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还是坚强,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对宁松萝的到来表示欢迎,还热情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宁松萝今天连晚饭都没吃,他不提还好,一提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刚想答应,帮她放行李的周奚砚刚好出来,背着老管家朝她使了个眼色。
看出他是让自己拒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宁松萝没太任性,笑着婉拒:“谢谢顾叔,不过我真的不饿。”
老管家有点遗憾,还想说什么,周奚砚抢着开口:“顾叔,夜深了,您去休息吧。我和松萝说几句话。”
他这样说,老管家只好先去休息。
宁松萝看向周奚砚,想说自己肚子其实很饿。
“嘘。”周奚砚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朝楼上指了指。
宁松萝跟着周奚砚上楼。
“想吃什么?”周奚砚拨出一个电话问。
宁松萝矜持地点了两个菜,周奚砚又加了一个。
挂上电话后,对上宁松萝疑惑的眼神,他反问道:“你还敢吃顾叔做的菜?”
宁松萝脑子瞬间活过来,无数记忆碎片开始浮现。
老管家已经在周家待了很多年,原主小时候就见过他很多次,并且吃过他做的菜。
至于味道嘛……别的其实都还行,就是他特别喜欢在菜里放糖。
无论什么菜都放!
就连爱吃甜的小孩子,吃他做的菜也会觉得怪。
“谢谢你救我狗命。”宁松萝感激地道。
真让老管家给她做了宵夜,不吃完不礼貌,吃完又不现实。
周奚砚一笑。
“这么多年,真难为你了。”宁松萝又忍不住好奇,“不过,就没人告诉顾叔真相吗?”
“当然有。”周奚砚说,“然后他很努力地改进了……”
他说到这里便停住,宁松萝秒懂:“改进后的味道更奇怪了?”
周奚砚点点头:“他现在还喜欢放醋,说是可以中和糖的味道。”
“……”宁松萝好笑,“那你就没劝劝他,放弃下厨这个爱好?”
周奚砚:“这个任务,现在交给你了。当做是我收留你,你对我的报答。”
宁松萝:“……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找到工作挣了钱就给你付房租、买礼物,绝对不白住你的。”
周奚砚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是送餐的到了。
宁松萝起身准备下楼,却看到周奚砚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熟练地放了个吊篮下去。
很快,篮子里装着饭菜,又送了上来。
宁松萝:!!!
“顾叔睡觉浅。”周奚砚解释。
宁松萝觉得自己懂了:“你怕顾叔看到我们吃外卖,不吃他做的菜,伤心难过?”
没想到他还挺贴心。
“不是。”周奚砚摇摇头,将菜摆出来,“怕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明天非要下厨。”
宁松萝:“……”
原主记忆中的顾叔不是这样的!
“这一点也不霸总。”宁松萝嘀咕道。
周奚砚将筷子递给她:“你说什么?”
宁松萝吃掉一块笋条,然后才道:“小说里霸道总裁的管家,都是十项全能,情绪稳定,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固定台词类似‘你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女人’、‘好久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少爷从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周奚砚:“……”
“还有,谁家霸总会在晚上偷偷摸摸做贼似的点外卖啊?”
这真的太不霸总了。
“你对那些脑残小说,到底哪里来的执念?”周奚砚忍无可忍,放下筷子问。
“这个嘛……”宁松萝长叹一口气,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说来话长。”
她生活的画中世界其实比现实世界还要漂亮,里面的景物无一不精美。
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现实世界有的,那个世界基本都有。
但其中也会有不少小细节,让宁松萝很想吐槽。
比如,画中世界里有一座图书馆,里面藏书乍一看非常多。
可除了晦涩难懂的各类专业书籍,剩下的竟然是言情小说最多!
而那些言情小说里,又以霸总文学最多,虐心的、虐身的、狗血的、沙雕的……应有尽有。
她平时无聊看得多了,难免多少会受些影响。
宁松萝猜测,那幅画的作者,大概率是个喜欢幻想、少女心泛滥的女性。
只可惜,幻想和现实终究不太一样。
即便是小说世界里的霸总,也和小说中描写的不太一样。
宁松萝伸筷子去夹菜,发现周奚砚一直看着自己,表情有点奇怪。
她反应过来,说:“话太长,就不说了。”
画中世界的事,终究不适合告诉别人。
周奚砚:“……”
“这笋真好吃。”宁松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尝尝吗?”
“裤子都……”周奚砚忽然一顿,想起什么,“你小时候不是不吃笋?”
宁松萝:“……你知道我现在跟小时候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周奚砚:“爱吃笋了?”
宁松萝:“我长大了。”
周奚砚:“……知道长大的标志是什么吗?”
宁松萝直觉他没憋好屁,故意埋头塞了一大口饭,然后无辜地看着周奚砚嚼啊嚼,就是不回答。
可周奚砚显然不会因此而放过她,自顾自道:“长大最基础的标志,就是独立;而独立最简单的标准,就是能养活自己。比如这顿饭,花了五百块……”
“你才二百五。”宁松萝打开手机,一边想给周奚砚转账,一边还忍不住吐槽,“哪个霸总一顿饭才花五百块?你也太抠……”
最后一个“门”字卡在嘴边,没能吐出来。
因为宁松萝发现,原主的手机竟然没有绑定任何银行卡,也没开通任何信用支付渠道。
再仔细回想,发现这些年原主所有吃穿用度,竟然全是家里采买。
极偶尔她亲自买点东西,也是家人或者佣人付账;她生病后就再也没上过学,父母请了家教在家里教她一些课程;家里走亲戚几乎都不会带她,就更别说出去旅游了……
这过的是什么破日子!
