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榕待在树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朝四周观察,顺便回复体力,过了良久,她彻底放下心来,黑熊应该走远了。
她抖着手脚慢慢爬下来,背靠着树坐下没多久,杨榕忽然捂住腹部,饥饿加剧烈运动的后遗症爆发了出来,不仅五脏六腑像被人搅碎一般的疼痛,四肢的肌肉也同时发出抗议又酸又疼。
僵硬无力的倒在地上,心里止不住的憋屈,她自打猎以来从没这么狼狈过。
这是得罪了哪路大神,要这么玩她···
“阿嚏!”
杨榕的外衫没了,背篓也在路上丢下,只着白色的中衣,被山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大喷嚏。
她如条死鱼一样,蜷缩在树下,过去近一盏茶的时间,腹部的绞痛总算好上些许,满头冷汗的扶住树干艰难爬起来,尽管她现在手脚酸软无力,也知晓不能再待下去,这里并不安全。
她要尽快赶回山洞。
杨榕辨别了一下方位,要把匕首和外衫找回来。
匕首非自己所有,将人家的东西弄丢总不好交代,外衫也必须找回,只着中衣的模样她如何见人?
而且,杨榕想起陈山每次在她使用的时候目光总是追随着,像是担心匕首受到损伤。
这般珍惜的姿态,说明这把匕首对他很重要吧。
她方才在树上丢的急,只隐约记得大致是西北的方向,她的外衫是月白色,在林中尚算明显,她一路找过去应该不难。
杨榕不再多想,软手软脚的迈着步履蹒跚的步子向西北方的树林走去。
艰难的拖着脚步,杨榕疲累到不行,外衫不难找,她走了没多久就看见被黑熊差点撕成烂布的月白色外衫,勉强将它套在身上,这衣衫才做了没多久,竟然就这样被弄坏了。
紧紧拧住眉头,外衫落在一小片灌木丛上,可是杨榕没在灌木丛里找到陈山的匕首。
去哪里了???
杨榕焦急起来,她已经找了近半个时辰了,在外衫附近的地方都没法现匕首踪迹。
头疼的捂住额头,杨榕颓废的蹲在草地里,总不可能是熊瞎子拿走了吧!
它要这东西也没用啊!
“没道理呀,不可能啊。”
杨榕嘴里嘀嘀咕咕,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外衫在,但是匕首却丢了。
她用手抵住下颚,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所以才没在附近找到?
匕首比外衫重,看衣服破坏的程度来说,在熊瞎子撕开外衫的时候,匕首就应该先落在了地下,而外衫可能是被甩起来飘落到这边的灌木丛上。
杨榕顺着这个思路,沉静的双眸刹那亮了起来。
对!定是这样没错!
匕首应该在外衫第一次落下的地方,杨榕立刻站起四处观察,发现离灌木丛不远的熊掌印,也发现了一些小小的碎布,月白的颜色在绿油油的树林里格外醒目,她来到掌印处开始在脑中模拟黑熊的行动路线,这次很快的就有所发现。
果然不能将目光都盯在一处呀,杨榕拿起包雄黄粉的油纸暗暗想到。
“呼,总算找到了。”
杨榕扒开绿草欣喜的发现草遮住了的匕首,有些心疼的看着匕首壳上的一排牙印,不知道陈山会不会怪罪她。
不过好在东西找回来了。
总算能对他有个交代。
“咦。”
余光里有一抹红色从眼眸中闪过,杨榕心里一顿,收好将匕首别好,再次观察起眼前的草丛。
她刚刚好像看到一株人参?
一株几颗小小的红果实映入帘里。
杨榕激动起来!
这可是人参啊!!!
她稳稳心神,静下来仔细观察,茎直立,圆柱形,不分枝,叶子扁平细长,顶部带着尖针,小叶片椭圆形或微呈倒卵形,浆果扁圆形,成熟时鲜红色。
是人参没错了!!!
而且年份还不小!!!
杨榕此时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古人诚不欺我!!
今日这罪遭的值!
杨榕拔出匕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慢慢挖着,她下手很稳,生怕挖坏了人参。
回春堂的掌柜说,完好的人参和挖坏的人参,价值相差了一倍不止。
她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将整株人参起起来,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到后面杨榕害怕匕首会伤到人参的根须,全靠徒手挖掘,时间自然是长了。
“呼~”
杨榕直起身来,用手锤了锤腰间,她挖的时辰太长了,腰有些受不住。
缓了好一会儿,喜滋滋的看着地上的人参,果断撕下一块外衫将它小心的包裹起来。
杨榕一身狼狈,但是心情大好的踏上了回山洞的路。
路上找回了被丢弃的背篓和水囊,把人参放进去,她重新背在背上,更幸运是的发现了一条没有被黑熊啃噬的鱼,走到水边将手上的泥土洗掉,顺便把鱼也清理干净,加快了回去速度。
她在外面这一耽搁就是大半天,现在天又阴了下来,怕是夜里要再次狂风暴雨了。
“怎么去这么久?”陈山听见洞外的脚步声,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等杨榕满身狼狈的走进来,脸色不禁一变,失声道,“你叉鱼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陈山语气中的有来不及掩盖的焦急心疼,听得杨榕心头一暖,她抿唇轻笑,不在意的说道,“就是叉鱼的时候遇到了熊瞎子,没···”什么。
杨榕的最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陈山惊道,“你说什么?!熊瞎子?!我之前听到了它的吼声,听声音是一头健壮的成年熊!”
