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振铎的人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车辆后,确认没有别的威胁,这才走上前去把那个开瓶器拿起来。
那是个很普通的开瓶器,只要喜欢喝洋酒的人都会备一两个。
庄白桦看见那玩意就想起池月第一次去洛家的时候,溪音把开瓶器藏在椅子里,用尖头戳池月的大腿。
先是钢笔,再是开瓶器,都是跟溪音有关。
要不是知道溪音在国外,庄白桦都怀疑是他亲自来布置机关,对付池月了。
溪音想要的,无非是希望池月流血。
庄白桦想着想着开始迟疑,溪音真的在国外么……
庄白桦看向池月,池月的神情也不好看。
最后同样找不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蛛丝马迹。
那个人在电梯里放置钢笔之后,很快又在庄白桦的车上安装了开瓶器,车一直停在司机那里,他迅速地在两个地点转移,速度实在令人震惊。
这是多好的脑力以及体力。
虽然经过了排查,庄白桦还是有心理阴影,重新喊了一辆车过来。
两个人坐在车里,庄白桦忍不住对池月说:“这是刺激到他了吧?”
池月望着车窗外出神,没听见庄白桦的问话。
“小月?”
池月猛地回神,看向庄白桦,说:“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庄白桦忧心忡忡:“为什么是钢笔和开瓶器。”那个人的行为已经开始往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池月扯了一下嘴角,说:“神经病的思维谁也摸不透。”他说完,扭过头,再次看向车外。
之后还是毫无进展,无法追踪到那人的行踪,那个人随时监视池月,却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捕捉到他的影像。
庄白桦坐在办公室里都不安心,时不时抬头四处查看,确认房间里确实没人。
庄白桦心里不安定,打电话给洛振铎。
“你确定溪音还在国外?”他直奔主题,询问洛振铎。
虽然不可能,但他怕溪音偷偷回国了。
洛振铎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说:“确定,那边有人看着他。”
“那为什么会出现钢笔和开瓶器。”庄白桦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样东西的指向性太明显了,肯定跟溪音有关。
洛振铎也了解这个情况,同样不明白,他思考片刻,说:“我亲自给溪音打个电话,跟他聊聊,探探口风。”
等洛振铎探听情况回来,告诉庄白桦,溪音在国外一切正常,没有跟可疑的人接触过。
“他只是不停地刺探小月的消息,对于别的漠不关心。”洛振铎疲倦地说道。
溪音还没明白,只要他对池月还有非分之想,洛振铎就不会让他回国。
庄白桦听见溪音从没回国的消息,心里并不轻松。
如果真的是溪音反而简单点。
他只能安稳洛振铎:“这种事只能交给时间。”
洛振铎听了笑了笑。
庄白桦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给我时间”这类的话,顿时有点尴尬,他清清嗓子,说:“老洛,我……”
洛振铎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跟上次一样打断他,说:“小月搬去你那里,我本来不同意,但我拦不住他。”
他慢慢地说:“本来我也想跟着过去,甚至想把你楼下的房子租过来。”
庄白桦一惊,别了吧,又要把情况弄得更复杂吗?
洛振铎隔着电话都明白庄白桦的心思,轻笑一声,说:“放心,我只是想想,没有付诸实践。”
庄白桦暗暗松口气。
洛振铎又说:“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太好了’。”
庄白桦:“……”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现在又在想以后都不敢给我打电话了。”洛振铎懒散地说,把庄白桦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
“总之,小月在你那里,你们注意安全。”
庄白桦连忙说:“我知道。”
不管是公寓还是公司都加强了安保,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人轮流值班,每次用车也会提前检查,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庄白桦推掉好几个出差的事务,怕中途出状况,池月则是天天泡在庄白桦身边,不是在公司就是跟着他回公寓。
晚上池月还是跟庄白桦睡在一张床上。
池月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偶尔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庄白桦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又很正常,甚至正常过头,总是开玩笑。
池月的性格什么时候变这么活泼了。
庄白桦对池月早就没了小白花滤镜,知道他既不柔弱,脾气也不怎么好,他本质就不是个开朗的人。
庄白桦因为这件事特意给赵医生打电话,咨询池月到底怎么回事。
赵医生说池月这是在挣扎。
庄白桦不解:“挣扎什么?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赵医生解释:“就像刚下战场的人还是会下意识警惕一样,池月缺乏安全感,突然告诉他安全了,他会潜意识里怀疑,但又认为不应该这样,于是表现出与实际性格相反的举动。”
庄白桦捏捏眉间,他就知道池月的心病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这种时候需要持续关注他的状态,让他确信已经安全了,习惯之后就好了。”
庄白桦听了松口气,这他还是能做到的。
赵医生紧接着一个转折:“但是如果这时候再次发生打击他的事,他正在构建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溃,以后很难再重建了。”
庄白桦心想,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第五个偏执大佬,果然还是要尽早找到他比较好。
庄白桦之前就把池月被跟踪的事告诉了赵医生,这次继续询问,问赵医生有没有什么建议。
“跟踪狂的心理也是很复杂的,根据目前的情况,这个跟踪狂对池月存在爱慕的感情,希望与池月构建亲密的关系,所以会干涉受害人的生活,希望能参与生日这类重大的日子,象征着分享受害人的私密。”
听着真是恶心,庄白桦问:“可不可以通过这个人的行为反推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以根据他的特点去找人,缩小搜索范围。”
他想了想,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犯罪侧写?”
