直直站在大堂中还算镇定。
陈山一直注意着几人的神色,扫到花婆子的身上微微蹙眉,他总觉得她表现的太过镇定,完全不像其他几个汉子脸色难看。
难道她还有什么脱身的方法?
陈山压下心里的疑惑。
没有让陈山等太久,县令便从内堂踱步出来,身边跟着一位人高马大满脸正气的男子,正是裕丰县的县令和县尉,何师爷落在两人身后半步的距离。
裕丰县的县令姓王,是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大人,他在裕丰县县令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九年,眼见升迁无望,便想今年任职完后明年就卸任回乡,哪里知道辖下就闹出了匪患,为此着急上火,嘴里长了好几个燎泡,更让他忧虑的是前段时间派出去剿匪的官兵至今都没有确切的回复,剿匪的进展极为不顺,这几日他都是在内衙里和县丞他们商议此事,想重新拿个章程出来,实在不行就写折子上凑,请求府城正式派兵丁前来支援。
王县令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刚端起茶盏歇口气,自己的师爷又入得堂内禀告有位年轻人捉住一伙儿拍花党,正带着一群孩童在大堂求见。
没好气的瞪了何师爷一眼,王县令将茶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叹口气喊上县尉一起走入大堂。
若是真有人抓获拍花党,勉强也能算是他的功绩,万一匪患无法剿灭,有这一项今年的考评多少能好看一些。
王县令在官阁内“明镜高悬”牌匾下的案几后落了坐,正了正乌纱帽,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
陈山领着孩子们跪倒,“小民陈山见过县令大人。”
花婆子等人从进入大堂内便一直跪着,此时深深的以额触地,抖如筛糠,哆嗦着不曾出声。
王县令没有叫起,“有何事禀告?”
陈山便道,“大人容禀,小民的岳母妻弟于昨日经过云田村采买被这伙歹人强掳去,好在发现及时拦下他们的马车,解救家中亲眷后发现他们马车中关着数名年幼额孩童,便连夜赶到裕丰县内禀报大人。”
王县令点头,又转向花婆子几人再次拍下惊堂木问道,“你们可有话说?”
“大人,老婆子冤枉!”花婆子抬起头来,脸上满脸泪痕神情惶恐,她小心翼翼的瞄一眼陈山,然后害怕似的抖了抖一副不敢出声的模样。
王县令皱皱眉,“哦?你的意思是这陈山话不属实,那你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老婆子姓宁本是南州府云山县人士,夫家姓刘,前些年灾年活不下去了便和家人逃难至兴元府,在黄岭村落了户。”花婆子说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身份文书。
王县令使了个眼色,何师爷当即快步上前拿起来检查一番,对着县令点点头,这身份文书并无问题,确实是官府所发。
“好,刘宁氏那你说为何昨日会出现在云田村?”王县令觑着堂下的几人,“这位陈山的年轻人为何要冤枉与你,还有这些孩童从哪里得来?”
“大人,老婆子命苦,家里男人逃到黄岭村没多久一场风寒没熬过就去了,老婆子的没办法辛辛苦苦带着儿子儿媳艰难度日,可是老天爷就是要为难我呀,竟然连他们两人都没留住,丢下五岁的小孙子撒手人寰。”
花婆子没有回答县令的问题,而是说了她的困境,她要尽可能的博得他们的同情,说道这里花婆子嚎啕大哭,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陈山一言不发,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寒凉,这老婆子想必极为熟悉这一套做派,演的很是入戏,可是她浑浊眼底的冷漠根本逃不过一直紧紧注视她的陈山。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难言,王县令没有催促,而是等她稍稍平复下来才继续问道,“刘宁氏你莫要激动,若是有冤屈你好好说与本官听,本官定帮你做主。”
王县令虽然还是一脸公正严肃,但是对着花婆子的口气好了一些,人都有同弱心里,在他们眼里年老,中年丧偶又丧子的花婆子很是可怜。
“让大人见笑了。”花婆子的眼里泪水长流,她喘息两口继续道,“老婆子没有本事,年纪大了,又有小孙子要养,经人介绍便入了牙行,做起牙婆的行当。”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正是官府认可的牙婆文书。
何师爷再次查验一番,发现亦是有官府印信的正式文书,这下子他看着陈山的眼神便有了些许变化,显然也存了怀疑。
陈山仍旧挺直背脊毫无波澜的跪在堂下。
俞启几人隐晦的对视一眼,眸中异彩连连,没想到花婆子竟有这番本事!
那是不是表示他们也能脱险?!
几人心里忍不住的冒出希望,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又赶忙压下,将头低下埋至胸口,就怕被堂上之人看出破绽,坏了花婆子的谋划。。
“陈山你可有话说!”王县令拧住眉头看向平静跪在一边的年轻人。
“小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陈山不疾不徐的稳稳下拜,不见一丝慌乱,仍旧如进入时一样,“还望大人明察。”
何师爷和王县令对视一眼,感觉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两方各执一词皆有理有据,王县令看了县尉一眼,他皱着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判断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