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宁转过身,就看到冷木阳拿着笔正在书上写字,长睫垂下,静谧雍容的态度在整个房间里发散,瞬间将她打动了。
好美。
一个男人如果能让人说美,而且美到惊艳,那绝对是十分美了。
缨宁想,自己绝不是贪图美貌的人。冷木阳再美,她也得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
缨宁两只手臂反扣在窗台上,克制着,不让自己向着冷木阳扑过去。
“过来!”
冷木阳放下笔,抬眼看向缨宁,墨眸清冽。
就连喊她的声音也像是被山泉濯过一样干净清爽。
缨宁想,她现在的状态就是痴迷的状态。
一个女人痴迷上了一个男人,是处境最危险的时候。
不管她多爱冷木阳,也不能这样。
“好啊!”缨宁故意做出欢快的样子,好让自己不至于被动。她也坐到了桌前,但是,是和冷木阳成直角的桌子边。两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很好。
冷木阳到她这样规矩地远离他,眉眼间有淡淡的失落。
“冷木阳,你……叫我做什么?”
冷木阳心想,现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她还站那么远,他不能喊她过来吗?
啪!
冷木阳将写了字的书反扣在桌上,然后,问缨宁,“下面,我们来玩个游戏,就是猜字迷的游戏,我刚刚在书上写了几个字,如果你能猜出来的话,就算你赢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冷木阳,你说真的?那我要是想吃冰激淋呢?”缨宁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
以前她是爱吃冰激淋的,但是,和冷木阳恋爱后,变成了冷木阳的未婚妻之后,冷木阳给她下规定,不到夏天不能吃冰激淋。冬天和春天尤其不能吃。她自己是医生,知道冷木阳说得没错,也就忍着不吃。可是,春天容易上火,她是非常想吃冰激淋的……
“既然你赢了,你想吃冰激淋就吃吧!”冷木阳答应了,不过,他接着说,“要是你输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缨宁问。
冷木阳想了想,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说,“亲我一下。”
呃!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公然将这样的事做为她输了的惩罚。
难道说,他们之间……亲一下,也是奢望吗?
貌似他们从N国回来后,她的确没有亲过他。一直是相敬如宾的。
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好?
缨宁别扭地拿了纸和笔过来,“冷木阳,那我现在开始写了。我写对了,你要去买冰激淋。”
“嗯。”
缨宁跟冷木阳确认过之后,低下头准备写。
“怎么,你都不问我是几个字吗?”冷木阳默默地说了一声。
“我不问。我也能猜出来。”缨宁头也不抬地答道。
冷木阳不作声了,就是屏了息看着。看着她笔端缓缓写就的几个秀美端正的字——“唯愿岁月静好。”
六个字,参差错落,十分入眼。
“冷木阳,我写得对不对?”缨宁扬眸问冷木阳。
冷木阳对着她的眼神,答,“我只写了四个字。没有你这么多。”
缨宁垂眸想了想,果断地划去了两个字,只留下“岁月静好”。
——“冷木阳,这样对不对?”
缨宁问得急切。
冷木阳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穿西装。缨宁手按住桌子边,跟着站起来,“冷木阳,你这是做什么?”
“你答对了,我去买冰激淋。”冷木阳的声音平静如水。
缨宁惊喜地喊出了声,“什么,我答对了?果然哦,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心有灵犀。”
“对,就是这个词。”缨宁很喜欢这个词。当然她也喜欢‘岁月静好’这四个字。而且,她觉得,她能猜中这四个字,也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可是,她的高兴,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身就去买冰激淋了。
缨宁站在屋内,微微蹙眉。
好像冷木阳并不太高兴一样。
难道,是因为她赢了?
还是因为她赢了,她就不用亲他了,所以,他有点不高兴?
