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起了个头,其他人听见,全部站在那里,有人下意识跟着唱起来,接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竟然成了集体大合唱。
池月:“……”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
一曲《喀秋莎》唱完,房间里立刻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肌肉男们,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丛森站在人堆中间,低着头沉默半天,这才朝庄白桦和池月走来。
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脸上有些满满的疲倦。
“把你们牵扯进来了,抱歉。”卫丛森低声说。
庄白桦看了看他,说道:“至少要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吧。”
卫丛森叹了口气,旁边的俄罗斯人也一起看向他,卫丛森挥了挥手,对俄罗斯人说了一段俄语,那些人互相对视,三三两两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留下西装男和另外两个俄罗斯人,以及卫丛森、庄白桦和池月。
卫丛森没有急着讲自己的事,而是对庄白桦和池月说:“他们告诉我,他们抓到了娜塔莎。”
卫丛森根本不知道谁是娜塔莎,赵医生分析过,卫丛森其实是回避心理,不敢将现实里的人物和娜塔莎联系起来,期待娜塔莎永远保持神秘与纯洁。
倒是这些俄罗斯人很快调查出娜塔莎是男人,这也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卫丛森看向池月,池月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腿上依旧套着牛仔裤,大方地站在那里,因为他的站姿太过豪放,神情太过坦然,一点都没有身着女装的羞涩,反而像社会大姐大。
卫丛森深深地望着他,嘴唇微动,最后终于说:“你就是娜塔莎吧。”
池月的脸色变得古怪,庄白桦也一脸一言难尽。
卫丛森不是傻子,通过平时的蛛丝马迹,隐隐察觉到池月是娜塔莎最合理的人选,但自己不敢去确认。
只可惜卫丛森虽然摸到了真相的边缘,离实际情况还是有距离。
庄白桦只能这么对卫丛森说:“那天我们公司到景区团建,小月也在,我跟我的下属还有小月一起救了你,你却只对着小月喊‘娜塔莎’。”
庄白桦想了想,给了个合理的理由:“我之后试探过你,发现你不记得这件事了,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你后面精神状态不好,我怕你会伤害到小月,就没再提。”
卫丛森点点头表示理解,看向庄白桦:“其实你们之前已经帮助过我很多了。”他苦笑着说,“这些天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段日子。”
庄白桦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看了看房间里的三个俄罗斯人,问:“所以,他们到底是谁?”
卫丛森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的俄罗斯名字叫做伊万诺夫·伊万诺维奇·罗特尼科夫。”
庄白桦:“……”行吧,这很俄罗斯。
“我父亲当年在莫斯科对我母亲一见钟情,他们有了我之后,父亲才发现母亲的家族是当地很有名的势力。”
卫丛森报了个名字,这个组织连庄白桦都听过,在国际社会上很有名。
当然这个有名有的是恶名。
庄白桦都快无奈了,原书堆砌设定已经到了无语的地步,兵王不够,还要让卫丛森有个国际组织太子的身份。
卫丛森看看庄白桦,又看看池月,不解地说:“你们的态度还是这么淡定,好像什么都吓不到你们。”
庄白桦心想,那是因为原书出现什么设定都不会让人奇怪。
“所以,你的母亲希望你回到家族参与组织的事务。”庄白桦说。
卫丛森点头:“父亲无法接受母亲的家族,把我带回国,一直到我二十岁,母亲接我到俄罗斯,母亲想把我培养成她的继承人,但我不愿意。”
“我的心理状态在莫斯科就开始下滑,后来为了逃离家族,我干脆加入国际佣兵,家族的人认为我需要历练,放手让我去,没想到我回来之后,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情绪更加恶劣。”
“母亲也控制不了发狂的我,没有办法,只能同意我回中国。”
现在卫丛森的家族发现他已经好转,于是再次派人来这里,企图把他带回去。
“所以这次你还会回俄罗斯吗?”庄白桦问。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只要这些俄罗斯人不在这里作恶,庄白桦管不了。
卫丛森回答不了庄白桦的问题,他知道家族的人会有无数手段逼他回去,这次绑架庄白桦和池月只是个开始。
庄白桦对卫丛森说:“如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会奉劝你远离你的家族,追求你喜欢的平静生活。”
