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您这样说,我很难过。”
其实,缨宁不仅是难过,还有那么一点生气。
作为母亲,姚清疼她,她可以理解,可是,姚清说话时的语气,实在让她难以接受。但是,她不能伤害母亲对她的爱,所以,她很克制。
“妈,我和冷木阳已经定过婚了。我是要嫁给他的。夫妻之间,除了甜蜜恩爱之外,最重要的不就是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吗?不要说我是医生,就是平常夫妻,一方生了病,另一方也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不是吗?您刚才这样的说法,我实在难以接受!”
缨宁的话,说得姚清懵了。
姚清满心满意的为着缨宁好,没想到缨宁会反过来说这番话。
姚清自己刚离了婚,感情十分不幸。缨宁说的自然是恩爱夫妻才会有的感情。这让姚清忍不住从心底里抗拒。
母女间的感情,本来是至亲的。
可是,人最怕的就是来自至亲的不理解和伤害。
此刻,缨宁觉得受到了伤害,姚清更觉得受到了伤害。
电话就被姚清给挂断了,“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你有你的追求,我不打扰你!”
“妈,妈……”缨宁紧喊了两声,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响声。
姚清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一个人咚咚地跑到了楼上。
化妆镜前的人,已经不是小姑娘。
为什么还这样情绪化呢?
姚清痛苦地阖了阖眼,坏情绪忽然就排江倒海般涌来。要怎么样才能不痛苦呢?
是,她不了解恩爱夫妻的互相给予。
她没有谈过恋爱就生下了缨宁。
没有谈过恋爱就和冷天宇结了婚。
她生下缨宁是为了做母亲,和冷天宇结婚是为了能有安定的生活。
她从来也没有过炽热的情感。
她所拥有的,只有那一夜,和那个男人的纠缠。
姚清从房间里出来,在二楼橱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姚启元今天去参加一个教会的活动。家里就她一个人,她可以喝酒,还没有人会管她。
姚清拿着酒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沙发上,自己斟了一杯。
红酒的艳丽,诱惑着她,她举杯,倒酒,一连喝了三杯。之后,意识就朦胧了。人不像是踩在地上,倒像是踩在松软的沙滩上。
啊!
姚清走了没有几步,人就跌倒在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毯,手臂被毛茸茸的毯子围住,皮肤有些痒。一切都好真实。可是,眼睛看东西却像是花了眼一样,都是重叠的影像,实在……很虚幻……
姚清翻身,仰面躺在毯子上,两臂伸展,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十几年前的一幕。
酒店里,一个男人的面容,像是一团雾一样,看不清。
但是,很真实。
他对她又热烈又温柔,把她宠爱得像女王。
她虽然是第一次,很痛,可是,他给她的快乐,胜过了痛。
可是,他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呢?
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姚清用两手蒙住了眼睛,许久,有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
她是做过明星的人,演过电影电视。她应该把一切都看得很通透才对。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这样痛苦。因为她没有谈过恋爱吗?因为,她没有过夫妻间应该有的那种相濡以沫吗?
她嫁给冷天宇,她和冷天宇之间,只有宠爱与被宠爱的关系。
而没有寻常夫妻的那种感情。
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难道说,这辈子,她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姚清哭泣,流泪,然后,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
“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我知道,你叫白月光。”
“那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暗夜。”
“我有名字,不过,我喜欢暗夜,这个名字。我会记住你的。”
“我会忘掉你的,因为,你的名字是假的,没有叫暗夜的男人。”
“呵呵,你真聪明。”
“可是,我喝了酒,我现在很糊涂。”
“呵呵,糊涂的仙女,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喝了酒,怎么敢回家!我妈妈会打断我的腿。我不回家。我……跟你走。你要去哪里?”
“我……你真愿意跟我走吗?”
“我无家可归,你收留我。我只跟你走!”
十几年前,那个酒吧之夜,她和陌生男人的对话,突然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真实得让人心碎。
泪水肆无忌惮地爬满了脸颊。
姚清手扯住了长绒毯,眼前是一行优雅的字迹——“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
十几年过去了,他是不是已经老了?
他是不是变冷了?
他的手,他的脸,他的温存,都变成了最美的云朵,一去不再复返了!
缨宁心里很难受。
一方面是滕睿关于她和冷木阳结婚的建议,一方面是和自己母亲吵架的事。
这两件事都让她万分难受。
缨宁回到房间,房间内,冷木阳的午休似乎还没有结束。他两臂曲起,手交叠着置于脑后,就那样仰面躺着。看到她进来,冷木阳几乎是突然变了姿势,翻过身,拉起薄被盖住了肩。他把一个背影留给她。
缨宁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口,不作声。
冷木阳很少贪恋床铺。
现在,看到她进来,还故意这样躺着,难道,是想让她哄他吗?
可是,这生病的人,最怕的就是依赖别人,只有自己将自己内心深处的力量释放出来,这病才能好得快。依现在的情形看,冷木阳似乎心里已经开始想着依赖她了。
缨宁想到这一层,立即就有了办法。
她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小声嘀咕——“好痛啊!”
“怎么回事?”
缨宁的话传到了那边,冷木阳闻声霍然而起,直接趿了鞋子走过来。缨宁捂着左手,并不看冷木阳。
冷木阳将她的手分开,看到红红的指尖,立即轻轻地用手揉,一边揉,还一边呵气,“下次一定要小心啊!药熬不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受伤。”
“没有很痛啊!”
“怎么会不痛?你看看,怎么会不痛?”
冷木阳就认为缨宁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