这样的理由……实在让人脸红……
缨宁摸摸发烫的脸,没有再想下去。
冷木阳踏步到了楼下,就看到父亲冷天宇和姚清分坐在两个沙发上,像是闹别扭的两个孩子,谁也不说话。他停下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会儿,走到两个沙发之间的间隙角上,小心地问了一声,“爸,岳母,我……我出去给缨宁买冰激淋,你们有喜欢吃的冰激淋吗?需要我带……”
不等冷木阳的话说完,冷天宇别过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冷木阳立即垂下长睫,不想和父亲对峙。他知道,自己是多事了。
“爸,岳母,你们聊吧!”
冷木阳低头准备走,不想,姚清突然说,“帮带回来一个。”
“?”冷木阳刚才的话全是敷衍,现在听姚清真想吃冰激淋,一时尴尬极了。
冷天宇更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冷木阳已经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了。
父亲瞪他,他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冷木阳开车出去,在小区超市买了五种口味的冰激淋,大约有十几个,装在一个透明的食用盒里带回来。他在大厅里停下,将盒子放到了茶几上,让姚清选。姚清没有丝毫忸怩,挑了一盒蜜桃味的。冷木阳不敢抬头,等姚清拿了冰激淋之后,小心地抱起冰激淋盒上了楼。
呼!
关上门,冷木阳背靠着门板嘘了口气。
缨宁歪着头看他,“冷木阳,你别告诉我,你是跑步去买的冰激淋?”
“呵呵,我就是想跑步去,也不敢。我怕把你的冰激淋给颠碎了,热化了。”
冷木阳将一大盒冰激淋送到了缨宁面前,缨宁也挑了一盒蜜桃味的。
冷木阳摇摇头,笑了,“还好,我都买了双份的。刚才岳母大人也挑了一盒水蜜桃味道的。”
“什么?”缨宁将含在嘴里的小勺拿出来,惊奇地盯着冷木阳看。冷木阳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缨宁先把自己的冰激淋打开,舀了一口放在嘴里,这才说话,“冷木阳,你敢当着冷伯伯的面送冰激淋给妈妈吃?你不怕挨打吗?”
“嗯,虽然没有挨打,但是,爸的眼神已经将我打了几回了。”
“哈哈,瞧瞧,被我说对了吧!”
“可是,那也不怪我!我去买冰激淋,看他们坐在厅里,一言不发的,就找了个话题。没想到,岳母大人真地想吃。她想吃冰激淋,我自然要孝顺喽!所以,不管父亲怎么凶我,我也不怕的。”
缨宁慢慢地咽了一口冰激淋,没有说话。
冷木阳起身将冰激淋放进了冰箱里,然后返回来,坐到缨宁的对面,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舀着冰激淋吃,看得兴味盎然。
“来,请你吃!”
缨宁拿起多出的一只小勺,舀了一勺淡黄色透着冷气的冰激淋送到了冷木阳面前。
冷木阳接过小勺,自己喂了自己。
哪有她这样喂食的,还故意拿了公勺,怕他不卫生吗?
还是在继续保持着和他的距离感?
反正冷木阳不开心就对了。被冰激淋冰得热情全无。
虽然冷木阳想不和缨宁说话,但是,还是没忍住。
本来板正的身子,稍稍放松,前倾了过去问,“缨宁,这次岳母大人和父亲之间好象真出了问题!岳母大人……是对父亲有什么误会吗?”
缨宁的勺子挑起冰激淋正要吃,听到冷木阳问她,想了想,眼睛盯着冰激淋说,“好像是。”
“那,是因为我母亲?”
“不全是吧!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并不是因为一件事,一个人。那必然是长久积累起来的情绪。”
“你知道原因?”
缨宁抬起眼皮,盯着冷木阳看,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上次母亲跟她说的那些冷天宇是因为她们母女俩长得跟谢雨婷相像才娶了母亲的事,她自己听了就够难受了,决不能说给冷木阳听。
缨宁低头,将冰激淋送进了嘴里。
舌头像是被冰透了一样,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缨宁突然意识到,冷木阳一定也有他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冷木阳自然也知道她们母女和谢雨婷长得相像的事。只是,冷木阳没有说而已。
缨宁恍惚想起来,冷木阳好像还让她看过谢雨婷那张照片,就是和她很像的那张年轻时的照片。但是,因为当时是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冷木阳必然不肯多说什么。
这么说来,冷木阳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不能确定而已!