他这话一出,听得懂中国话的西装男动了动,卫丛森立刻给了西装男一个眼刀,第一次展现出不容忤逆的狠厉与威压。
西装男不动了。
庄白桦看了这一幕,继续说:“但是我只是外人,你家族的事你最清楚,我最开始以为你的压力全部来自雇佣兵的经历,现在才知道,家族因素才是你心里最解不开的心结。”
卫丛森无法反驳。
“现在你脚下的依旧是两条路,要么回避,要么正视。”
逃离,能获得安稳的生活,但要被家族纠缠一辈子,一辈子都要背负着心理阴影;去面对则是更难,组织的环境复杂,可能还没等找到应对的方法,就被迫深陷其中。
“这些道理相信你都懂。”庄白桦对卫丛森说,“具体怎么选择,你好好想想,但是你要记住一点,现在的你跟以前的你不一样了,你能更好地看清今后的道路。”
卫丛森看着庄白桦,灰蓝色的眼睛里有深邃而复杂的光在闪动,他真心实意地说:“我这次回到中国,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你。”
如果没有庄白桦,他一定还在痛苦中挣扎,是庄白桦帮助他治疗,点醒了他。
听到这句话,一直在旁边不出声仅围观的池月动了。
卫丛森没有用“你们”这个词,而是使用了一个指代范围很小的“你”,指的是庄白桦一个人。
池月前跨一步,挡在庄白桦面前,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密布。
卫丛森见池月冒出来愣了愣,池月穿着红裙,裙摆飘扬,有那么点漂亮的意思,挺符合娜塔莎的形象,但他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模样又令人出戏。
卫丛森的内心有点纠结,说:“也谢谢你,娜塔莎。”
池月哼了一声。
庄白桦没法跟卫丛森解释,池月不是娜塔莎,接着说:“可能我比较理想主义,我认为你应该回俄罗斯跟你的母亲好好聊聊,既然她曾经放你回到中国,让你散心,说明她不是彻底不在乎你的感受。”
“而且。”庄白桦扫了那几个俄罗斯人一眼,“这些追随你母亲的人看着也没那么坏,可能还有救,你可以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就像我们引导你一样。”
这些俄罗斯人虽然绑架了他们,但刚才还一起唱歌,庄白桦觉着既然能一起唱《喀秋莎》,很有发展成达瓦里希的潜质。
一个家族那么大,如果花费心思,卫丛森也许有可能带着志同道合的人脱离组织的束缚,天高海阔,开始新的事业。
卫丛森又一次被庄白桦说服了,怔怔地看着庄白桦,开始思考可行性,
卫丛森正在沉思,旁边的西装男走了上来,伏在他耳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这一次他们交流的声音比较小,池月也听不清楚,只是执拗地护在庄白桦前方。
庄白桦人太好了,他认真地把每一个深陷深渊的人拉出来,那些被他救助的人,很容易因为这种善意而动心。
池月垂下眼。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西装男对卫丛森说着话,卫丛森听着听着,神情起了变化,他的视线在庄白桦和池月之间来回打转。
过了一会,西装男终于说完,往后退下,卫丛森嘴唇紧抿,思考良久,对庄白桦和池月说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俄罗斯?”
庄白桦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去旅游吗?
卫丛森说:“你说的对,我不应该逃避,我决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回到俄罗斯,跟我的母亲交涉,但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娜塔莎……”
庄白桦立刻明白过来,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你吃了几个菜啊,脑子里全是伏特加吧。”
居然想两个一起带上,想得倒是挺美。
卫丛森听到庄白桦的话,脸色微红,闭上嘴,这时候西装男在旁边挑唆:“成年人全都要。”
庄白桦:“……”不会说中国话就不要说。
卫丛森竟然真的动摇了,这几个星期是他过得最轻松的时期,全是因为有庄白桦和池月,为什么不带着他们去俄罗斯延续这种生活呢。
庄白桦生气了,偏执大佬的脑子就是不灵光,永远只有一根筋。
卫丛森站在那里,非常苦恼,眼神渐渐地又变了,血丝布满他的眼睛,肌肉鼓起,他似乎再次陷入偏执的情绪。
可能最近发生的事信息量太大,卫丛森的脑容量不够,于是控制不住自己。
卫丛森不仅有雇佣兵的经历,还曾经在俄罗斯的组织里待过,这些都是暴力环境,他想克服心魔确实有点难。
庄白桦心想,要下狠药了。
于是他对那个西装男说:“池月来的时候,身上应该带着一个小包吧,你把那个包找来。”
西装男还有点愣,庄白桦放慢语速,重新要求一遍,说道:“有重要的作用,对你家少爷有好处。”
卫丛森低着头,天使与恶魔在他脑海里左右拉扯,他扶住额头,努力维持清明。
西装男见状,赶紧去找来池月的随身物品,把那个包递到庄白桦手上。
庄白桦拉开小包的拉链,首先把里面的围巾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