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养的小龙崽逃跑了);
低沉粗矿的声音断断续续,
这是象征龙族妖怪交流的暗语。
只有龙族妖怪之间才能读懂。
“云霄殿出事了!我是侥幸跑出来的!那天暗黑族突袭,大家死的死,伤得伤,
只有少许人逃脱。”
说话间,小潭中的水猛烈流动,龙影的表情夹杂着愤怒和不甘。
它是龙族守卫云霄殿的首领,叫林衷,一直忠心耿耿保护龙族。
星阑心里涌上一抹凉意。
颤着嗓子焦急地问:“那我的父亲母亲呢?他们是不是也受伤了?”
林衷犹豫片刻,
眉心凝起伤心:
“族长和族长夫人…他们…”
话未说完,
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忽然从远处扔来一颗石头,
恰好掉落潭水里,
影子被撞得稀碎。
星阑再度凑过去看时,影子已经消失了。
“林叔叔!”
“林叔叔!”
“我父母究竟怎么样了!”
星阑扒在小潭边,急得直接探进身子,
想要撩起里面的潭水。
冰凉的水透着刺骨的冷,纵使星阑拼命寻找,依然不见林衷的身影。
“林叔叔!求求你说清楚!我的父母究竟怎么了!”清亮的嗓音夹杂着些许沙哑,
星阑更咽地冲着潭水吼着,
奈何里面再无任何回应。
空中的烟花绚烂绽放,五彩的光点逐渐落幕,映在潭水里。
周围全是欢声笑语,
没人注意到小潭边缘的男孩,脸上挂满泪痕。
他的奇怪举动很快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园内保安收到举报后快速跑过来,将马上要掉进潭水中的星阑拉起来。
星阑眼睛红成一片。
他并没有挣扎,而是在被拉起后慢慢瘫软,坐在岸边喃喃呜咽,
他那个梦看来是真的。
云霄殿出事了。
裴沐司赶来时,四五个保安正围着星阑教育他。告诉他这是个危险的行为,一定不能再这样做。
星阑也不说话,脸色透着惨白,呆呆凝望着潭水,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星星!”裴沐司健步跑来蹲下,下意识伸臂将他搂在怀里,捂住他的脑袋,
周围围着很多路人,大多数在窃窃私语。
保安依旧在喋喋不休地教育,裴沐司只是附和地点头,轻轻顺着星阑的后背,无声安慰。
路淮和景一闻声赶过来。
见星阑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关心地蹲下。
“嫂子,怎么了?”路淮不会哄人,把手中的棉花糖递给他:“可甜了,尝尝。”
星阑眸中挂满泪痕,僵硬地摇头:“沐沐…我家里出事了。”
裴沐司心中一震。
果然,这件事还是瞒不住了。
“我父母可能受了很严重的伤,也可能…可能…”星阑埋在裴沐司怀里,单薄的肩膀微微抖动,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
“我想找他们问清楚,你帮帮我行不行?”
“好,都听你的。”裴沐司扶着星阑站起来,把外套披在他的肩膀,领着他离开。
酒店里,路淮和景一守在星阑卧室门口。
裴沐司开门低声嘱咐:“你们先回去吧,星星我来安慰。”
路淮关心问道:“星星家里到底怎么了?刚才路上我怎么听他动不动就说,杀啊,死啊。”
裴沐司眼神不明:“事情很复杂,以后再和你们解释。”
景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情随时叫我们。”
屋里,星阑哭得断断续续:“林叔叔话只说了一半,就不见了。他只告诉我,我的父母出事了。怪不得我的父亲一直没把我接走,龙弈叔叔也不见了。”
不知不觉间,星阑的嗓子越来越哑,平日里明亮的眸子中,布满血丝,红得吓人。裴沐司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凉得刺骨。
裴沐司知道事实真相,心中也一直纠结着是否要告诉星阑。但看星阑现在的情绪,一时之间并不敢乱说。
“星星。”裴沐司轻轻揉着他的脑袋,替他按摩头部。“你的父母那么厉害,不会容易被打倒。既然林叔叔话说到一半,以后肯定还会来找你。我们耐心等待一下好吗?”
“可是…”星阑眼前再次浮现那场梦,眼泪夺眶而出:“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中云霄殿的许多妖怪都被杀了,我的父亲战败,抱着母亲在说悄悄话。”
“梦与现实是相反的,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裴沐司替他擦干净眼泪:“我们再等等,你的父母可能只是受伤了。”
“好。”星阑委屈地搂着裴沐司,像是缺乏安全感一般,搂得很紧。裴沐司腰上的力度不小,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抱着星阑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沐沐。”星阑红着鼻子:“我有点害怕,如果我的父母真的出事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星阑这个样子裴沐司很心疼,轻轻揉捏着他的耳朵,像是在哄他。
裴沐司语气认真,带着几分坚定:“星星,我永远是你的家人,你还有我。”
“可是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星阑更咽着:“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我没有办法。”
裴沐司仔细斟酌片刻,拇指摩挲着他的眉心,沉声说:“不会不喜欢你,也永远不会丢下你。所以请你放心,不要再做不好的假设,也不要乱想。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星阑对视着他,湿润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随后闷声回:“嗯,好。”
“乖。”裴沐司拥他进怀,手掌覆上他的后脑勺,“乖乖睡觉吧。”
今晚的事令星阑太过疲惫,想通后他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睡觉之前星阑变成了小龙崽的样子,白软的肚皮均匀上下起伏,两只龙爪爪抱着始终抱着裴沐司的手臂,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
裴沐司将他抱上床,敛着浅色的瞳仁,目光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和担忧。
父母去世的事,星阑迟早会知道,受伤是必然的。裴沐司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这时,星阑蹬着脚脚,似乎有些害怕,梦到了什么。裴沐司怕他多想,连忙伸出温热的手掌心,轻轻顺着星阑全身,帮助他放松。
裴沐司心里藏着秘密,也想找人倾诉,奈何这件事太严重,只能闷在心里,自己消化。
星阑睡得很不踏实,龙尾巴时不时抖动,纤细的龙须随着气息飘起,看起来很不舒服。
裴沐司心疼地抱起他搂在臂弯中,像是哄小孩似的轻轻颠簸,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如果是一年前的裴沐司,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一只小妖怪做到这种地步。
迈着颀长的双腿在卧室中缓缓走动。凝视着星阑,他甚至有些自私的想着,龙族的妖怪为什么非要让星阑知道这件事呢?他还那么小,就算让他去给父母报仇,现在也为时过早。
他认为,目前对星阑来说,人类社会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站在洗手台前,裴沐司凝视着缓缓流出的水,喃喃自语。
如果那个妖怪再来找星星怎么办?
