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桦接到电话,整颗心往下沉,他向助理询问具体的情况,问清之后,挂了电话往外走。
洛振铎在他身后哑着嗓子问:“你去哪?”
庄白桦着急地说:“池月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洛振铎直直地瞅着他,捡回意识的洛振铎进入了另一个极端,敏感多疑,年龄仿佛回退十几年,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神脆弱。
“以前好像也经历过这种事。”洛振铎说道,“你接到助理的电话,说你的扶贫对象被人绑架了,还让我去报警。”
确实如此,那时候庄白桦对偏执男配的危险性没那么了解,这一回比上一次更加紧急。
“那时候我还向你炫耀我的儿子有多么乖巧。”洛振铎低着头,默默地说。
庄白桦心里急切,嘴上还要安慰洛振铎:“不管怎样,溪音跟你的感情还在,如果你愿意,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
洛振铎摇头:“回不去了。”
庄白桦没有时间再陪洛振铎,说:“我必须走了。”
洛振铎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挡在庄白桦面前,从旁边拿起酒瓶,怼到他的脸上,语气里流露出恳求:“你先陪我喝酒。”
庄白桦深吸一口气,说:“老洛,我当你喝醉了说胡话。”
他怕洛振铎进一步受刺激,没有告诉他,绑架池月的可能就是他的假儿子洛溪音。
溪音在洛振铎的眼里,还是那个柔弱温顺的孩子,庄白桦也希望是他搞错了,溪音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照理来说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可溪音是原书里的偏执男配。
池月被人带走,很难说与偏执男配无关。
洛振铎听了庄白桦的话,隐隐约约明白他应该放庄白桦走,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他现在好痛苦,好想庄白桦留下来陪伴他。
洛振铎呆滞地拎起酒瓶,再次大口大口地喝酒,这一回庄白桦懒得阻拦他,说:“你要想死就继续吧,你喊我过来陪你,可我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洛振铎罔若未闻,继续喝自己的酒。
庄白桦说的是气话,恨铁不成钢,无法真的看洛振铎喝死在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池月可能是你的孩子。”
洛振铎怔住,喝酒的动作停下来。
洛家换子的事太过狗血,这种狗血的套路异常熟悉,一定跟原书剧情有关。而原书的主角是池月,洛家的事如果与主角没有联系,设置这么狗血的情节简直没意义。
池月和溪音年龄相仿,生日只差三天,又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
这种关系看似凑巧离奇,在原书里一点都不奇怪,剧情搞得出来。
庄白桦的话语,彻底震住洛振铎,洛振铎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酒瓶,宛如一尊石像。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庄白桦便绕开洛振铎,快步走出房间。
洛振铎没有再阻拦庄白桦,将酒瓶随手抛到一旁,重新回到沙发旁坐下,他张开手,捂住头,手指插进凌乱的头发里,支撑住他混乱不堪的大脑。
“我究竟在做什么混账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声音里满是痛苦,“那么多年近在咫尺一直错过,现在却动了心思……”
“还有……池月……”洛振铎整个人陷入混乱的漩涡里。
池月将钢笔放在指间把玩,笔尖上沾染上红色,怎么甩都甩不掉。
溪音躺在酒桶旁边的地上哭泣,白皙的胳臂上多了一道道细长的伤痕。
“你杀了我吧。”溪音哽咽着,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池月突然战斗力爆表,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打不过。
池月嘴角噙着笑,半敛着眼眸,斜斜靠在酒桶上,浑身上下笼罩着酒精的味道,在昏暗的光线下,邪气又阴冷,看着像恶魔。
“你不是喜欢疼痛么,我赏赐给你伤口,你应该感谢我。”
池月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慵懒地说着。
“你从一开始就在假装。”溪音吸着气,小声说,“我以为我已经够虚伪了,你比我还厉害。”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身手?”
