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听了缨宁的话,冷天宇重重地拍到桌上,咖啡杯被他的衣袖打翻,加了奶的咖啡顺着桌面淌下去,滴答着,落到了他的裤子上,洇出深重的颜色。
“哼,冷木阳他这是拐骗,他这是骗婚!”
缨宁就没有想到冷天宇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是,她已经成年了,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她已经在n国举行了成年礼,所以,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完全是成年人的选择。
“冷伯伯,我在n国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和冷木阳的事,自始至终,我都很清楚我的心意,我爱他,我就是要嫁给他的。”
缨宁的话虽轻,但是,却清晰坚定。
姚清看她这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十分担心,“缨宁,我早跟你说过了,冷木阳有过一个失败的婚姻,而且,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妈,冷木阳是因为我才什么都没有的,我……”
缨宁的歉疚,被冷天宇看在眼里,他炯炯的眼睛里是对冷木阳是敌意和恨意。
缨宁自然不能了解结了仇的父子之间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冷天宇此刻是没有理智的。
“缨宁,冷木阳他那是自作自受。这些年来,枉我对他期望甚高,可是,他呢?他是怎么回报我的呢?我们的父子关系,他说不要就不要,还带走了你。”说到这,冷天宇定定地望着缨宁,告诉她,“缨宁,冷木阳他心机重,他就是个骗子。你知道,冷木阳不仅从我和你母亲身边骗走了你,他还让秦钟月制造舆论,把我们的家事弄得沸沸扬扬,让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他为了你,做了什么。他这是故意把我们的父子关系弄到了决裂的地步,他用心,何其残酷,何其狠毒!”
“冷伯伯,你是说,关于我们从冷家出走的事,网上的那些舆论……都是冷木阳制造出来的?”缨宁有些震惊,她一时想不出冷木阳为什么要这样做。
冷天宇显得极为镇定,他看出了缨宁对冷木阳之心有所动摇,就趁机说,“缨宁,你还是太小了,你不知道,冷木阳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也不知道,他把你带走,想占有你,他的心机有多深!”
——“爸,我的心机若是深了,怎么就都被你看出来了呢?”
就在冷天宇和缨宁说话时,冷木阳突然从身后的隔断走出来。
高端定制的西装,优雅雍容,没有半点的犹豫和怯懦。
缨宁握着母亲的手,怔怔地看着冷木阳。这个时候,她心里就是有疑问,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质问冷木阳。因为,她还知道,自己是和谁一起来的。她和冷木阳一起过来,是想说服冷天宇和母亲接受他们的婚姻,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冷木阳起内讧呢?
缨宁虽然克制着自己不问,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再看冷木阳了。
她心里的疑虑,让她的目光不坦然。
冷天宇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拿起纸巾,擦拭自己身上的咖啡渍,又仔细地把桌上的咖啡渍擦掉,然后,将纸团丢到了一边。
他一只手臂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轻敲着桌面,说话时,态度权威,“冷木阳,既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了,那么,你我之间,也就无情份可言了。但是,缨宁的母亲是我的妻子,她就是我冷天宇的女儿。你冷木阳想娶我的女儿,就得经过我和缨宁母亲的同意。没有我们这做父母的同意,你休想娶缨宁。你可以用你那年轻的身体,用你英俊的外貌去骗取缨宁的欢喜,但是,我和她母亲,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看事情,是十分清楚的。我们两个,都不同意缨宁嫁给你。你如果一意孤行,想诱骗我的女儿,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会将你告上法庭的……”
姚清一听要经过法庭,她没有多想,就喊住了冷天宇。
“天宇,这样的事,如果闹在法庭上,这会给缨宁带来多大的困扰啊!缨宁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事!到时候……”
冷天宇用眼神制止姚清,姚清心里难受,就哭起来。
冷木阳走到缨宁身边,站在缨宁的角度,望着冷天宇。
“爸,我们的父子情,这辈子是断不掉的。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还是尊重你。你把缨宁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我心里认同。我现在,正式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求娶您的女儿缨宁,我希望你和岳母大人能够成全我和缨宁。我们是真心相爱,从来不存在什么欺骗之类的事……我是您教导出来的年轻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很清楚……”
啪!
冷天宇二次拍了桌子,并且霍然而起。
他扬手指向冷木阳,怒气冲天,“冷木阳,你不要提我,我宁愿自己没有教导过你。你的所作所为,我早已经失望透了。而且,你不是满世界宣扬,我们父子关系决裂了吗?你还有什么颜面在这里说我对你的教导?”
冷木阳定定地望着冷天宇,墨色眸子静如止水。
他开口说话时,音线沉而重,“爸,您说的没有错。是我,把我们那天晚上的事,让秦钟月发布出来了。但是,我当时那样做,一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和缨宁的事,我和她,终于从原来的兄妹关系走向了情侣关系,我就是为了让全云城,全世界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另一方面我……我所提到的父子关系决裂,只是为了表明你对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一个态度。试想,像您这样有身份的人,如果对于我们两个关系的改变无动于衷,听之任之的话,您还是冷天宇吗?所以我……”
“冷木阳,这所有的词都让你说了,这天下的道理,都是你的吗?”冷天宇扬声喊。
冷木阳沉稳地站着。
父亲这样发脾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小时候,也惧过父亲,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怕。
他有他的道理和坚持。
“爸,天下的道理很多,我有的,只是我心里所坚持的道理。我的道理就是,爱情,是不受年龄和身份的限制的。我和缨宁,我们是真心相爱,我们在一起,是合情合法的,别人无权干涉……”
“冷木阳,你敢这样说,你好大的口气!”