“你怎么甩开它的?
“你有没有受伤?”
“身体可有不适?”
陈山连珠泡似得问出一串问题,杨榕被他眼里的着急担忧看的心头一颤,避开他的视线,回道,“我没事,等白糖回来呆在这边,它应该就不会再过来了,熊瞎子是我爬到树上用外衫裹住你的匕首丢出去,引开它的。”她急急的取下腰间的匕首递给陈山,面色涨红的跪坐在他面前,“对不起,你的匕首壳被熊瞎子咬坏了,我知道这把匕首对你非同寻常,可我真不是故意弄坏的,当时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丢出去,这才出此下策,望你不要怪罪。”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陈山抚摸着匕首壳上的咬痕,呼吸一紧,这样大面积的伤痕应该是很难复原了,他握紧匕首心里有点难受。
杨榕看他这样,内疚道,“对不起,我···”
“没事,再怎么珍贵它也是死物,若这一点点损伤能换来你性命无忧那便很值了。”
陈山再次打断了杨榕的话并把匕首重新放在她手里,脸上的脏污更是衬托出他灿若星辰的双眸,那里面流淌让人沉溺的温润神色,他牵起微白的薄唇朝她露出来一个真心的笑容,他的笑容干净清冽,像山涧的泉水,就这样直直的映入她的眸中。
杨榕眨眨眼,淡定的起身,突兀的岔开了话题,“我先去做些吃食吧···”
只有她自己知道,被黑发遮住的耳朵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好。”陈山轻笑一声应下,“有劳姑娘。”
杨榕没搭话,快手快脚的将鱼穿在树枝上,坐在了陈山的对面,她找来盐巴抹在鱼肉上,把树枝插在地上固定好,就这样让鱼在火堆边慢慢烤着。
陈山的温度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柴胡的原因,稍稍下去了一些,身体也没有刚醒时那么难受了,放在额头的布巾早就被火烘干,被他放在手边。
两人隔着火堆面对面坐着,橘色的火光挡住了两人的面容,洞中再次恢复安静。
但是又与之前无话可说的安静不同。
其实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待稍微熟悉起来以后,安静并不会让他们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欢喜。
他们颇为享受这般安静的时光。
“姑娘···”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
“姑娘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两人忽然就一起轻笑起来。
“那我先说啦。”杨榕歪着头,笑眯眯的对陈山道,“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要喝些水。”
陈山点头,“我方才也是想让姑娘将水囊递给我。”
杨榕起身来到陈山身边,费力的将人扶起来靠在山壁上,拿了水囊给他,看他急不可耐的大口吞咽起来,他喝得急了,来不及咽下的水顺着下巴滑落,滴在衣襟上,动作不让人觉得粗鲁。反而透出一股潇洒肆意。
细细算来,他除了早晨吃的那一点枇杷果,喝了几口水以外,今日亦是没有进食。
“喝慢些,小心呛到。”
“我知晓。”
陈山长舒一口气,将水囊还给杨榕,顺便提醒她给鱼翻个身。
“呐。”杨榕把烤好的鱼递出一半给陈山,“一起吃点吧,我明天多捉几条来。”
“谢谢姑娘。”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陈山惊讶的微微睁大双眸,伸手接过,一口咬下烤的喷香的鱼肉,幸福的无以加复。
这是他入山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烤的蕉香四溢的鱼肉,一口咬下烤鱼特有的焦黄鱼皮混合着口感幼嫩的鱼肉瞬间攻占了味蕾,鱼肉里有淡淡的盐味愈加凸显出肉质的鲜甜。
杨榕看陈山吃的香甜,顿觉食欲大开,一条鱼不一会儿就被两人分食殆尽。
心满意足的拍了怕肚子,虽然两人都没吃饱,但好歹没那么饿了。
现在天色渐深,预示着下一场风雨即将到来,杨榕歇了出去摘枇杷的心思,干脆找了块干燥的山壁靠。
她今日心绪大起大落,又消耗太多,这么会儿累的睁不开眼,几乎背部沾到山壁的一瞬间就睡着了。
陈山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