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屋敷的所在,正坐落于鸣神大社所在影向山下。
第二天太阳出来之时,已有三名身着白衣、襦袢和绯袴,脚穿白足袋和红纽草鞋的巫女们踏着樱花花瓣一路沿着石阶而下,在神里屋敷的大门口处等候。至于事先承诺的天领奉行的人手,崇神封印和大蛇遗骸所在的八酝岛现在是敌占区,明晃晃的派幕府士卒跟随,那不叫保护,反而像在对敌人大喊红名在此,等着人来围攻。反正八酝岛和前线相隔不远,幕府已经给九条裟罗发了令,若有需要到时候再呼叫也方便。
荧和派蒙在冒险者公会接了任务。看过神里家给出的高额报酬,再看其他委托自然觉得乏味。两人赶到的时间早于委托上要求。终末番本就是神里绫人的秘密部队,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本来人都到齐了,简单交流几句就该出发,但闲来无视的鸣神大社宫司大人难得兴起,和手下的巫女一同来了神里家。这位大人见了旅行者的身影,突然想要攀谈一二,年轻有为的神里家督自然不能反对,只能敬陪次席,偶尔搭话打个圆场。
“这位是荧,提瓦特近期著名的旅行者,和她的同伴派蒙。”
无论是按照身份地位,还是主客关系,都应该先介绍金发少女的名姓资历。荧对此并没有意见,她在提瓦特大陆确实只是个旅行者,并且有神里绫人的恭敬态度、面前狐耳女子身上的白衣绯袴作为提示,她对对方的身份多少有了猜测。
“这位是八重神子大人,鸣神大人的眷属,影向山上鸣神大社的掌管者,八重宫司大人。”
“此次八酝岛的任务涉及到崇神封印一事,所护送的巫女便是宫司大人的下属。”所谓崇神封印,一般人自然不得而知,但既然涉及到委托内容,自然也在荧和派蒙赶到后做过了简单的介绍。
派蒙抓了抓脑袋,不明白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特意要见她们。
“……那,八重宫司大人,是有什么关于委托的事情要叮嘱我们吗?”
“不,和那没有关系。我只是听说,你们想要见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要问一下。”
主位上的狐耳巫女双腿并拢,侧坐在垫子上,很是悠闲的摸样。
荧一开始以为这位鸣神眷属和清籁岛大名一样是狐人,但此刻坐下的她并没有尾巴在身后,一时令人怀疑对方是类似甘雨那样的别的非人种族。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并不妨碍金发少女回话。
至于这位宫司大人口中的“影”,只要想想自己来稻妻的目的,就能明白说的是稻妻的鸣神了。
荧坦白地道出自己提瓦特外来者的身份,和当初想要离开时,与血亲一起被不知是谁的神明所阻拦封印,在五百年后才苏醒的真实经历。倒不是她真的天真善良到以为世界上都是好人,丝毫没有防人之心,只是当初她在蒙德独自一人苏醒,一心想着找到哥哥,哪怕是将自己陷入险境也在所不惜。过去那么多时间,早已足够有心之人打探到自己那时说的话,现在再闭口不言也是无用,倒不如她自己说出来,免得让人怀疑她的来意。
“这倒是有趣,若只是想见雷电将军一面,倒也不是难事,虽然将军她不近人情,可看在影的份上,倒也得给我几分面子。但若是你想见的是‘影’……那可没那么容易!”
“什、什么叫要看在影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
之前那句问话说的直白,即使派蒙的小脑袋瓜生的再简单,也能听出说的是雷神。但既然影等于雷神的名字,那又为什么会要雷电将军给人面子?
雷电将军不是稻妻人对鸣神的别称吗?!
派蒙完全糊涂了,左看看右看看,只看到神里绫人雷打不动的在喝茶,连身边的荧都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荧倒也不是不意外,但之前经过的蒙德和璃月,两国的神明都有意隐藏身份,现在再加一个稻妻的雷神,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换句话说,她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如果我想见到真正的雷电的话,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聪明的小家伙。”身段婀娜的粉发巫女一抖扇子,将之展开挡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紫色的眸子。
“听说你之前想走停云的路子,如果是想见雷电将军,倒是个不错的方法。比起和我的关系,她和停云的交情确实更好一些。但如果是想见到影,连我都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要想见到那一位——不知你有什么筹码,可以让我在你身上下注?”
