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这样的事?”
冷天星不相信,正在迟疑的时候,林梓悦突然扑过来。冷天星下意识地去扶她。可是,林梓悦扑过来时完全是视死如归,力道很大,冷天星站立不稳,整个人朝后倒,仰面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林梓悦贴在他身上,一起倒地上。
——呃!
冷天星闷哼一声,头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啊!”
林梓悦趴在冷天星的身上,看到他头后面全是淌出来的血,惊叫一声。这时,她的小腹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痛得缩成一团。
“来人啊,来人啊!”
冷卓一边喊家佣一边跑过来救人。
几名家佣冲出来,看到冷天星和林梓悦叠在一起,倒在血泊中,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来救梓悦,你们救我爸,要快!”
“是,是……”
冷卓指挥家佣,把受伤的两人送到了云城医院。
林梓悦被送进了手术室。冷卓对着医生喊,让他们立刻救冷天星。
急诊室内,医生给冷天星测血压,心跳,已经没有生命指征了。医生们知道冷天星已经不行了,可是,又不得不将冷天星推进了手术室。
几名家佣陪着冷卓等在手术室外面。冷卓给叶丽华打电话,让她马上来医院。家佣们身上有血,一个一个吓得大气不敢出。冷卓在手术室外等了没有多久,手术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林主任摘下蓝色口罩,对着冷卓摇了摇头,“病人脑死亡,生命指征消失,已经去逝了。”
“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父亲他怎么可能死!”
“冷先生,你节哀吧!病人后脑枕骨粉碎,失血过多,脑死亡,人,也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在骗我,你们在骗我!”
冷卓精神失控,两手抱着头像是疯傻了一样。守在一旁的家佣连忙上来劝他。
——“天星,天星……”
叶丽华头发散乱,从过道里冲过来。衣服散乱,表情惊惧。她直接冲进了手术室,接着手术室内就传来了嚎啕大哭声。叶丽华尖利的女声,像是要把手术室掀翻一样。
“天星,我们才分开一会儿,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走了,谁来管我,我还不如一起跟着你去了呢……天星,天星……”
林主任听着不对,转身进了手术室。
果然,手术室内的护士正拉着要寻死觅活的叶丽华。
林主任蹙眉,紧声劝道,“夫人,您节哀吧!这样闹不好。”
“我怎么闹了?不是你死了丈夫,你当然不闹了!我这中年丧夫,有多痛苦,你能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你走开……你们都放开我,让我去陪着天星一起死,让我一起死……”
林主任被叶丽华一顿抢白,十分尴尬。
冷卓从外面进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叶丽华面前,抱着她的腿不放,“妈,你不能死!父亲已经走了,我只有你一个至亲的人了,我需要你,你要好好活着!”
“阿卓,你让我死吧,你父亲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妈,妈,你听我说。我以后会孝顺你的。父亲死了,可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阿卓!”
护士已经松开了叶丽华,叶丽华垂眸看着冷卓,然后弯腰将他抱在身前,呜呜地哭起来。
冷天宇正和冷心湄坐在客厅里说话,突然就接到了家佣电话,说冷天星不行了。
这个不行了,很委婉。
“大哥,怎么回事?”
“家佣说得不清楚,急急忙忙地就挂断了。我想着是你二哥得了急症进了医院。走,我们去看看。”
冷天宇带着冷心湄来到医院里,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病床|上蒙着白布的冷天星。而一旁,叶丽华披头散发,哭得跟泪人一样。冷卓也哭红了眼。
冷天宇身形微微一晃,人定定地站在距离病床两米远的位置,眼神空洞。
冷心湄眼圈红红的,走到冷天星的尸体前,小心地掀起了白布,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冷天星。尸体已经清洗过脸部,所以,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安详。
“二哥,你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小时候爸爸说过,你虽然瘦,但是,很健康,一定是一个长寿之人,你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冷天宇越过冷心湄,看到了冷天星死去的静谧的脸。
他转过头问冷卓,“阿卓,你爸爸他,怎么会……”
冷卓抹了抹泪,眼睛肿得高高地说,“大伯,都是我的错。”
“你的错,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梓悦闹孕吐,不肯吃饭。我就说了她两句。她就使脾气朝楼上跑。当时父亲正在上楼。梓悦挤到了他前面,因为走得太快,失足落下。父亲为了救她,自己先摔了下来……然后就……”
原来是这样。
冷天宇稳了稳心神,走过去,对着死去的冷天星默哀。
“天星,我来看你了。你……安心地走吧!阿卓由我来照顾。”
“大伯。”
冷卓扑通一下跪到了冷天宇的面前,十分悲戚,“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父亲,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冷天宇轻叹一声,“发生这样的事,是意外,你不必过于自责。梓悦现在怎么样?孩子……”
提到林梓悦,冷卓的眼睛失神,人更加地悲伤了,“大伯,梓悦她,情况很不好。孩子没有了……医生还说,她因为失血和重创,以后恐怕都不能……”
话没有说完,冷卓跌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痛苦地缩着肩,久久地不发声。
冷天宇痛惜地阖了阖眼,然后让冷心湄去看看林梓悦。
冷心湄拿着手绢擦了擦眼睛,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林梓悦出事后,她的父母林越和江薇第一时间赶过来了。林越是云城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林氏下属的企业包括服装厂和造纸厂,也是利润丰厚的企业。林越和冷天宇素有往来,所以,才让自己女儿进到冷氏工作。只是没有想到,女儿嫁给冷卓没有几天,就遇到了这样意外。何止是意外,简直是毁了女儿一生!
