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璃月港,太阳还藏身在海平面下面,要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才会跃出海面。
出了璃月港,一路穿过归离原,不去望舒客栈,往瑶光滩方向眺望,远远就能看见一座高大的桥梁。
可惜走近了一看,桥梁中段不知是遭了打雷天的闪电,还是别的什么重击,发生了极其严重的断裂,导致无法通行。狐女正望之却步,却被同行之人拉住向前,走近一看,不知是谁的巧思,竟有人用断裂的桥梁木板和竹子在水面上搭了座浮桥,用剩余的木桩部分作为固定。虽免不了弄湿裤腿,却方便了往来行人。难怪这桥位置并非无用,却放任着没有重建。
钟离是岩元素神之眼的持有人,自然身手不凡,幻胧作为狐人族,也是灵巧之辈。没用多少时间到了其挑好的钓鱼点。
“送仙典仪尚未完成,有心领你见识一番璃月的山水,然一时分不开身,亦不知道你的喜好,就选了垂纶,若以为无趣,下次我们可以去轻策庄闲游一番,那里水木清华,还有茶叶作为特产,可以带回稻妻作为礼物。”
“不过是难得早起,不习惯罢了,钓鱼之事,偶尔为之也无不可。”
狐女瞟了身边男子一眼,美目略带两份娇嗔,似在怪他太不解风情。
枉费她之前看他那么主动,以为今天约自己出门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重点是钓鱼吗?明明是约会好不好!
“送仙典仪的事宜都准备完了?不是说要和荧以及派蒙筹备前事吗?怎么有空陪我出来闲逛?”
“已经差不多了,余下自有胡堂主和往生堂在安排。至于旅行者她们,昨日我在三碗不过岗请她们小坐时,正好遇到月海亭的甘雨前来相请,邀其到群玉阁,与七星中的天权星凝光一见。”想到当时头生双角的半仙来去匆匆,丢下话就走的情景,钟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以我看来,她们今日应是抽不出时间做其他事了。凝光既然在这个石头特意与她们会面,必定有其用意。”
所以你就干脆拉我出来钓鱼了是吧。
幻胧好笑地瞥了坐在边上的男子一眼,见他一脸丝毫没觉得自己在偷懒,坦然自若摸样,遂没有把调侃的笑语说出口。
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几次接触下来,就可以发现对方并非当真不拘言笑之人。看起来循规蹈矩,实际再会通权达变不过,甚至因为对古书里历史的深入了解,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找到故人故事当挡箭牌用。
“你呀,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平日在璃月港里可得克制住了,别动不动就说些‘忠言逆耳’的话!”
手执扇柄戳了戳对方肩膀,狐女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劝说道。
听得出她话里藏的认真和善意,钟离石珀般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看得狐女闪神之余心下不禁嘀咕究竟他是女的还是自己是女的,居然睫毛那么长。
“……钟某不过是,以为摩拉克斯已经走了,日后的璃月需要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天地之大,黎元为先——提瓦特并不是一个全然安宁的地方,将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信仰已经逝世的神明身上,并无可取之处。”
似乎是被突然认真起来的氛围所惊动,水下原来已经试探着要咬钩的花鳉猛地一甩尾巴,一个深潜消失不见。不过是一条鱼,无关紧要,没有引起两人注意。
似乎是举棋不定,幻胧注视了对方几秒,一开始是探究,但不久就转为认真,最后又是无奈。她收回视线,收拾了一下措辞。
“……花费在已经逝世的神明身上,确实不可取,但如果,并非是已经逝世的呢?”
“你的言下之意是——摩拉克斯并没有去世?”
