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山的附近,自从村人在山中出事以后已经很少有人会出现在这边,溪山村的猎户不多,就只有洪兴和杨榕两人,所以大溪山的周围很静,陈山依旧穿洪兴的旧衣裳,不是很合身,他的体格不如洪兴健壮,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大,赵氏好几次想要买了布料给他裁新衣,陈山总也不肯,他自觉已麻烦二人良多,怎么好在让他们破费,他身无文分又重伤在身,做不得活儿赚不来银钱,他们毫不在意不说,反而对他照顾有加,有好的吃食都让给他先吃,陈山已经好多年没感受到这样真诚待他的人了。
“你们来可是有惊动二当家?”陈山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自己一手建起来的山寨,“现在山寨里的兄弟可还好?”
“老大,山寨里面现在是三当家在管事。”郑磊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都没瞧出来,总是笑眯眯的三当家才是个狠人,二当家现在被他弹压的在山寨里几乎没有了话语权。”
“怪不得。”陈山皱眉,他就说有些事情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别看二当家总是和他吵闹,实际上最重意气,不可能为些许小事就动了杀心,他本也不是这样的性子,稍稍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不由得更担心起来,”那其他兄弟可还好?有没有被他为难?”
郑磊抓了抓脑袋,“当时兄弟们听到老大身死的消息本就不信,又接连让三当家捉住小辫子,被他责骂,有些兄弟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山寨,如今能联系上的已是不多了,而留在山上的多是三当家的人。”
陈山惊讶的问道,“齐峰就这么让人爬到他头上去?”
郑磊想了想他的表现,回道,“还真是,我下山之前二当家就一直不怎么出现,似乎挺怕三当家,好像是上月两人晚上在大厅谈完话以后就变成这样了。”郑磊又憨厚的笑起来,“其实若不是接到老大的口信,我还有春子和秋子也准备离开山寨了。”
郑磊叹气,“没有老大在的山寨,不是我们的家,山寨里现在被三当家弄的乌烟瘴气,二当家龟缩不出,真真的是没意思,我们下山前好像还听到说想要开始做打劫的行当了。”
陈山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倒是我识人不清引了一只笑面虎入山寨,闹得现在人心涣散,若罗印文真起了这样的心思,那些人离开反而好,只要做起打家劫舍的行当,就真的回不去了,人的欲望本就是一个无底深渊,当尝到不劳而获的滋味,想在收手便绝无可能。”
“老大,你说的这些我可不懂。”郑磊嘿嘿的笑起来,八尺大汉笑的傻兮兮的,“我就记着跟你混就行了。”
“你呀,什么时候才肯动动脑子。”陈山又好气又好笑,这憨憨傻傻的样子,哪里对得起他的彪悍形象,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我给你们传信之事,确定无人察觉吗?”
“当然,老大你不信我,还不行骆秋这个奸猾小子吗?”
陈山一想也是,骆秋一向心细如发,想必能将事情圆过去。
“老大日后有何打算?”
“待我痊愈再说吧。”陈山皱眉,他目前也没有太多想法,只得道,“磊子先回去吧,等你们安定下来,再来接我。”
两人谈话到此结束,郑磊抱拳转身离开了,陈山看他离去的背影变作黑点,站在林边吹着风,山风带上清凉吹过他的耳边,让他想起自己一手建立的山寨,那儿的风和这里的有些像,不过那儿的更暖一些更润一些。
陈山苦笑,他舍不得。
舍不得自己的心血被人毁于一旦,舍不得曾经热闹温馨的地方即将踏入一条不归路。
罗印文···陶名轩···你们的背后又是谁呢?
陈山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现,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再无波澜。
他总会亲自去查个清楚明白!
陈山杵着拐杖,慢慢的向洪兴家走去,再不回去赵师娘该担心了。
“陈山?”杨榕有些惊讶的看着前面缓缓移动的身影。
白糖看见他就兴奋的跑了过去。
因为照顾徐秋月杨榕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这次也是耐不住白糖撒泼打滚又看徐秋月身子好上许多,才带了白糖进山,哪晓得这么巧就遇上陈山。
“杨姑娘。”陈山吃力的应付着在身边欢快蹦跶的白糖,抬起头来朝杨榕露出清朗的笑容,“听闻徐婶病了,如今身体可康复?实是我不方便上门探望,还望姑娘见谅。”
“娘差不多大好了,我这才有心思带白糖上山玩,顺便抓些野物给她补补身子。”杨榕一如往常的打扮,一身利落的简单衣饰,黑发在头上束起,插着一支木钗,身后背着弓箭,手里提了两只野鸡。
她走到陈山不远处站定,把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瞧他恢复的不错,满意的点头,将手里的一只野鸡塞到陈山手里,“呐,给你加餐。”
“···”陈山无语的看着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一只野鸡,实在不知道作何反应。
杨榕自己都没发觉,在山洞那段日子让她习惯去照顾陈山,所以一见到陈山总会下意识的护着他,照顾他,这已经养成条件反射。
陈山等于病患等于需要照顾的对象,这个念头深深的扎根在杨榕的心里,只要一见到他就会被激活。
“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杨榕与陈山并行,这里几乎没有人烟,他们一起走走也不怕村里人传出不好的闲话。
“洪师傅和赵师娘太照顾我了,几乎什么事都不让我沾手,我闲的快长毛了,便出来走走活动一下。”陈山对洪兴夫妇的称呼一直是随杨榕喊的。
“我师父师娘照顾你还照顾错了咯?”杨榕斜他一眼,眼里全是鄙视,“让你享受一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还受不住了。”
“哈哈,确实受不住,我大概天生劳碌命,就是闲不下来。”陈山左手杵着拐杖,右手提着一只野鸡,还要抱拳讨饶,很是有些手忙脚乱。
“噗。”杨榕瞧他滑稽的样子不厚道的笑了。
她发现陈山总是很容易将她逗笑,明明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在他做来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感,让她不自觉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