缨宁觉得水蜜桃的冰激淋吃出了酸酸的味道。
她抬起头,看冷木阳,冷木阳的眼神也正对着她。
两人用眼神交流,把刚才没有说的话,都说了。
父母之间的别扭,是他们两个都不愿看到的。
冷木阳用眼神告诉缨宁,他不希望看到姚清和冷天宇闹别扭。
尤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母亲而让两位长辈不开心。
这种关系虽然不是他能左右的,但是,他希望,长辈们都能放下,能顺应自己的心意生活。
“冷木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们都没有办法的。感情的事,最难说清楚了。原来,我也以为,只要妈妈不出现,我妈妈和冷伯伯之间就会一直幸福。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我妈妈嫁给冷伯伯之后,完全放弃了自己,把自己降低为一个小女孩,单纯到什么都不想。可是,现在妈妈出现了,我妈妈不得不认真地想想她自己的感情了。她以前对冷伯伯单纯的爱,并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她愿意装傻。现在她清醒了,她开始较真了,冷伯伯的感情还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这就要看冷伯伯的表现了。”
她开始较真了?
这句话,听得冷木阳不镇定了。
他从自己的桌边绕到了缨宁坐的位置,侧着脸,深深地凝着她。
缨宁回了他一个眼神,“怎么了,突然过来,是不是……”
“想吃冰激淋了,又不愿意自己动手,你说怎么办?”冷木阳认真地跟缨宁开玩笑。
缨宁看看剩了半杯的冰激淋,连勺子带杯子一齐推到了冷木阳面前,他明明有事不说,还这样,那她成全他,“不想动手,你怎么吃?难道,还让人喂不成?你都三十岁了啊!”
“谁三十岁了?我二十九岁不到!”冷木阳按住缨宁的手,很认真地纠正。
缨宁认为没区别,“二十九岁不是小三十岁了吗?”
“我说不是就不是。”
“那是你说不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还让别人帮着你掩盖事实吗?再说,说你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嘛……”缨宁一边说,一边挣开了冷木阳的手腕,准备站起来,就不想被他拉住,人跟着倒下来,还好巧不巧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冷木阳像是蓄谋已久,直接揽住了她,
男人身上香气萦绕,像是在制造幻境。
缨宁仰着脸,冷木阳俯首,两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缨宁脸开始发热。但是,她不想做什么,不想和冷木阳亲热。这是一种很抗拒的感觉。很奇怪。大约是从被强迫进行了刮宫术后的后遗症吧!
——“冷木阳,冰激淋要化了,你不吃,我吃!”
缨宁像小猫儿一样从冷木阳的臂弯里逃走了,还顺便拿走了自己的冰激淋。为了不让冷木阳再跟她闹,她坐到椅子上,一点一点地把冰激淋吃完。明明很不错的冰激淋,吃着吃着却心慌意乱的。
冷木阳手臂摊放在自己膝上,静静地注视着缨宁。
如果缨宁也跟自己较真了,那可真是不好哄了。
不过,也可能是之前的事在她的心里的阴影还没有去掉吧!
想到滕熠的作为,冷木阳手指蜷起,恨得眼睛泛红。
这次虽然有滕睿及时阻止,但是,滕熠对缨宁的心思还在,这就是危险。
他早就想惩治滕熠,只不过,滕熠是总统,他的惩治,对于总统来说,实在难以实现。如果他对滕熠做了什么,滕熠要是追究起来,还会牵涉到两国的政治。这样对国家不利的事,他也做不出来。可是,缨宁所受的苦,就这样白受了吗?
不,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暖阳不及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