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了一段,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短款的绿色毛衣只到胸部,精壮的腰身整个露在外面,外面套了一件利落简约的白色小马甲,下半身是一条宽松的白色裤子。
穿得这么花哨,只有你了,岸边露伴。
我悄悄地缩在一边观察他。
岸边露伴在这个叫做SUNMART的便利店门口,弯下身子,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他往地上放了一碗猫粮?!
我还在狐疑地打量着他,但是很多只小猫都闻声赶来,欢快地喊着:“开饭了!”“他又来了!”“好人!”
看来他在这里投喂小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突然想起刚刚阿诺德跟我说,他从小就认识露伴,岸边露伴是个好人。
可能我之前误解他了?
我也凑到露伴的脚边,抬头对他喵了一声。
低头看见是我,岸边露伴的眼睛一亮:“是你呀,死猫。”
看见我这么高兴,我就说嘛,死猫一定是他的一种爱称。
他为难地看着旁边已经挤挤攘攘的猫猫头们,断然是没有我位置的,但是露伴又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猫粮,用自己的双手拢着,送到我的面前:“吃吧,死猫。”
已经是中午了,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岸边露伴恭敬地用手当餐盘伺候我吃饭的态度也很让人满意,我快乐地埋头扎进了猫粮之中,还用脸蹭了蹭他的手。
露伴的眼神一片柔软。
吃着吃着,突然我感觉意识开始模糊,双脚也开始发软。
我支撑不住地往地上倒去,大脑昏昏沉沉。
可恶,这猫粮,有问题!
倒地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了露伴的眼神。
他逆着光站立,遮住了太阳,脸上笼罩着可怖的阴影,带着恶魔般的微笑说:“终于逮到你了,死猫,不枉我在这里喂了好多天猫。”
吃人嘴短的蠢猫们!阿诺德你这条蠢狗!我早就说了岸边露伴不是好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岸边露伴的脚边。
头还是有点晕,眼皮也重重的,但是我努力默不作声地往后挪了挪,打量着四周。
地毯已经换了个新的,这是之前被我弄成一团糟的工作室。
“醒了?”岸边露伴用脚顶了顶我,不让我再往后挪动。
我原地倒在他的脚上,直接摆烂,还没有完全消退的药效让人无法思考,也提不起劲来挣扎。
猫猫我啊,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再见了爸爸妈妈,再见了仗助。
可是岸边露伴却一把捞起了我,把我抱到腿上,他裸露的腹部毫无遮挡地贴着我的背和尾巴,滑滑的,很舒服。
唉,要是他不这么坏蛋的话,露伴还是很符合我们猫猫的审美的,肌肉是猫猫很欣赏的刚刚好的程度,薄薄一层,却精壮有力,不会像仗助一样,仿佛肌肉都要长到大脑里去了。
偏偏他是个恶魔。
岸边露伴把我的脑袋转向书桌,我看见又是一沓画稿。
咦?——
我惊奇地瞪大了瞳孔。
这次是一只猫猫的故事,以四格漫画的形式呈现,起承转合,能干的猫猫总是能做出惊人之举,或者帅气地完成任务,虽然行事捉摸不透,但总而言之是只帅猫。
还是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黑猫。
岸边露伴贴心地把画稿都摊开,让我一张一张地仔细看。
呜呜呜,好精彩的故事,猫猫好喜欢。
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画这种形式的四格短漫呢,不知道读者会如何评价。”
我转过头去,露伴的绿眼睛温和明亮,两个笔尖形状的耳坠一晃一晃的,活泼轻快。
让我想起他之前蹭我鼻尖时亲昵友善的样子,他现在也就这么看着我,亮晶晶的绿色眼睛仿佛要把我吸进去,他笑着轻声说:“你看起来很喜欢……”
他垂眸,满足的眼神笼罩着我,声音轻柔得像是一声叹息:“我好高兴。”
呜呜呜,好感动。
不就是想拿猫猫做漫画原型嘛,我原谅你了。
我扒着他的胸,站起身来,主动去亲了亲他的鼻子。
——本来只是想用鼻子去蹭一蹭的,但是露伴的鼻子太笔挺了,猫猫我的鼻头又短短圆圆的,就直接亲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露伴迅速用双手扶着我,不让我倒下,微微瞪大了他好看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我,傲娇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死猫。”
他的笑意越来越大,我们面对面靠得那么近,他温热的鼻息都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抖了抖耳朵,准备趴回他的腿上。
“天堂之门。”他在我耳边用气声说道,声音低得仿佛只是做了个口型。
我的呼吸骤停。
喵的!又调我任务日志!喵喵喵喵喵!
