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桦带着池月坐上车,车辆驶离洛府。
庄白桦看着池月大腿上的绷带,嘴唇紧抿,神色严肃冷峻。
池月稍微动了动,庄白桦立即紧张地询问:“怎么了,疼么?”
池月居然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我刚才都是装的。”
他对前方的司机说:“不用带我去医院,我没事。”
庄白桦才不管池月是不是装出来的疼痛,伤口和血都是他看在眼里,他说:“不行,要检查一下,万一伤到了肌腱,以后走路瘸了怎么办。”
池月继续笑:“放心,我不会瘸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有事。”除非是命中注定必须受到的伤。
庄白桦心想,流了那么多血,还叫没事吗。
庄白桦以为池月在客气,但他也知道池月是原书的主角,身上有主角光环,一般情况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可总这么受一些其他伤害,同样让人心疼啊。
上次是手,这次是腿,每次都流血,庄白桦隐隐察觉到什么,沉默地皱起眉。
尽管池月不停在说不用去医院,庄白桦还是把他带到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确定没伤到别的地方,才善罢甘休。
接下来庄白桦想把池月接到家里住,方便照顾他。
池月吓了一跳:“我又不是残废了,过两天就好了,不要紧。”
这一回庄白桦很强硬:“不行,这种很深的伤口如果不长好腿上留个坑怎么办。”
“大男人身上有疤又怎么了,无所谓啊。”七月满不在乎地说。
池月出了洛府,确实精神好了许多,但庄白桦看不惯他这种敷衍的态度,说什么都要带他走。
池月死活不愿意:“不行,我不去。”
庄白桦搞不明白了:“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池月低下头,脑袋上的头毛耷拉下来,想失去水份的幼苗,过了一会,他又把头给抬起来,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庄白桦,可怜兮兮地说:“不是……我不是害怕你,我真的没事,送我回宿舍就行了。”
庄白桦渐渐发现池月有时候也会装可怜,一双黑眼睛看着人,委屈巴巴,让人无法硬起心肠。
庄白桦好气又好笑,宁愿装可怜都不愿意跟他回去,从侧面来说,池月真的有什么苦衷。
庄白桦放弃了,说:“行吧,那送你回宿舍。”
池月瞬间恢复精神,笑嘻嘻地说:“庄先生,你最好了。”
司机把车开到池月的学校,到大门口的时候,庄白桦让助理下车去沟通,稍等片刻,车辆便能顺畅地通过学校的大门。
到了宿舍楼底下,池月居然推开车门,想单脚跳着下车,把庄白桦惊得一身冷汗。
庄白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出手扶着他,让他靠住自己的身体,两个人后背贴胸膛,庄白桦几乎是半抱着把扶池月下车。
池月回味着那个柔软不失坚韧的触感,顿时后悔,早知道继续装柔弱,不应该表现出没事的样子,说不定庄白桦会来个公主抱。
现在装也来不及了,池月冲庄白桦挥挥手,说:“再见,庄先生。”然后转身准备进宿舍楼。
庄白桦板着脸问他:“你准备怎么上楼梯?”
池月理直气壮地说:“跳着呀。”
庄白桦快被他气死了,招呼保镖一起上来,几个人扶着池月,托着他上楼。
池月几乎双脚离地,宛如失去自理能力的病患,他心想,还不如让庄白桦抱着呢。
因为现在是暑假,留校的人不多,池月的寝室里就剩他一人,池月掏出钥匙打开门,庄白桦扶着他走进去。
池月的寝室是很普通的男生宿舍,整齐不会很整齐,但干干净净,没什么脏东西。
幸好池月睡的是下铺,庄白桦把他扶到床上坐下,让保镖们退出去。
池月睁着大眼睛,天真地问他:“你怎么不回去?”
庄白桦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说:“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家,那只有我留下来陪你了。”
池月愣住,紧接着喜悦泛上心头。
虽然他嘴巴上说着让庄白桦回去,不愿意跟庄白桦回家,但听见庄白桦说留下来的时候,还是不争气地感觉到高兴。
池月还在嘴硬:“你留下来干嘛,我们学校的宿舍不准留外人住宿。”
庄白桦平静地说:“刚才让助理打点好了。”
“你平时不是最讲规矩的吗。”池月小声说着,抿着嘴唇,压下嘴角的笑意。
庄白桦装作听不懂:“谁叫我遇上不老实的病人。”
池月终于笑起来,弯着眼睛,笑得像含苞待放的花。
庄白桦见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这才放下心。
今天出门的时候,庄白桦有心理准备,去洛府这一趟可能会有幺蛾子,但他没想到池月会受伤。
他有些自责,他是穿越的,知道一部分原书的剧情,他不该这么掉以轻心,让池月受到伤害。
庄白桦感觉洛府的事也是原书剧情中的一环,可他始终看不透彻,不知道事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很恼火。
他恼火自己没有好好保护池月。
池月的腿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脸上却挂着笑,让庄白桦看了越发心疼。
这么懂事的孩子,剧情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总是想着法子折磨他。
“你受苦了。”庄白桦说。
一想到原书里,池月的处境可能更差,庄白桦就心情恶劣,怎么也笑不出来。
池月观察他的表情,浅浅笑着说:“一点都不苦。”因为有你在呢。
对于他来说,有庄白桦在身边,是全新的经历,让他甘之若饴。
庄白桦抚摸着池月柔顺的头发,温柔地说:“睡一觉吧,我在这陪着你。”
池月没有再试图赶庄白桦走,坐在那里,也不肯睡觉。
庄白桦奇怪地说:“我扶你躺下吧?”