她在画中世界还上过大学呢,虽然画里只有一所大学,而那所学校的所有专业,都是一个老师教的。
她也会去旅行,虽然画中世界小到她一天就能环游世界好几次……
宁松萝将碗里的排骨连骨头一起嚼碎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没钱可以用别的方式来抵债。”周奚砚看得牙疼,却还是笑眯眯地说,“比如,等下把垃圾拿出去扔了。”
宁松萝重重哼了一声,表示接受。
“特别注意,不要让顾叔发现。”周奚砚补充道。
宁松萝:“……”
她看周奚砚那份米饭一直没动,确定他不吃后,拿过来拨进了自己碗里。
得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找工作。
周奚砚猜到她可能没钱,所以试探一番,但猜不到她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见状边想着怎么委婉地问问,边夹了块笋尖放进嘴里。
随后他整个人忽然一顿——原本又脆又嫩的笋尖,忽然变得又硬又柴,他一口咬下去,牙都差点废了。
周奚砚皱眉将那块笋尖吐出来。
这家店虽然不贵,但菜做得真没话说,他吃了好几年,就没踩过雷。
今天怎么回事?
视线瞥过去,又是一顿——那笋尖看起来还是又脆又嫩,不像咬不动的样子。
周奚砚眉头皱得更紧,又夹了一块。
依然咬不动。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周奚砚抬眸去看对面的宁松萝。
宁松萝正化怒气为食量,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抬头看了眼,注意到他扔到一边的笋尖:“你不吃就别夹啊……”
“这笋怎么样?”周奚砚问她,“嫩吗?”
“嫩啊。”宁松萝眨眨眼,不解地反问,“你不是也吃了不少?”
也是,他之前也吃了,一如既往的好吃。
这两块笋尖跟之前那些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那为什么现在就咬不动了呢?
周奚砚不信邪,夹了块五花肉。
这家店的五花肉都是小火慢炖好几个小时,非常入味,肉一抿就化。
周奚砚抿下去……仿佛在抿一块石头。
这真是见鬼了。
周奚砚吐掉红烧肉,还想去夹别的菜。
筷子却被宁松萝一把夹住:“霸总也不可以浪费粮食。”
周奚砚想了想,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汤喝了一口。
液体从齿间淌过,仿佛被刀子划过。
饶是已经有了防备,周奚砚还是差点喷出来。
他一把捂住嘴巴,才勉强忍住。
“你怎么了?”宁松萝吓了一跳,“你要实在想浪费,可以直说,但不要哭啊……”
“……”周奚砚缓了缓,憋出来两个字,“牙疼。”
“怎么忽然牙疼?”宁松萝有点懵,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没事。”周奚砚恢复了正常,“可能是上火。”
但他心里清楚,肯定不是上火。
今天自从画中的熊猫凭空消失开始,就好像总不对劲。
“那要吃点药吗?”宁松萝看他脸色都白了几分,应该不是开玩笑。
周奚砚摇摇头:“真没事,你不用管我,快吃吧。”
只要不动用牙齿,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宁松萝也不再废话,快速吃完饭,收拾好垃圾拿下楼去扔。
周奚砚牙疼还吹毛求疵:“扔院子外面那个垃圾桶。”
宁松萝:“……”
老管家的房间还亮着灯,宁松萝怕吵醒他,猫着腰从侧门溜出去。
还好,侧门外面也有垃圾桶。
宁松萝扔完垃圾,拍拍手,一抬头才发现今晚月色很好。
皎白月光轻纱一般洒落下来,为世界蒙上一层柔光,远处的山、近处的树,还有树下的人……等等!
树下有人!
宁松萝头皮一麻,低头捡了块石头在手里。
“宁小姐。”树后那人听到动静走出来,却是老管家。
宁松萝第一反应是他们偷点外卖被发现了,赶紧将石头和锅一并甩出去:“顾叔,这一切都是周奚砚的主意,他……”
“我知道。”老管家慈爱一笑,“他对你是很特别。”
宁松萝:咦?
好像不是外卖的事?
果然,老管家紧接着又道:“我已经好就没见他这么……”
说到这里,可能是没想到合适的词语表达,他顿了顿。
来了!管家语录虽迟但到。
宁松萝心里一激动,自己接了句:“没见他笑过了?”
“那倒不是。”老管家摇摇头,“他每天都会笑很多次。”
宁松萝:“……”
老管家干脆直白地讲:“小砚好久没发疯,我都担心他憋坏了。”
宁松萝:“……”
周奚砚,不愧是你。
宁松萝想笑,嘴角弯到一半忽然顿住。
老管家这话的潜台词,不是说她来了,周奚砚就会发疯了吗?
啧。
这是夸她还是骂她呢?
宁松萝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从老管家手机里传出来:“家人们,给熊猫宝宝的投票结果出来了!你们都选的这个名字对不对?没错,因为我们的熊猫宝宝虽然小小一只,但它够霸气,所以得票最高的名字就是——小霸!”
宁松萝:???
莫名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