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上空的蓝光现象,实在奇怪。
缨宁决定明天和外公讲讲这件事。她站在原地,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站立的位置,并且对照着护栏,把这个位置作了标记,之后,转身回了房间。
早晨的空气清新,缨宁到了露台就打了一个喷嚏。鼻子酸酸的,想流眼泪。好像是变娇气了。缨宁揉揉鼻尖,脖子里挂着望远镜,站到了昨晚做标记的位置。
“果然是那里啊!”
缨宁用手慢慢地旋转镜头,推进,镜头内的景物越来越清晰,她定睛细看,发现昨天有蓝色光圈的位置果然就是树王所在的空地。
——难道说,下面真有什么金属矿呢!
缨宁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她必须立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外公。缨宁匆匆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人也迟疑地站在原地。
刚才,一闪而过的视线内,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而且,那身影很熟悉。
莫非是他?
缨宁慢慢地往回倒了两步,从五楼的露台朝下看,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深绿色的越野车,车前,那个挺拔的身影,正是冷木阳。他手插在裤兜里,沉稳而贵重,像一座秀丽而坚实的山峰。
缨宁想,昨天的事,不是说清楚了吗?他怎么又来,难道,他还有话要说?
回想一下这两天的事,冷木阳说话时,似乎总是意犹未尽……
他还想跟她说什么呢?
缨宁凝眸,努力地想,但是,她心思飘忽不定,思想更是无法聚焦到一点。事情越想越乱,只好先下楼了。
“缨宁,我正找你呢!你这是……拿着望远镜做什么?”姚启元看到缨宁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因为缨宁年纪小,她做什么,似乎都有理由。所以,姚启元也没有等缨宁回答,就招呼她吃早餐,“好了,你去洗手,我们先吃饭。”
“哦,知道啦!”缨宁心事重重,什么也没有说,就去洗手了。
吃过早餐,还不见冷木阳进来。缨宁心里惴惴地,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想,可还是牵挂着冷木阳。她不想离开客厅,怕一会儿冷木阳过来,他们会错过。于是,她就开始帮外公整理客厅里的博古架。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仆人过来禀报,说是冷木阳求见。
“呵,他倒是很执着。”
姚启元抿了口茶,细细地品咂着,一直到一杯茶喝尽了才让冷木阳进来。
“外公。”冷木阳进到厅里,礼貌地跟姚启元行礼。
姚启元摆摆手,“好了,你也不必多礼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冷木阳坦然,“外公,我今天过来,是还有话要跟缨宁说。”
姚启元挑眉望了冷木阳一眼,不置可否。
“冷木阳,我在呢。你想跟我说什么?”自己所喜欢的男人就在眼前,缨宁不能不说话。她站在暗影里,远远地问。
冷木阳的目光移到了缨宁所在的位置,然后,笃定地迈步走过来,用深邃的眼神望着她。
“缨宁,我今天特意过来,是想告诉你,我这次来n国,不仅仅是来看看你,也不仅是道歉……”说到这,冷木阳忽然抬起手,在缨宁的发顶揉了揉,声音温柔到让人沉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你了。缨宁,我真的想你,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我回到家里,看到观雨亭里没有你,客厅里没有你,房间里也没有你,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坐上飞机就过来找你了。”
——冷木阳的话,也太直白了。
缨宁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脖根。外公还在呢,冷木阳就这样说,实在让人难为情。不过,她倒是很喜欢听。要是此刻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一定会踮起脚尖,亲亲他。可是,现在有外公在,她还得保持矜持,矜持,再矜持……
“哼,你就是想缨宁了吗?这样的话,听起来可真虚伪。”
姚启元心情烦躁,催促冷木阳快走。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冷木阳将自己的手从缨宁的发顶慢慢地移开,眼神里有深深的不舍,还有一种更深刻的感情在里面,缨宁看不懂,也看不够,她心里依恋,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缨宁,我很报歉,我只能说这些了。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转身,迈步朝外走。
姚启元突然不悦地站起来,喊住了冷木阳,“你站住。我说让你走,你便走,难道,你对缨宁的感情仅止如此?”