“……为什么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派蒙捂着嘴,自觉非常非常小声的念叨。可惜她忽略了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但他们也无意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如果您能保证我见到真正的雷神,那有什么吩咐,请直言。”
金发少女正坐道。虽然她不是稻妻人,并不习惯当地跪坐的方式。但无论是精气神,还是别的什么,都表达出了她的认真和意志。
见过空之后,她确实不再那么担心对方的安危,但荧可没有忘记五百年前他们兄妹是怎么被陌生的神明拦下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温迪和钟离动手,但只凭“旋涡之魔神”奥赛尔,就可以评估七神的实力,只会在前者之上。只要他们一天还想离开提瓦特,就免不了和当初的敌人对上。就算无法成为朋友,她也要保证七神不会成为他们兄妹的敌人。因此亲眼见一面鸣神,并保证祂的中立,自然有必要性。
“这就要看你的实力了!等你从八酝岛回来,若能经过我的考验,自然会告诉你要怎么做。但若是连我这关都过不了,那还是老老实实去拜会雷电将军吧!反正她们长的一样,对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八重神子合上扇子,扣了扣扇骨,做了决定道。
筹码她手上是有,但若牌本身不行,再多的筹码也是无用,倒不如留着等下一个可能性更大的。
“好——一言为定!”
荧凝神应下。能从封印后没有丝毫力量的蒙德一路走到稻妻,她从来不缺少决心。
……
天守阁
稻妻的三奉行结构是当初初代鸣神还在位时设计的。
即便有些东西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落后于时代而被人们抛弃。但稻妻的发展太慢,不比枫丹的迅猛。以停云的感受来说,这套程序目前还能跑得动,最多打打补丁即可,还用不着彻底推翻。
只要幕府顶端的那三家恪尽职守,高举神座的将军大人平日里并不会太忙碌。否则当初雷电真在位的时候,也抽不出空来和妹妹及麾下的大妖怪们一起去游玩或者参加祭典。有摄政关白在位,不管是否是因为有刀悬在头上的原因,前有三奉行各司其职,后有九条政仁被塞进检非违使厅,作为清籁岛大名的停云还真有几分游手好闲下来。
至少在审计厅查完幕府的帐前是这样。正常来说速度当然不会那么慢,但那不是前线在开战吗?想也知道她百年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以雷电将军的性子,幕府里会有多少人伸手捞钱。但凡她不想让海祇岛的事多出些波折,平白拖个七、八年的,最好还是等战事结束了再说。也算是给那些个牵扯的不深的一个弥补脱身的机会。换了以往可没有这样的宽裕。
“嘿呀——!”
“呵——!”
中庭的训练场,负责守卫天守阁的奥诘众中,两个身手出众并且正是盛年的旗本武将身披铠甲,手执刀刃,捉对厮杀。而还没有轮到的将领们则围着场地一圈跪坐,聚精会神得注视着中央的战斗。
至于上首,自然是将军大人和一旁陪坐的摄政关白大人。
本就是用魔神的身体做基础改造出来的人偶,那端坐之人,案紫色的长发,昳丽完美的面容,自然和神明本身没有任何差别。尤其配上那份冷漠和目中无人,便是这样坐上三天三夜只怕姿势都不会有一丝动摇。
相比之下,生了一对狐耳的清籁大名虽然坐姿不变,那双耳朵却难以避免地泄露出一丝真实情绪。和将军不同,从始至终自认是文官的停云虽然不是没有上过战场,却一直没喜欢过战斗。若非无所事事,且这次比斗是雷电将军选择的打发时间的节目,也确实能起到选拔有用之才的作用,她可不会一直在这儿坐着。
如今只能感谢在身边之人的长期熏陶下,大名多少能看得出比斗之人的优劣。而守卫天守阁的奥诘众确实是凡人中武功高强之辈。于她来说这些比斗虽谈不上精彩,也还不至于难捱。
正是一方落败,沮丧悔恨地向胜者承认失败,不得不退场之时,一名天守阁内的侍从低着头小步挪移到摄政关白大人的座位边上,并在请示之后靠近小声汇报了一则消息。
在场众人都是武者,当然有注意到这个插曲,只是比起在鸣神目光中取胜的荣耀和得到雷电将军亲口指点的荣幸,无论什么都不重要。
前一位胜者感激涕零地再三下拜并让出场地,又一对新人登场。
“什么事?”趁着还没正式开始,雷电将军抽空问道。
狐耳的摄政关白大人眨了眨眼,无意打扰奥诘众的这场盛会,狐女保持面向,只用扇子掩着嘴轻声回答:“不是什么大事,我的次子——他正好有事来稻妻城,顺路来天守阁探望我一下。”声音中带了两分轻松和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