“梓悦,你告诉爸爸,当时的情景,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冷卓推你了?还是冷天星……”
“爸,都没有的事。不是这样的。”
“阿悦,究竟是怎么样呢?你……可把妈妈急死了!你说你……你……”
江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掉眼泪。林梓悦缩在薄被下,别过脸,泪水从眼中滚落。
冷心湄敲门进来,林梓悦的父母没有心情招呼她。
冷心湄知道大家此刻心情都不好,她是过来安慰林梓悦的,“梓悦,你要多保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林梓悦没有回过头看冷心湄。
冷心湄站在床边,迟疑了一会儿,很是委婉地跟江薇说,“梓悦妈妈,我也很心痛。梓悦嫁到冷家,就是冷家的人了。她出了事,我们都很难过。我二哥他……他已经不在了。我们就盼着梓悦能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
“冷心湄,我们梓悦需要好好休息,你完了就走吧!”
林越十分不耐烦,直接就赶冷心湄走。冷心湄把该说的说完了,就没有再多呆。
云城机场,冷木阳推着行李箱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几天不见缨宁,他心里急切地想见到她。
缨宁拉着周周的小手,在机场外翘首以待。
“姐姐,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呢?”
“周周,别急。哥哥很快就出来了。周周想哥哥了,哥哥也想周周了……”
——“不仅想周周,更想你。”
身后突然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转身看,冷木阳站在阳光下,帅气的脸上笑意如春风。她恍然明白了,冷木阳走的是绿色通道。难怪没见到他。
“哥哥,哥哥,周周想你。”
冷木阳弯腰将周周抱起来,然后,和缨宁对了对眼神,三人一起朝停车场走。缨宁跟在抱着小孩子的冷木阳身边,突然就觉得这个场面好温馨啊!她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冷木阳抱着自己家的小孩子,而她跟在他身后,一家人岁月静好的样子,该是多么地温馨啊!
缨宁开过来的车,回去的时候,冷木阳做了司机。
缨宁为了陪周周,坐到了后座直。等红灯的时候,冷木阳别过脸瞅缨宁,目光炽热。缨宁脸颊发烫,和他短暂地对视之后,立即低下了头。
车子启动,冷木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随手连到了车上的接听装置,并且按了接通键——
“木阳,你来医院里一趟,你二叔他……过世了。”
扩音器里,冷天宇的声音低沉而伤感。
冷木阳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车子停在一路中央。
冷木阳怔怔地望着前方,前方的车和人都变成了虛影,模糊不清。
怎么会……怎么会……
缨宁看着冷木阳痛苦失神的样子,自己也十分地痛心。
冷天星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过世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去医院里看看。
可是,现在冷木阳完全陷入了痛苦中,已经不能开车了。
后面的车在按喇叭。
缨宁想了想,从自己这一侧下车,然后绕到了前车门,她打开车门,弯腰,“木阳,我来开车吧!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冷木阳坐着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木阳,木阳……”
冷木阳突然闭紧了眼,坚毅的唇角紧紧地抿着,克制着自己的痛苦情绪。
缨宁开车,冷木阳坐到了后面。周周人小,看到冷木阳情绪不对,不敢说话。冷木阳两眼直视着前方,眼前都是冷天星的影子。
——“木阳,你看,叔叔给你买的变形金刚。我知道你喜欢这个,男孩子嘛,会玩,才聪明!”
——“木阳,你感冒了,为什么要一个人撑着呢?感冒的事,说小就小,说大就大。以后,你不能这样了。你爸爸不在家,你就跟二叔说,我们就如同父子,知道吗?”
——“木阳,你能哈佛读书,二叔为你骄傲。希望你能学有所成,回来振兴冷氏。其实,没有能去哈佛读书,一直是我的遗憾。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都要跟着大哥学。大哥去了英国留学,我也去了英国。没有能去哈佛,就是我的终生遗憾。你在好好学习,把二叔那几年也一起学出来。二叔等着你回来!”
冷木阳阖眼,又迅速地睁开。
关于冷天星的一幕幕,就那样一起涌到了眼前。
以前冷天星是二叔,现在,冷天星是他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他还没有来得及喊他一声‘父亲’,他就走了呢?
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冷木阳眼角渗出泪来。
到了医院里,冷木阳和缨宁出现在停放尸体的痛苦病房内。
冷卓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木阳哥,你来啦!”
“嗯。”冷木阳点头,和父亲冷于宇对了对眼神,“爸!”
当着冷天星的尸体,冷天宇没有答应冷木阳的这一声爸。
“过来跟你二叔道个别吧!”
“是。”
冷木阳走到冷天星的病床前,缓缓地掀开了白床单。
一双紧闭的眼睛睫毛上还粘着一点血渍。
冷木阳从衣袋里掏出湿巾,轻轻地把冷天星脸上残存的小点一样的血污擦去。直到冷天星的脸干净无瑕,这才停手。
冷木阳重新把床单拉起,护住了冷天星的脸。
冷木阳转身,叶丽华低着头,不时地抽泣一声。冷卓守在叶丽华身边,也是十分地悲伤。
“冷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阳哥,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梓悦这么早就有了孩子。梓悦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父亲为了救她,自己反而……木阳哥,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父亲,我对不起他!”
冷卓的道歉十分用心,看着就让人同情。
冷木阳两手微蜷,站立的姿势十分悲愤。
“冷卓,你有错,你当然有错!你和林梓悦为什么不搬到外面住,为什么林梓悦会失足?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还是,是有人蓄意为之?”
“冷卓,你说,我在这里等着你说!”冷木阳像只发怒的狮子。
暖阳不及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