赵医生笑了笑:“只能说有一定的帮助,但并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庄总,你动用了那么厉害的技术人员进行反追踪,都找不到人,仅仅依靠心理推测来确定对象太虚无缥缈了。”
庄白桦也明白这点,他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好在赵医生还是说道:“不过这种类型的跟踪狂倒是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的社交能力很低下。”
庄白桦一愣:“社交能力低下?”
赵医生说:“是的,你想啊,如果是八面玲珑的人需要通过暗中跟踪来体现自己的爱慕吗?直接追求不就行了。正是因为畏惧社交不敢跟人打交道,所以才会做出跟踪的行为。”
庄白桦瞬间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内向阴暗的黑客形象。
阴沉的男人坐在黑洞洞的房间里,面前摆着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监控视频。
他伸出干枯苍白的手,在键盘上跳舞,很快就写出一段跟踪程序。
庄白桦闭闭眼,把想象的形象从脑海中甩出去,继续问:“那钢笔和开瓶器又是怎么回事?”
赵医生治疗过溪音,知道溪音的情况,但她也拿不准追踪者跟溪音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单纯的模仿。”赵医生说,“还需要更多的行为才能判断出他的模式。”
“我明白了,谢谢赵医生。”庄白桦跟赵医生聊完挂了电话。
他莫名地想,这通电话不知道会不会被监听,他也快神经质了。
池月虽然住在庄白桦家,但不是时刻在公司,他还是学生,有必须要上的课。
今天池月就没来,庄白桦自己一个人回去。
庄白桦满脑子都是破碎的线索,一会想“stalker”,一会想赵医生的话,一会又琢磨着池月口中“抹杀”的含义。
想太多头疼,庄白桦抬手揉着额角,走到公司楼下。
因为跟踪狂的事,公司加强了安保,门口戒备森严。
每次庄白桦路过公司门口的门岗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找那个头上有疤的小保安。
倒没别的意思,只是小保安比较眼熟,而且还在公司停电的时候帮过他们。
今天没看到小保安的身影,另外一个大块头保安在门口站着。
自从开始戒备,门口一般都是两个人值班,庄白桦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只有一个人?”
大块头保安见总裁问话,紧张地说:“小宋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到旁边坐会。”
“小宋?”庄白桦记得那个小保安叫宋郁。
庄白桦往旁边多走了几步,果然看见小保安坐在公司的绿植后面,低着头,按着胸口。
庄白桦走过去,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那个叫“宋郁”的保安听见有人问话,抖了抖身体,惊慌地抬起头。
因为他没有戴保安帽,瞬间暴露了他额头上的伤疤。
他脸色苍白,满头是汗,乌黑的发丝贴在皮肤上,看着有些凄惨,只有额上的疤痕与嘴唇是血一般的鲜红。
宋郁见到庄白桦,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帽子,庄白桦分散他的注意力,问:“如果不舒服请假回去吧。”
“没什么。”宋郁果然放弃找帽子,小声回应庄白桦。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按着胸口的位置,皱着眉头。
庄白桦见他脸色实在不好,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宋郁轻轻摇头,眼睛湿漉漉,苍白脆弱。
庄白桦打量着他,莫名觉得这个小保安好像变好看了。
也许是气质问题,以前他总是畏畏缩缩,有些自卑,现在依旧沉默,却给人的感觉是文静与秀气。
轻按心口,脸色苍白,浑身虚汗,竟然有种柔弱的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