池月只是笑,不说话。
他越是这样不言语,越是令人害怕,溪音越是话多。
“也难怪,你在那种家庭长大,在外面混多了,打架的技能都是从贫民窟里学的吧。”
池月走上前,又给溪音来了一下,溪音哪里受过这种罪,眼泪吧嗒吧嗒掉,但他还不放弃,说:“你这样我也喜欢,你杀了我,我就是你的了。”
池月翻了个白眼。
“庄叔叔知道你这一面么。”溪音说话一段一段的,无法连贯,“他是不是像我爸爸觉得我很乖一样,认为你是个小可怜?他知道你下手这么狠么?”
池月开始想,要不要把这个死变态揍得说不了话,他这么想着,身体开始付诸行动,把溪音从地上拎起来。
溪音嘴巴上再厉害,身体还是本能地暴露了他的恐惧,他发着抖,睁大眼睛,惊恐地大喊:“我有心脏病!你再刺激我,我会心绞痛!我死了,你就是故意杀人!”
池月讽刺地说:“刚才不是要我杀了你?”
明明没那个本事,还想学别人病娇,说到底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屁孩。
溪音惨白的脸开始涨得通红,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条拼命挣扎的鱼:“杀人了……救命……”
池月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当疯子失去利爪与牙齿,看起来如此可笑。
“呜呜呜,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
溪音虽然两面三刀,欺软怕硬,性格里的偏执倒是一直没变,在这种情况下也坚持着自己对池月的喜欢,仿佛在坚持自己的信仰。
池月的眼神阴沉下来,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他要再一次下狠手,溪音突然大叫:“你不管庄叔叔了吗!”
池月停下。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跟我爸爸在一起。”
溪音快速地说着:“爸爸喝了很多酒,他一般不会醉,可一旦喝醉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你是怎么出生的你忘了吗?爸爸喝醉了,现在跟庄叔叔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你猜猜看啊!”
池月狠狠地将溪音抵到身后的大酒桶上,凶恶地问:“他们在什么地方?”
溪音脸上挂着眼泪,却笑起来:“不告诉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也不告诉你!”
神经病的脑回路就是有坑。
池月照着溪音的脸又给了一拳,把他丢到地上,转身就走。
这里到处都是大酒桶,长得还都一个样,光线昏暗,不好辨认方向,但池月准确地找到出路,很快走了出去。
他们刚才在的位置是酒庄的地窖,池月顺着楼梯到地面,发现月亮已经悬挂在夜空,他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庄白桦理应找来,可并没有,说明庄白桦真的被绊住了。
他的手机被收走,这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溪音的人,不能冒然求助。
溪音的话像针在他心头扎,喝醉了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池月咬牙切齿,按照记忆的方向,朝着酒庄门口跑去。
不管怎样,要尽快回到市中心。
庄白桦快步走出房间,先是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继续追踪池月的位置,自己则是动身准备坐车回去。
不知道池月被带到去哪里了。
庄白桦曾经以为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派人部署在池月的宿舍周围,二十四小时值守,还在池月身上安装了定位装置。
就这样,池月还是在他的保护下被人劫走了。
刚才助理详细地讲了当时的情况,池月很不对劲,明明腿上受伤还跟着路红走到宿舍外,甚至走出了校门。
庄白桦搞不懂,这是剧情作祟,还是池月自己愿意的,难道剧情还能操控池月的脑子不成。
不过那毕竟是池月的母亲,池月有所松动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庄白桦又开始担心池月的身世。
他在被洛振铎召唤、来到这里之前,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得知池月的身世。
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亲子鉴定,但庄白桦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池月就是洛振铎的孩子。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震惊的同时有点庆幸,庆幸完了又很别扭,他无法捋顺自己的心情。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找到池月,每一个偏执大佬都有自己的特点,上次唐枫转移目标,把矛头瞄准到他身上,这回溪音不知道会怎么样。
庄白桦心急如焚,让司机开车,赶快回到市内。
车辆离开酒庄,在马路上奔驰,恨不得飞起来,瞬间回去。
上一次他被唐枫抓走的时候,池月来得那么快,这一回他却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池月。
庄白桦捏着拳头,专注地看着车外的路况,这时候他再次接到助理的电话。
“庄总,我们追踪到池月身上的定位信号了。”
“他在哪里?”庄白桦绷着声音问。
“那个位置在地图上显示,是在洛振铎洛总名下的一个酒庄里。”
庄白桦:“?”
