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猫睡觉和捣乱

我没让仗助给我买猫窝,因为我一定要上他的床睡觉。

仗助睡前给我洗澡,他的手法不算娴熟,把我放在洗手池里,水一直进我的眼睛,气得我把水都甩到他身上。

仗助用手往我脸上弹水反击,让我更睁不开眼睛,他还恶人先开口:“坏小黑,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等我干净蓬松又温暖地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仗助洗完澡回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另一个人进来了,冲他弓起身子炸毛。

因为仗助把他的牛排头放下来之后,头发竟然是及肩的长度。

和族长一样的黑色直发,因为定型了一整天而在尾端微微卷起。

长发遮挡着着他硬朗的轮廓,让他的五官都柔和许多,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

我的反应把仗助乐得又把我抱在怀里狠狠揉了几下。

本来我想挠他的,但是他和我用了同一款沐浴露,身上有着和我相同的气味,出于猫猫的天性,这让我看他都顺眼不少。

我准备等仗助睡着之后趴到他胸口睡觉,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困得失去意识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整只猫窝在了仗助的怀里。

大概是半夜挪过去的吧。

我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继续赖床,旁边的人慢慢睁开双眼,一片雾蒙蒙失焦的蓝色,还迷迷糊糊着,就凑过来把我抱得更紧了一点。

他埋头左右蹭了蹭,长发披散在我身上,痒痒的。

仗助嗓音沙哑:“早啊小黑。”

我把头又往枕头里钻了钻,不听不听。

仗助是个大脑空空的笨蛋,爱惜身体睡眠充足,洗漱完回来就精力充沛,从头精致到脚,每一缕发丝都被梳进了他完美的牛排头中。

看见我还赖在床上,仗助拍了拍我的头,这次声音已经元气十足了:“早上好小黑!”

我眯开一条缝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睡了。

仗助蹲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做只小猫可太Great了,可以天天睡觉,不用上学。”

我要声明,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但是不知道是生活终于滋润了起来,让猫格外嗜睡,还是昨天的那一针疫苗里面有什么东西,我昏昏沉沉地继续睡了好久。

不知道睡了多久,仗助放学回来了,他跑上楼来看我,但也没有贱贱地把我弄醒,只是观察了一会,自己觉得没趣,又跑下楼去了。

我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终于感觉清醒了一点,晃了晃脑袋,发现最新一条任务是【新任务:东方仗助完成作业(0/1)】

猫讨厌狗,但是猫更讨厌作业和任务,劝学是不可能劝学的,猫只会捣乱不让仗助学习。

我轻快地跳下楼,准备去释放一下我积攒了一天的精力。

天还很亮,仗助正在打游戏,在活泼的电子音效中,一个小飞机高速往前面射着子弹,躲避着屏幕另一端的攻击。

他的手速和反应都很快,飞机总是灵巧地擦着子弹而过,在漫天的弹幕攻击中也能精准地找到一个躲避的角度,满屏幕乱跳的小子弹格外吸引猫,把我看呆了。

看了好一会,我才发现手柄连着长长的一条线。

有线!线是猫猫的好朋友。

我欢快地跳过去,在线里面钻来钻去,和我想象中的黑线怪物搏斗。

黑线怪物果然不可小觑,直接反击,把我整条腿缠住,动弹不得,我越挣扎还缠得越紧,沿着我的四肢就往身上爬。

不管怎么抬腿、跳跃、挣扎,都摆脱不了无处不在的线,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黑线怪物好像真的活了过来,像蛇一样,扭动着身体要把我勒死。

得赶紧逃跑!

大门没关,我拔腿就跑,可怕的黑线怪物也紧随其后。

仗助在身后大叫:“呃啊啊我的游戏机!小黑快停下!!”

也跟着跑了出来。

我跑出了门,仗助扯住线不让我继续前进,直接一个飞扑把我压倒在软软的草坪上,皱着眉头把我提起来。

我浑身上下都紧紧缠绕着游戏机的线,一看见我无辜的脸,仗助的神情又变得很无奈:“你怎么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

嘴上嫌弃着,仗助的头还是凑过来,耐心地解着线团,在室外的阳光下,他紫色的耳钉很耀眼,我忍不住伸出爪子去碰,这又给他解救我的工作添了不少麻烦。

他干脆用一只手把我的两只前爪捏在手里,把我提起来,让我不得不靠两条腿站着,变成一根长长的猫猫条。

仗助的另一只手把所有的线扯下去,终于扯完了,看见我这个像是罚站一样的姿势,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湛蓝的眼睛和耳钉一起闪闪发亮:“笨蛋小黑。”

一辆车开过来,响了两声喇叭,承太郎神情严肃地下车,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仗助,赶紧拿上瓶子跟我走。”

瓶子?什么瓶子?

【任务完成:片桐安十郎杀死新的受害者(1/1)】

我皱了皱鼻子,晦气的臭鸟,他一出现小镇上就有无辜的人死掉。

仗助单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拎着他被我卷出门的游戏机,走进房门。

突然,游戏机掉落在地上。

抱着我的那只胳膊紧了紧,勒得我有点不舒服。

地上躺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老人,目眦尽裂,看起来很是痛苦,因为血从他的眼角、鼻孔和嘴角流了出来。

仗助的瞳孔紧缩:“外……外公。”

一个全身长满了眼睛的怪异生物从仗助外公的嘴里爬出来,嚣张地指责仗助竟敢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

这也是替身!