池月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说道:“我想洗澡。”
庄白桦:“……”
虽然有一部分是装的,疼也是真疼,池月流了不少汗,又是大夏天,身上粘乎乎,确实想在睡前洗个舒服的澡。
幸好寝室有独立的卫生间,里面刷卡使用热水,庄白桦只有说:“我扶你进去,然后你自己洗。”
池月眨着眼睛,说:“不方便呀,自己洗不了。”
……腿伤了,又不是手坏了,怎么就洗不了。
刚才还赶他走,现在又变得超粘人。
庄白桦觉得池月像一只小猫,有时候傲娇,有时候撒娇;又觉得他像一颗糖,有时候酸,有时候甜。
庄白桦纵容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厕所里,然后扶池月起来,带着他走进去让他坐好。
庄白桦开始伸手给他脱衣服。
池月慌了一下,按住自己上衣的下摆:“我自己来。”
池月慢吞吞地脱掉上衣,用白皙光洁的后背对着庄白桦。
面前的脊背没有庄白桦想的那么瘦弱,薄薄的肌肉在光滑年轻的皮肤下开始生长,覆盖在骨骼上,像绷紧的弦。
假以时日,这副单薄的肩膀脊背一定能顶天立地。
池月见庄白桦没有动,心里有点懊恼,自己的身体干瘪偏瘦,大概一点看头都没有,早知道平时多锻炼,练得好看一些。
当时处理伤口的时候比较急,医生直接把他的裤腿剪开,现在真到了要脱裤子的时候,池月心想,还能一点波动都没有吗。
于是,他听见庄白桦说:“是不是不方便?我把助理喊进来,一起帮你吧。”
池月:“……”
是他没魅力,还是庄白桦太不解风情。
池月扭过头,对上庄白桦澄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浓重的关怀。
池月微微一愣,瞬间明白,庄白桦真的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全心全意地在担心他。
池月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来吧,没到动不了的地步。”
庄白桦想了想,从外面找了塑料袋,绑在池月的腿上,隔绝水珠,再三确定他可以洗澡,把蓬蓬头递给他,退了出去。
池月拿着蓬蓬头冲脑袋,低头看自己的小熊内裤,心想,真是一点暧昧气氛都没有,庄白桦简直是最称职的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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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洗完澡,庄白桦将厕所门打开一条缝,给池月递进去衣服,等他穿好,再把他扶出厕所。
庄白桦真的不走了,安排池月睡到床上,自己也在对面的床铺上躺下。
关灯后,宿舍暗了下来,但并不是完全漆黑,外面的光亮照进来,给所有的事物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庄白桦想起以前上学时的情景,每到关灯睡不着的时候,同寝室的同学们就开始摸黑聊天。
说的都是些没意义的话题,纯粹的扯淡。
他刚这么想,就听见池月的声音飘过来:“你是不是第一次睡这样破的房间?”
庄白桦乐了:“我又不是没上过学,宿舍都这样。”
“可是你不是国外商学院毕业的吗?”
庄白桦:“……”原主还有这种设定啊。
“反正我住过这种集体宿舍。”庄白桦懒得想理由,直接这么说,“几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臭烘烘,还不如你这干净。”
池月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在黑夜里回荡。
“那你给我讲讲那时候的事吧,我想听。”池月轻声说道。
庄白桦开始回忆他去农村帮扶时的事,当然他美化一下,说是家里人让他去体验生活。
庄白桦给池月讲收割机是怎么收作物的,还讲他们去河里抓鱼,然后在岸上架起篝火烤鱼,一不小心把鱼烤糊了,但还是觉得特别香,听得池月不停地笑。
庄白桦说:“现在想想那些经历挺有意思,你呢,有什么好玩的回忆么?”
池月的笑声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说:“记不清了,好像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打工。”
池月的声音有些空灵,听起来非常遥远,庄白桦安慰他:“以后我可以带你去乡下玩。”
“好呀。”池月再次笑起来。
庄白桦柔声问:“还疼不疼?”
“不疼了。”
“那早点睡吧。”
“嗯,晚安。”
夜已深,四周寂静无声,池月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面朝对面的床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庄白桦熟睡的人影。
真的不疼,这种疼痛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他感觉自己变娇气了,以前受各种伤,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不会致命,这一回他却迟疑了。
看着那张藏着开瓶器的椅子,他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坐下去。
以前的他从不犹豫。
池月望着对面的庄白桦,愣愣地出神。
一定是这个人给他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