“——传说魔神战争后,海祇岛的远吕羽氏尊——奥罗巴斯大举东征,入侵八酝岛。鸣神亲自赶到,以「无想的一刀」将其斩杀。那一刀也形成了如今的「无想刃峡间」。八酝岛在那场战役中化为废墟。这件事情,就算是璃月,稍作打听应该也能知道。但大蛇的遗骨,同时导致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被当地人称作崇神作梗,即使有鸣神的力量镇压和鸣神大社的巫女进行封印,八酝岛仍有很多地方不适合人类居住。”
“还有鹤观岛,它的面积不比鸣神岛小多少,只是魔物众多,难以利用,一般的稻妻人甚至没有听说过。那里原来是雷鸟的巢穴,后来雷鸟袭击清籁岛,被鸣神斩杀。雷鸟的死也在当地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促使了当时的清籁岛主,也即现在的清籁岛大名向鸣神臣服。”
“奥罗巴斯和雷鸟皆是魔神战争的失败者,他们死后都有如此大的余波,何况是七神中最古老的一位,赢得了魔神战争,建立璃月一直存活至今的岩神摩拉克斯。”
“也就是人族换代的太快,又没有留下足够的历史记录。对魔神级别的存在不够了解。其他六国,凡是有知情的长生种的国家,没有哪个会当真。”
“……”
“真是的!明明是出来约会的,结果被你弄的,不知不觉都严肃起来了!”
看对方不说话,狐女不禁尴尬起来,毕竟这些话,原不该由她这异国之人来说。
岩王帝君设局,七星和璃月是做试卷的人,她这看客原该乖乖闭嘴只带眼睛就好,偏多此一举,给戏中人泄露了考题。好在钟离与此局无关。
她抖开扇子,一边扇风驱散心头的压力,一边继续开解道。
“你也别想太多,无声无息就夺了岩神性命,哪怕我们稻妻的鸣神也做不到!岩王帝君建立璃月都有三千七百多年了,加上魔神战争那会儿的时间只会更久。人干活的时间长了,都想要休息,何况是几千年,就算是神明也该忍不下去了。你刚刚也说:璃月需要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在我看来,你所言,和摩拉克斯的做法,正是殊途同归。何不静坐看接下来七星要如何应对——除非你有意竞争下一任的七星人选,那倒是可以趁机表现一番。”
说到这里一直没听到对方答复,幻胧心下不由有点不太自信起来。
“——钟离你应该没这打算把?”
转过头看向身边人,又确认道。
狐女心下不安,长长的耳朵轻颤,看得往生堂客卿的手指跟着动了动。
作为当事人,他自然知道岩神的死瞒不过有心者,但只要当局的璃月七星和愚人众的公子不知情就无有妨碍。幻胧作为稻妻的使臣能够想到这些,他并不意外,换个人选,最多道上一句才思敏捷。但正因为是眼前的狐女,明知不该为,仍是在这种四下无人之时,拉着自己道出这番思绪,殷殷切切地劝说告慰与他——
被男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本就是心虚于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消息;又是钟离这样一个雅人深致,长身玉立的大美人盯着自己——对方还是自己的中意的对象,幻胧心口乱跳。
更混乱的是,明明正谈论的是严肃的话题,还夹杂了两份对峙,狐女却不由眼神躲闪,甚至面上发烫。
“摩拉克斯心意既定,不容他人置喙。而钟某既非仙人,也无意于璃月七星之职。”
半响,似听到钟离发出一声长叹,声音近似就在耳旁,她狐耳一抖正要抬头,已被人挽住柔荑。
“如此言语——卿卿可能安心了?”
狐女眼角发热,不知怎么突然感觉到湿意。她意外之余沉默片刻,身体前倾,靠在他怀里,不发一语用力的点了点头。
“钟离——!幻胧——!我们回来啦!”
远远看见两人提着鱼竿竹篓,并肩而行的身影,派蒙兴奋地挥舞着小短手喊道。
“我和荧从群玉阁回来啦!你们不知道,群玉阁有那么——那么大!”
三人并不打断她,由着派蒙兴高采烈地诉说着她的经历。
“我听胡堂主说你们出了璃月港,想起钟离先生之前提到要找野生的琉璃百合……”
旅行者看两人相视而笑的神态,突然感觉自己和派蒙来的有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