原来替身可以有这么多种形态!

仗助突然变得很陌生。

他把我放回地上,低着头,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双手紧握成拳,颤抖着,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的替身疯狂钻石又出现了,神情比他还要愤怒,把地上的替身“嘟啦嘟啦”地揍了一通。

但是这个替身就像水一样没有实型,飞速从窗户的缝隙跑了。

仗助没去追,他赶紧低头查看他外公的状况,双手捧住老人的脸,一阵紫光闪过——

老人的双眼安详地闭上了。

承太郎走近,告诉他已经来不及了。

我心跳如鼓,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悄悄后退了两步,他们竟然都没有察觉。

于是我飞快地钻出没关上的门,跑了出去。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大力地泵输着血液,不知道是因为跳得快所以让我心慌,还是因为慌乱所以心跳加速,我越跑越快,快到仿佛是在贴地飞行,路上的行人看见我都要紧急刹车,有人大声地回头骂我。

骂吧骂吧。

我恐惧地、愧疚地、后知后觉地想:都怪我啊。

听完仗助和承太郎对话,我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因为困倦,我没有发现我并不是睡了一整天,而仗助今早没有去上学。

他早上还没出门,就抓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片桐安十郎的替身,他们叫他安杰罗。

仗助把水形态的替身关在瓶子里,等承太郎来一起处理,偏偏我起床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在旁边玩游戏机的线,缠着游戏机跑出了门。

仗助是为了出门追我,才让瓶子离开了他的视线。

而此时,仗助刚刚值完夜班的外公从车库进门,看见桌子上的瓶子,以为是酒,喝了一口,就被替身抓住机会杀死了。

都怪我。

猫猫我啊,这次真的闯大祸了。

我得赶快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不能让仗助找到我。

我怕看见他受伤的神情,更怕看见他眼神中对我的厌恶。

不知道跑了多久,实在跑不动了,我趴在一个OWSON便利店门口努力平复着呼吸。

有阴影罩住我,是一条狗。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却没有在流血。

他友好地向我打招呼:“嗨,你好,我叫阿诺德。”

是个人类语言的名字,这条狗应该是从小就被人类饲养的。

但是遇到他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新任务。

真让人羡慕,他究竟过着怎样一种平静的生活啊。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挪动了,只能懒洋洋地跟他问好,顺便关心一下他:“你脖子上的伤口,真的不用处理一下吗?”

“你说这个啊,”他侧过头来让我看得更清楚一些,伤口很狰狞,他的语气却很随意,“老毛病了。”

“哦。”我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又沉默了。

阿诺德却在旁边很积极地想跟我搭话:“老实说,你刚刚抬头看向我的时候,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为什么?”

“因为自从我脖子上出现这条伤口,很多人就再也不理我了。”

“哦,人类嘛,都是这个样子,很看重外表的,一定是被你吓到了。”

阿诺德慎重地点点头:“不光是人类呢,很多其他动物也都是这样。”

我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吓人,只不过我刚刚见过更吓人的东西。”

“哇,真好,”他很粗线条地根本没听出我话里的苦闷,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真羡慕你,我只能在这一片活动,根本出不去。”

我同情地看着他:“你的主人管你管得好严。”

我明明是在帮他鸣不平,阿诺德竟然有些生气:“不可以这么说我主人,我主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她自己也没有离开过这里,一直陪着我。”

典型的狗,眼里只有他的主人。

听起来是一个宅人养宅狗的故事,都不出门,怪不得没有关于他的任务。

我恢复了点精力,准备起身走了,偏偏阿诺德可怜兮兮地一直围着我转圈,要我给他讲一讲小镇上的奇遇。

我决定原地趴下来再休息一会。

还是大早上,日头很长,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讲,小镇里有一只叫仗助的狗,还有一只叫露伴的猫。

说起仗助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声音都心虚地小了很多。

“哦,小露伴啊,我认识他!他小时候还经常来找我玩呢。”阿诺德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这条狗年龄不大,说话却总是老声老气的,像是什么长辈。

说到自己认识的人,阿诺德很是激动:“小露伴人很好的,下次见到他,记得提醒他来找我玩啊,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我敷衍地回答:“好的。”,随便哄哄这傻狗,且不说我可能根本见不着露伴,露伴也根本听不懂我说话啊。

太阳越来越大,阿诺德不安地踱了几步,回头往巷子深处看了一眼:“我得回去陪我主人了,她没有我会很孤单的。”

我也缓慢地起身,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能去哪,好像只能接着流浪……

心脏小小地疼了一下,这是我第一个靠着自己力量找到的营地,仗助还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前一天晚上还能刷牙、洗澡、吃罐头、睡在床上、窝在仗助温暖的怀里……

现在那个家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阿诺德依然很粗线条,湿漉漉的鼻头拱了拱我:“咪呜嗷,要经常来找我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