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木阳喝水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十分地性感。因为杯子是透明的,缨宁侧过脸,就能看到玻璃杯后冷木阳的嘴唇,实在是很好看。
其实,这么久以来,冷木阳一直就是云城贵不可攀的男神。从上中学起,他就是校草一级的人物。但是,他专心学业,从不与人多谈,对于那些给他暗示、送情书的人,他是毫不留情地举报给老师。再加上,秦钟月总是跟在他身后,就更没有敢动他的心思了。
当然,除了她。
除了沈簟秋。
缨宁想,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爱冷木阳,从十四岁,一直爱到了二十六岁,直到自己的生命结束。这爱,足够漫长,但是,却漫长地毫无收获。
冷木阳根本不爱她。
所以,做沈簟秋很失败。
缨宁心里失落,转身走到冷木阳的书架前,想静下心来看一会儿书。但是,犹犹豫豫的,不知道选哪一本好……
冷木阳看了一会儿文件,听不到声响,抬头看过去,看到缨宁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裙,细细的手指在书脊上一点一点移过,滑动,像是在拨弄琴弦。
她这样,哪里像是在选书,倒像是在游戏。
冷木阳轻叹一声,远远地对着缨宁说,“如果没有合适的书,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啊,有啊!”缨宁听到冷木阳说她,只好拿起了之前看过的那本《沉思录》,“我就看这本书吧!这本,我还没有看完呢!”
冷木阳注意到她拿的是英文版的《沉思录》,就默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缨宁抱着书,自言自语,以驱散心头的不快,“冷木阳,这本书很不错的。我上次看到了45页,今天接着往下看……”
“哦,45页?这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冷木阳这样问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是上次缨宁合上这本书的时候,留意看页码的一幕。他心有所动,走过去,站到了缨宁面前。
“我当然记着啦!”缨宁看冷木阳过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记错,还说了自己看过的内容,“你看,我就看45页最末尾的一句——‘感谢神明在短期内就为那些栽培我的人带来了他们所希望得到的荣耀……’”
“是吗?我来看看!”冷木阳从缨宁手里拿过书,翻到了第45页,缨宁围过来,用手指尖指着那一串英文,向冷木阳求证,“瞧,这就是我看的地方,是不是我说的那句话?”
指甲像白玉一样,淡粉色的指尖按在铅字上,显得极为秀美。
冷木阳捧着书,由着缨宁按了一会儿,然后,两手向前一推,将书还给了缨宁,“嗯,不错,果然是博闻强记。好啦,你看书吧!”
说完,冷木阳转身就走。
他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缨宁抱着书站在原地,感觉有那么点遗憾,“冷木阳,你只说我‘博闻强记’,难道,不鼓励我一下吗?”
“鼓励什么?我怕你骄傲。”冷木阳头也不回地说。
“冷木阳,你不鼓励我……我都不自信了,哪里会骄傲?”
缨宁抱着书追过去,挡在了冷木阳身前,眼神热巴巴地看着他。
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眼神无奈,“好吧,你说,怎么鼓励你?”
“你亲我一下,当作鼓励!”缨宁踮起脚,扬着小脸凑到了冷木阳面前。
“你……”冷木阳不敢低头,因为缨宁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有细腻白皙的鼻尖近在咫尺,他只要稍稍一放松,两人就会碰到一起。所以,他必须抬起头,而且,表情很不悦。
“胡闹!”冷木阳伸手拨开了眼前人,然后踏步走向自己的书桌,并且,重重地坐下。并且顺手拿了一本文件,挡在眼前,认真地看,全然不管旁边人。
缨宁顿时觉得很失落。她趋步走过来,将手中抱着的书撂在冷木阳的书桌上,声音委屈,“冷木阳,原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我哪句话是假的?”冷木阳手按在书本上,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文件,
“当然是……你在n国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说你要收回你那天在书房里说的话,但是,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想和我亲近。而且,我若是主动和你亲近,在你眼里,我就是胡闹,就是无理,就是惹人烦!”
“说什么呢!”冷木阳被激怒了,哗啦合上了文件,“姚缨宁,你还讲不讲理?我何时有过这样的想法?”
——何时有过?
——你现在就有!
缨宁的眼睛里蒙着泪,倔强地跟冷木阳对视了一回,然后,抹了抹眼睛,转身跑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缨宁还是很难过。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做沈簟秋好,还是做姚缨宁好。不管她做哪一个,都还是得不到冷木阳的心。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遭遇车祸,失去孩子,这样的痛苦还留在她的意识深处,时不时会跳出来折磨她。
她想躲在姚缨宁的躯壳里,用年轻的心灵来逃避痛苦,却总是在冷木阳面前得不到肯定……
她究竟要怎么做?
以前,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烦恼过。那个时候,她的一大部分心思在工作上。所以,即便爱情和婚姻都不美满,她也是自信的,骄傲的。现在呢?难道现在她……还要去医院当副院长吗?
——真是的!
缨宁实在理不清自己的心思,有些懊恼地将薄被拉过来,蒙上了脸。
夜里十一点钟。
客厅里,一百多寸的巨幅电视无声地播放着,零落的几盏壁灯,让平时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幽暗。林管家从房间里出来,正遇到冷木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本来是要去院子里趁着夜阑人静检测防护网的安全性,没想到冷木阳会在。
“先生,您还没睡啊?”
“哦。”
“需要我帮您准备夜宵吗?”
“不必。”
简短而又带着些烦躁的话语,让林管家立即闪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中。
冷木阳倚在沙发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眼神有些凝滞。
嗡。
手机接收了一条信息。
冷木阳的眼睛盯着屏幕,拿了手机举到眼前,了了一眼——“总裁,休息了吗?”