关掉水龙头,他抬起疲惫的眉眼,眉头紧皱。
第二天,星阑顶着一双核桃似的眼睛,又红又肿。
今天他们的行程安排是去老街区中的弄堂游玩,但见星阑蔫蔫的,裴沐司决定临时更改地点,去一个热闹的地方——庙会。
这个城市有几个庙会很有名,里面也很热闹,游客很多。
站在门口,路淮看着星阑依然丝毫打不起精神,眼神偷偷瞄着裴沐司,用口语问:“星星还不高兴?”
“嗯。”裴沐司轻轻点头,牵起星阑的手,弯起唇角:“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我们去看看?”
“好。”星阑乖巧跟着,眼神仍然无神,一直心神不宁的。
经过一家卖面具的店面,里面展示着各种各样别致考究的面具。
店面外头,老板派人搭起一个台子,请了专业人士讲庙会流传的民间故事。
星阑被店面中的龙王面具吸引,专注地停下脚步倾听。
“很久以前啊,我们这里干旱成灾,百姓叫苦不迭…”这个人的声音仿佛有魔性,吸引了许多路人围观。
“…最后,龙王违背天庭出面,为这里下了一场三天三夜的瓢泼大雨,百姓心里很感激,特意为他修建了这间庙会。传闻每每二月初二,龙王都会戴着面具,挑选幸运的人施于庇佑。”
故事讲完,星阑随着路人们走进店面,望着一排排龙王面具。最上面的龙王面具是墨绿色的,也是星阑父亲原形的颜色。
裴沐司和路淮他们跟在星阑身后,见他神色寥寥,领着他想要离开:“我们去逛逛别的?”
星阑并没有走的打算,依然凝望着那只面具,喃喃道:“幸运的人会得到龙王的庇佑吗?有人庇佑我们吗?”
路淮听得一知半解,抻着裴沐司衣角,“星星到底怎么了?感觉神神叨叨的。”
裴沐司看了他一眼,呆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
看了许久,星阑垂着头走出这家店铺。
周边尽是美食和一些趣味小游戏,即使裴沐司他们努力拽着星阑去玩去吃,星阑依旧打不起精神,只是站在一旁呆呆地,没有参与。
一整天下来,星阑饭菜没吃几口,往日神采奕奕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一点神采。
回到酒店,裴沐司和客房管家点了一些餐饭,催促星阑去洗澡。趁他洗澡时,裴沐司从包里拿出那枚墨绿色的龙王面具。
玻璃镜前,乌黑细软的发丝凌乱搭在白皙的额头前,与苍白的脸色对比明显。星阑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瞳孔焕散着一抹无力感。
这样死气沉沉的他,自己都不喜欢。
他能看出裴沐司一直在努力逗他开心,但他就是开心不起来。尤其是看见那枚龙王面具。
他非常担心自己的父母。
如果那□□间故事是真的,他衷心祈祷,希望龙族也能得到庇佑。
擦掉脸上的泪痕,星阑努力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丧。
天天面对这样的自己,沐沐一定心情不好。
穿着睡袍走出浴室,卧室里早就没有裴沐司的身影。“沐沐?”星阑的拖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阵冬风拂过,窗帘被轻轻卷起,底下露出一双脚。
星阑疑惑,谨慎地走过去,窗帘被猛地拉开,露出那张墨绿色龙王面具。
就在他微微震撼时,裴沐司戴着面具走出来,躬着身子问:“请问星阑小朋友,恭喜你得到了龙王的庇佑,请问你有什么愿望呢?我可以帮你实现。”
星阑眼睛发酸,盯着裴沐司藏在身后的棕包,揉了揉眼睛:“想吃庙会上的点心。”
“好,满足你。”裴沐司略微不便地从身后掏出一盒苏式点心,晃了晃:“喏,快吃吧。”
星阑吸着鼻子,糯糯问:“还能许愿吗?”
“龙王”想了想,勉强道:“看在你非常可爱的份上,让你再许几个吧。”
星阑破涕为笑:“好,那我多许几个。”
裴沐司从庙会上买了好多符合星阑口味的小吃,星阑能看见棕包的边缘,一一许下愿望后,静等裴沐司从后面笨拙地“变”出来。
转眼间,棕色的包已经变得瘪瘪的。
星阑抱着一堆好吃的,向前迈了一小步。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龙王面具。
他低声说:“最后一个愿望。能不能帮我告诉裴沐司,我很喜欢他。”
2(校草养的小龙崽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