我气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马上又赶紧把我的任务日志给关掉了。
还好我们只用念头一动就可以控制任务面板,不然我不一定有露伴的指令快。
“还是不行吗。”露伴往后倾了倾,看起来很是嫌恶地远离了我,眼神又开始慢慢降温。
喵喵喵喵喵!男人心海底针!竟然让猫猫被骗了两次!我再也不会被美□□惑了!
他懒得再与我虚情假意,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看向我,喃喃自语:“明明是有智慧的样子,看我的手稿也能产生共鸣,偏偏天堂之门就是对你没用……”
我奋力地蹬开他,跳到了地上,埋头飞速往着我记忆中窗户的位置跑去,纵身一跳——
“咚”地一声,我撞在了窗户上。
我的爪子徒劳地扒拉了几下窗户,猫爪和玻璃以及金属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岸边露伴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隐入眉骨投下的阴影:“窗户已经锁上了,你别想跑,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极具压迫感的脚步越来越近,我慢慢地滑倒在地上。
今天真是糟透了,我绝望地想。
疫苗、安眠药,加上刚才撞在窗子上,我的大脑晕晕乎乎的,没有办法思考,猫也格外脆弱。
我趴在地上,越想越委屈和绝望,喉咙里控制不住地发出呜呜的低鸣,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出来,很快就洇湿了附近的地毯。
“喂,死猫,别在这装可怜,猫的大脑和泪腺神经元没有连接,这种生物可不会因为难过流眼泪。”露伴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随便你吧,你来看我的任务日志吧,我不会挣扎了,把我看得透透彻彻的吧,然后发现我是一只怪怪的德鲁伊小猫,从来都不能变成人形,还会发现我是一只邪恶的坏猫,间接害死了仗助的外公……
我没理他,但是旁边的人类站了一会,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蹲下来抱起了我,下楼去厨房给我倒了碗水。
我抽抽噎噎的,只用舌头去舔了舔,又默默趴在了一旁,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你不是猫。”岸边露伴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肯定地看着我说。
我是猫。
我吸了吸鼻子,用头去顶他放在桌上的手,努力地把我的头塞进他的手心,示意他用他的“天堂之门”来调查我。
但是他好像错误地理解了我的意思,修长的手指僵了僵,然后不情不愿地放在我头上,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
摸了几个来回,又手腕一翻,伸过来挠了挠我的下巴。
我的呼吸一滞,这个露伴,平时猜我心思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完全会错意了啊!
摸了好一会,露伴的脸也越凑越近,他纠结半天,终于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一只特殊的小猫,我不该给你下药的,安眠药的分量我计算过的,只会让你行动比较迟钝,方便我把你抓回家,没想到你竟然就直接晕过去了。”
那是因为猫猫我昨天打了疫苗!今天本来就困得不行!
我直接跳到了露伴腿上,前爪搭在他的肩上,站起身来往他的怀里钻,连尾巴也勾住他的腰,整只猫都紧紧贴着他,鼻子轻轻地碰着他的下颚,急切地一连喵了好多声。
赶紧看我的任务日志啊,看完了你就明白了。
给猫急得都快能说人话了。
露伴的身体僵了一下,肌肉紧绷。
我越急切地喵,他的神色就越难辨喜怒,过了一会,一双手用力地扶着我的脊背,回抱了我,让我贴得离他身体又更紧了一些。
我瞪大眼看着眼前的耳坠一晃一晃的,耳边响起一声叹息:“明明知道你在诱惑我,但是毛茸茸的,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啊,怎么会这样,我的头,好疼。
岸边露伴把我抱起来,纠结地看了我半天。
我现在一定很丑,流下来的眼泪把脸上的毛都沾得湿答答,分成一绺一绺的。
他一只手按住我的下巴,闭上眼,薄唇很快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一触即分。
他在示好。
这个岸边露伴绝对像之前观察杯子那样仔细地观察过猫咪,知道我们表示友好会蹭鼻子,会互相舔毛,也知道猫不会因为伤心流眼泪。
但还是不对啊!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我大声地喵着。
岸边露伴的眸色深沉:“待在我身边吧,我来帮你找到变回原来样子的办法。”
你以为我是什么受诅咒的公主吗,不是啊,猫猫不想变人!
我绝望地后退了几步,无力地趴下。
漫画家修长白皙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意:“这样终于满意了?死猫。”
人类和猫猫的悲欢并不相通,猫只觉得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