“有事?”冷木阳打开了语音通话。
手机里,高风略略迟疑,其实他不过是试探性的发了一个消息。如果冷木阳不回消息,那他就明天再向冷木阳汇报。没想到,这么晚了,冷木阳还这样……精神。听声音,中气十足,似乎还带出点不一样的气息来。
——“总裁,关于冷经理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女人的相关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怎么回事?”
——“那个刘洋确实是一直有意接近冷经理。据说,在健身房的时候,就总是主动和冷经理搭讪,还主动约饭。只不过,冷经理没有给她机会。她和欧阳明哲闹分手,在酒吧遇到冷经理,更是刻意地想缠上冷经理……最终导致冷经理被欧阳明哲殴打致伤……”
冷木阳微微蹙眉,“我最讨厌这种女人,整天就想着纠缠男人,若不是她,这次冷卓怎么会惹祸上身?你现在就安排,给她一个大大的教训……要让她知道,惦记冷家的男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一次让她悔恨终身。”
说完,冷木阳随手按断了电话。
冷卓出事,同样伤及了他的颜面。他不能不管。
啪!
冷木阳扬手按断了电源。电视机的屏幕瞬间黑了。
他起身准备回房间,正看到缨宁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站在一层的楼梯上,不声不响的。
冷木阳不知道她是何时站到那里的,心里感觉很不好。
“这么晚了,还不睡?”
冷木阳走过去,站到楼梯口,缨宁现在的高度,接近他的高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绝望的眼神,他有些担心,“怎么了?”
“冷木阳,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不仅不喜欢我,还讨厌我,对不对?你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女人,整天就想着纠缠你,是不是?你如果讨厌我,你可以早告诉我,我决不会主动亲你,更不会天天无所事事想着你!”
缨宁的态度凄凉,说完就推开冷木阳,准备跑到院子里去。
“我没有!”
冷木阳长臂拦住,将缨宁困在了自己怀里。
缨宁想挣脱,他用了力,不让她动,“姚缨宁,你听着,我刚才是说其它人,没有说我们。我们的事,我在n国已经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乱猜呢?”
“你说清楚什么了?你说你喜欢我了吗?你说你爱我了吗?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胡闹精,我……唔……”
不等缨宁说完,冷木阳突然俯身,吻住了缨宁的唇……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了,缨宁的心被某种强烈的情感撞击着,呯呯跳得厉害,大脑亦是一片空白。
及至两人分开,缨宁还懵懂地站着。
刚才是做梦了吗?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缨宁直接将手指头放到唇边咬住——“姚缨宁,你做什么?”
冷木阳看到缨宁咬自己的手,焦心地喊了一声,又不敢出手,等着缨宁自己放开了手,他立即把住缨宁的手腕,仔细地看她的手指尖,看到上面深深的牙齿印,他痛惜地瞪了缨宁一眼,仿佛,缨宁咬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咬的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也一样疼。
缨宁缓过神来,自己看到自己手指的红印儿,疼得皱了眉,倒吸了口气,但是她不敢说疼。
她看到冷木阳有些恼意的眼神,自己给自己解围,“冷木阳,我不疼的……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刚才我以为我是在梦里,梦到你亲了我,亲了好久……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我……”
冷木阳长叹一声,将缨宁的手搭在自己心口处,让她用手指感受自己的心跳,问她,“你觉得,这是梦吗?”
是梦吗?
手心下就是冷木阳强有力的心跳,这决不是梦!
缨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眼睛里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冷木阳长眉拧起,完全不了解缨宁是什么状况。
女人都这样难哄吗?
他已经亲过她了,她怎么还哭?
——“姚缨宁,你准备哭多久?”
冷木阳将缨宁的手拉开,纠结地去茶几那里拿面巾纸。缨宁哭着跟过去,站到他面前,继续哭。两人一直站着,缨宁还一直哭,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人不舒服。冷木阳只好拉着缨宁坐到了沙发上。
——“姚缨宁,你这爱哭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别人不知道的,一定不会以为他们刚刚亲热过,还会以为他欺负她了呢!
——“姚缨宁,你再哭,我就把你从门口丢出去!你听到没有……呃……”
冷木阳的话刚说到一半,缨宁就扑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他。
冷木阳手里举着面巾纸,人很被动。
女人这样情绪化,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当然也……很喜欢她像小猫儿一样赖在他身上……
无声地,冷木阳松开手,丢掉面巾纸,然后轻轻地抱住了缨宁。
“冷木阳,你为什么要抱我上来?”
“你说呢?”
到了缨宁的房间,缨宁圈着冷木阳的脖颈不放手。冷木阳垂眸看看她,眼睛红,鼻尖也有点红,嘴唇……更红,像只迷人的小猫儿。不要说她不放手,他还有点舍不得放手。
“我想,你是怕我再哭。”缨宁呆呆地想了一会儿,说。
冷木阳绷着脸没说话,然后,直接将她丢到了沙发上,“是,我是怕你哭。赶紧去洗脸,把眼睛热敷一下,不然,明天会肿起来,很难看。”
缨宁闹了这么久,哭得伤了神,在沙发上窝着不起来,“好,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一会儿再洗脸。我累……”
冷木阳走过去,坐在沙发边,很认真地说,“姚缨宁,刚才是我抱着你上楼的,我几时说累了?”
缨宁微微阖了眼,声音有些弱,像是困了一样,“你是男人,身体强壮,自然不累。抱着我,你就像抱着沙袋一样吧?我还不到一百斤呢!”
抱着她,就像抱着沙袋一样?
冷木阳无语了,直接起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