庄白桦挂了电话,招呼司机立即调转车头,重新驶回酒庄。
怎么会这样?池月居然在酒庄里。
也就是说,他和洛振铎谈话的时候,池月一直在他不远的地方?
庄白桦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先往回赶,等他再次抵达酒庄的时候,刚好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庄总,我们看到池月身上的信号,正在离开酒庄。”
庄白桦:“……”
酒庄一片平静,一点都不像出事现场。庄白桦把工作人员喊来询问,所有人一无所知。
“今天来这里的只有您和洛总,没有看见其他人。”
庄白桦又问:“溪音可以自由进出这里吗?”
工作人员一愣:“溪音少爷当然能来,他对酒庄很熟悉。”他说着,迟疑片刻,还是把知道的告诉庄白桦,“酒庄不止一个出入口,溪音少爷前几天频繁地来过,但今天没有出现。”
这么一说,庄白桦搞明白了。
前几天溪音频繁出现是踩点,今天溪音没有现身,一定是带着池月从别的地方进来。
没想到他和池月一直身处同一个地方,他自己也灯下黑了。
庄白桦吩咐助理那边继续追踪池月,转过头让酒庄的工作人员查看监控,寻找溪音的踪迹。
他想了想,带上司机和保镖,准备继续上路,既然池月已经离开,他必须接着追上去。
结果这次,他还没上车,助理的电话第三次打过来。
“庄总,池月的信号再次折返,他又朝酒庄那边移动了。”
庄白桦:“……”心好累。
庄白桦渐渐察觉,池月现在应该是单独行动,如果是溪音劫持他,不会这么来来回回反复跑。
庄白桦的心放下来一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试图给池月的手机打电话,果然打不通,可能他的手机被收走了,身上的追踪器没有被发现。
庄白桦决定在这里等池月,如果再乱移动,两个人又错过怎么办。
他的人手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在路上遇到池月,也能把他带过来。
庄白桦走向酒庄的大门,心情有些烦躁,他努力让自己平静,知道着急没有用,他只能在这里等待。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郊区安静,酒庄周围响起不知名的鸟叫,树影重重,夜风习习,景致很美,庄白桦却无心欣赏。
他站在酒庄的大门口,抬头瞭望远方。
就在此时,夜色里出现一个人影,那人高高瘦瘦,逆着风,由远及近向酒庄跑过来。
庄白桦立刻迎上去。
两个人迎面朝向彼此所在的地方奔跑,庄白桦跑了几步便看清了池月的身影,他似乎安然无恙,没有受什么伤。
庄白桦松口气,池月的速度比他更快,几步跑到他面前,还没等庄白桦开口询问,池月展开双臂,一把抱住迎接他的男人。
“你没事……太好了。”
池月喘着粗气,紧紧抱着庄白桦,庄白桦愣住,被他箍在怀里,迷茫地眨眼。
为什么反倒是池月担心他?
瘦削的青年手臂却如此有力,他紧紧拴住庄白桦的身体,下巴搁在庄白桦的肩膀上,整个脑袋埋进庄白桦的脸侧。
两个人贴在一起,庄白桦能感觉他身上蒸腾出的热气,热情火热,充满了年轻人的力量与朝气,包裹着自己,下一秒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庄白桦没有动弹,由着池月抱着,慢慢地等他平息。
池月终于稍微松开一点,庄白桦想好好看他的脸,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知池月不愿意起来。
池月赖在庄白桦的身上,小声说:“再让我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