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镇守之森

天气渐渐冷下来,虽然依旧有太阳,遥远的炽热却无法穿过遥远的星河撒到人世间。

毕竟是冬天。

可露丽趴在井边,用绳子吊着桶往下砸了两下。

井里厚厚的接了一层冰,根本没有被破开的可能。

几乎是一夜之间,温度就低到了这种程度吗。可露丽倒也没什么意外,把水桶重新拎上来。

嗯……

这种天气,水神之眼不会被冻成冰神之眼吧。

可露丽一边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一边照常把画架子找出来准备出门写生。

今天出门去画白霜好了。可露丽盘算着。

她刚刚为檐下娇弱的草叶拂下了薄薄的霜气,想来就算没有下雪也会是一片苍茫。

可露丽想了想,披了件显眼的红色厚绒斗篷出门去。

在一片白色里,她格外出挑,像夜空里一轮皎皎明月,又如美人眉心里那一点鲜红朱砂。鹿野院平藏一眼就看到了她。

镇守之森里光线晦暗,少女背对着她,平日里懒散垂落的长发被她简单地挽起来,估计是为了避免沾上颜料。

“鹿野院侦探,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可露丽轻易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没回头,只是把画板放了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奈奈姐并不当值,你这是要上去做什么?”

“这条路又不是只通向鸣神大社,可露丽小姐怎么就默认我是要去那里?”鹿野院平藏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停留,到了声回见就顺着石路往前走。

他大抵真的只是路过这里。

少年脚步很轻,可露丽听到他踩到落叶上,枯枝和残霜发出轻微的催响。

可露丽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走远,还没来得及重新拿起画笔就又听见一连串的脆响从身后飞速路过。

可露丽无可奈何地回头去看,赫然看到鹿野院平藏追着一团什么东西往回跑了。

可露丽:……

可露丽摇摇头,不是很懂他在干嘛。

再过了一小会,可露丽又听见鹿野院平藏回来了。

少年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往她这边走。

可露丽默不作声地挖白颜料,这种时候,万不可分心。

她没出声,鹿野院平藏也没有说话,一坐一站。

清澈的溪水静静冻而不流,像是一面镜子那样倒映着叶片碎隙里的冬阳。

——

终于,可露丽出声打破这片安宁:“鹿野院侦探,难道你很闲吗?”

鹿野院平藏声音里带着笑意:“如你所见。”

那看来是很闲了,可露丽暗自腹诽。

她抬头看了一眼画板后的光线,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画布上的东西。

“那么悠闲的鹿野院侦探打算就在这里看我画画吗?”

“不可以吗?”

“难道我还能管到鹿野院侦探做什么吗?”

“不能哦。”

那不就结了。

可露丽想舔一舔上唇,但考虑天气干燥又忍住了。

“反正鹿野院侦探无事可做,不如帮我个忙?”

“请讲。”

听到他答应了,可露丽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画布上移开,转而往前一指。

“你能不能站到那块岩石上去。”

鹿野院顺着她如竹似玉的指节看去,可露丽指的是一小块凸起来的地盘,一束光从正上方直直的照射下来。像是灯光下的展示台或者聚光灯下的歌剧舞台。

“站上去就行,不用额外做什么动作。”可露丽说着,摸出赭红色的颜料,嗯…鹿野院侦探的发色好像要更红一点,再加上少许蓝色……

可露丽对照着鹿野院平藏的发色开始混合颜料。

鹿野院平藏很快走到可露丽指定的地点,整暇以好地看向这边。

他朗声叫道:“可露丽小姐。”

可露丽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感觉有点暗?

天气较冷,鹿野院平藏罩了件浅褐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灰。

可露丽比划了一下,最终站起身来向他走去。

“嗯?”鹿野院平藏有些惊讶,“怎么了可露丽小姐?我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有点问题。”可露丽点点头。

她快走两步,爬上小坡,又单手解开了斗篷上的蝴蝶结,

等她站在鹿野院平藏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把斗篷解了下来。

可露丽把红色的厚绒斗篷递给鹿野院平藏。

“你要不穿这个,色彩对比漂亮一点。”

鹿野院平藏:“……”

没了这件斗篷,少女的衣着明显单薄了很多。

鹿野院平藏不理解,但他叹了口气,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给可露丽,自己则依言接过可露丽的斗篷。

……可露丽拢了拢外套,垂眸看到衣摆处印着暗色的花纹,带着少年体温和气息的衣服包裹着她的身躯,与她的皮肤只隔着薄薄的衣料。

少女飞快地转过头去,并不去看鹿野院平藏慢条斯理地系上斗篷领口处的蝴蝶结。

斗篷这种东西好就好在,宽大,不挑人。

鹿野院平藏比可露丽高一点,前者的外套在后者身上就略显宽大,可露丽用袖箍调节了一下过长的衣袖免得擦上颜料,过长的衣摆垂落到大腿长。

可露丽宽大的斗篷却完美地容纳下了鹿野院平藏的身躯。

可露丽框了一下景,单独又挖一点红颜料出来。

可露丽没有别的要求,鹿野院平藏就这样看着她坐在那里,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或者看他周围,每次下笔都毫不犹疑。

看来可露丽小姐对自己很有自信嘛。

鹿野院平藏不是很懂任何绘画相关的东西;为数不多沾的上边的是毫不浪漫的,某些颜料里会混进同颜色的毒素,可以用于暗杀。

于是鹿野院平藏在这里站了很久,可露丽和她面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块画布。

从鹿野院平藏这里只能看见少女那撮高高翘起的呆毛悠悠晃动。

有点可爱。鹿野院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