“爸,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和缨宁在一起,我们希望得到父母的祝福。我们希望你们能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们未来的生活里,不能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我们不会自私地只想着我们两个人,我们希望,因为我们在一起了,我们自己快乐,也会让父母快乐……”
“冷木阳,你说错了。你和缨宁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快乐,缨宁的母亲也不快乐。你满足了自己的一已私欲,却伤害我们做父母的心。也伤害了缨宁……缨宁才这么小,今年才十六岁,你就把她带走了……你就是一个骗子!”
冷天宇说话,毫不留情。
冷木阳认真地听着,再想反驳时,冷天宇突然提出了一个条件。
“冷木阳,你听着,你如果想娶缨宁,你就拿出一千个亿来作为聘礼,我就将缨宁嫁给你。如果你出不起这个聘礼,就请你从我女儿身边滚开!”
冷天宇的话,说得决绝,毫无情面,甚至还说了粗话。
这样的冷天宇,让他面前的姚清、缨宁、冷木阳,都沉默了。
连姚清听冷天宇这样说,都有些意外。冷天宇,真是为了缨宁好吗?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冷木阳唇角弯起,笑了。
“好,既然您提了聘礼的事,那就是给了我机会。只是,您现在冻结了我的账户,这一千个亿,我如果送到您家里,您需要准备出一块空地来收着。爸,我这就去准备聘礼,缨宁,我是一定要娶的。”
说完,冷木阳拉起缨宁就走。
缨宁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和母亲姚清握着手,怎么冷木阳一拉她,她就那样默契地站起来跟他走了……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
冷木阳开车,缨宁坐在副驾上,漂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心事。
刚才在咖啡厅里的一幕幕,实在让她消化不了。
为什么冷天宇就这样坚持冷木阳不能娶她呢?
甚至,为了冷木阳带走了她,冷天宇和冷木阳的父子情,荡然无存了。
冷木阳一直在喊‘爸’,可是冷天宇却看冷木阳像个仇人一样……
还有,缨宁怎么也没有想到,关于自己和冷木阳的事,是冷木阳故意让人制造的舆论。当时,这件事,她问了冷木阳几次,冷木阳都表示不知道……谁想到,最后居然是冷木阳发的那些消息……
冷天宇一直在说冷木阳是一个骗子,这句话,缨宁不信。
可是,在这件事上,冷木阳确实是骗了她。
缨宁眉间染了淡淡的愁绪,头有些疼。
车开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冷木阳停了车,但是,没有停暖风。
这一路,缨宁心事重重,他都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他不开车了,他们可以好好谈谈。
“缨宁,其实,我把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以及父亲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故意闹的沸沸扬扬,还有一个目的……”
冷木阳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看向窗外。
他做的事,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希望缨宁能理解。
缨宁虽然小,但是,缨宁是他的女人,他希望缨宁能尝试着理解。
只是,冷木阳自己的眼中,突然就有了亮亮的泪水。
他不敢看缨宁,不想让缨宁看到自己哭了。
“缨宁,”冷木阳提了口气,说,“那天,我知道了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之后,我心里就一直想知道,我在父亲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我跟你说过,我们父子俩,没有了血缘关系之后,要靠相同的价值观和相互的尊重来相处。可是,我又知道,我和父亲之间有许多的不同之处。所以,我想着,借着我们的事,也考验一下我们的父子情,我想看看,我在父亲的心目中,是不是永远是他的儿子……”
冷木阳哽咽了,“但是,那个消息发布之后,换来的是父亲和我完全的决裂。父亲不仅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还彻底地断开了和我的父子关系。这可是近三十年的情份啊!今天,当我跟父亲说,我以一个冷家外人的身份来向你求婚的时候,我的心,你知道有多痛……不管父亲怎么样看我,我始终顾念父子亲,可是父亲,他却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儿子了!”
话说到最后,冷木阳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心情糟透了。
他长大了,他不再惧父亲了,可是,他却还在心里爱着父亲。
在他的心里,爱缨宁和爱父亲是可以同时拥有的。
可是,父亲却无情地摧毁了他的信念……
缨宁有些诧异地盯着冷木阳。
她才知道,原来,冷木阳心里竟然会这样痛。
缨宁自己也有体会。
当初,她以沈簟秋的思想,想认回欧阳兰的时候,欧阳兰假装不认识她,她当时,内心的感受也是痛得像刀割一样……
和自己至亲的人有了隔阂,这样的痛,不是一时能治愈的。
缨宁现在只庆幸,自己在咖啡厅里没有直接和冷木阳为了这件事闹。
现在她才知道,冷木阳居然花了这么大的心思!
“冷木阳,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经历过类似的痛苦。”
被自己女人劝,冷木阳有些被动,连忙直起了腰身,调整情绪。他是想对着缨宁笑一笑的,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
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说,“是我说得太多了,让你分担我的坏心情,实在很不好。”
“这有什么呢?你把你做的事,你的想法解释清楚了,我就能理解了。这样做,很好啊!人和人之间,就是需要交流的。”
缨宁的话,说得很乖巧,很懂事。
冷木阳还是笑了,“姚缨宁,你这样的话,要是让爸和岳母大人听了,一定会吃惊的。就你这样成熟的心智,我怎么能骗得了你呢?”
缨宁瞅了冷木阳一眼,自己解开安全带,并且在将下车的时候,重重地丢下了一句话。
“冷木阳,这一件事说一件事。我能理解归我能理解,你骗了我,就是骗了我,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