姚启元的声音尖锐。
说实话,他现在心情很不好。缨宁昨天可是跟他说了,要嫁给冷木阳的。可是,现在冷木阳来了,就说了这样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实在让他生气。
冷木阳没有再走,他回过身,没有看姚启元,就只是专注地将目光投向了缨宁。他的眼神是复杂的,也是深情的。其实,他对缨宁,并不是仅止如此。他还有好多的话要跟缨宁说。只是,说再多,也无益。有些事,需要时间。爱情,尤其是这样。他不能说谎,也不能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缨宁。
“缨宁,其实,我除了‘我想你’这样的话,心里还有其它的感情在涌动着。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说罢,冷木阳慨然长叹,目光移到了别处,“缨宁,你知道,几个月前,就在你来冷家的时候,我死了妻子,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也没了。虽然我和我的妻子没有很深的感情,甚至……没有夫妻生活。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她和孩子的死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这阴影……至今挥之不去。身为冷氏的总裁,白天的我运筹帷幄,镇定自若。可是,到了晚上,我经常会想到那场车祸,想到车祸,我的心里就会很难受……我真地很难受。缨宁,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种感受。”
冷木阳看向缨宁的眼神是期待的,是温柔的。
缨宁用牙齿咬住了上嘴唇,就怕自己哭出来。冷木阳的感受,她自然都清楚。因为,她就是沈簟秋。那场车祸,还有他们在车祸中死去的孩子,也一样是她心头的痛。可是,这样的痛,她要怎么说?尤其当着外公的面,她更说不出口。只有隐忍地,任心头的痛苦一点一点折磨自己。
缨宁鼻尖发红,像是要哭的样子,还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不哭,实在让人心疼。
——“冷木阳,瞧瞧你,又惹得缨宁伤心了!你走吧!”
姚启元走过来,毫不客气地赶冷木阳走。
缨宁仰面看着冷木阳,泪水滚滚而下。
姚启元心疼地揽住缨宁,直接挥手让冷木阳走。冷木阳将走,站在一米之外,跟缨宁说,“我处理完n国的事情,就会回云城。我在家里等你。”
分开,是为了将来能在一起。
冷木阳的眼神传递给缨宁这样强烈的信息。
她想坚强一点儿,可就是坚强不起来,最后,两手扒在外公的胸膛上,呜呜地哭起来。
“唉,你这孩子……真让人心疼。你……怎么就爱上冷木阳了?他这样的情况,你何苦来呢?”姚启远连连感叹。但是,他所有的疑问,缨宁都说不出答案。
这世间,爱情是最奇怪的东西。
爱,就是爱,不需要做任何解释。
n国的总统府大选之后整饬一新。南墨跟在助理的身后,目光所及,都是让他惊叹的装饰。助理将南墨带进了外交接待厅。厅内铺着藏蓝色的地毯,墙面上是巨幅的油画。油画是意大利的一位着名画家的杰作,十分地华丽。南墨低头,看到自己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的圆形花纹的中心,显得有些单薄。厅里开着冷气,空无一人,他渐渐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总统突然要召见他,他既荣幸也有些紧张。
他在商场多年叱诧风云,在政界,还是第一次任重要官职,也是第一次到总统府来,紧张是难免的。
只是不知道,縢熠突然找他,所为何事?
说实话,让他在这样空旷的、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等着,他的气场似乎还不够。
——“南墨,让你久等了。”滕熠的声音如洪钟一样,在大厅里响起。
南墨受了惊,转身,看到滕熠伟岸的身姿,心里顿生敬畏。
不得不说沈簟秋的医术高明。
他可是知道当初滕熠受伤的情形,据沈簟秋说,那可是九死一生。没想到,现在居然恢复的这样好,那气势,完全在他之上。不,他是望尘莫及。
“总统阁下,您日理万机,我不敢浪费您的时间。”南墨躬身。
“哈哈,会说话。来,这边坐。”滕熠坐到舒适的沙发上,炯然的目光随之投向了南墨,“这里,是我接待外交大使的地方。用来接待你,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南墨惶恐,“是,我感觉非常荣幸。”
滕熠调整了坐姿,眼睛对准了远处的n国国旗,“听说,你和soso关系很亲密?”
soso……
南墨受惊,在n国,只有关系十分亲近的人才会称呼对方名字的前两个音,滕熠突然说起缨宁的n国名字,还这样亲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滕熠他……
南墨按捺着,硬着头皮回答,“总统阁下,我和sosona是普通朋友关系。”
“嗯,很好。我觉得,你新晋了职务,也没有时间交朋友。既然是普通朋友,以后,就少见面,你把心思都用在政务上,我自然会看重你,你,明白吗?”
滕熠说话时,声音如鼓声,十分厚重,听得南墨出了一身冷汗。
在n国,滕熠是呼声最高的总统,但是,滕熠的手段,也是广为人知的。没有一个人不害怕。现在他身居总统的高位,若是想整治一个人,那简直如捏死一个蚂蚁一般,轻巧自如。而且,他这样做,不会有任何的责任。
南墨此刻,最想保住的是自己,已经不敢再想其它。
“是,我记住了。我最近很忙,也确实没有时间用来交友。以后,恐怕也不会有时间。”
“嗯,好。你能专心政务,我最放心了。你去吧!”
滕熠仰面靠在沙发上,扬了扬手,示意南墨离开。
南墨连忙退出了大厅。
缨宁是一个人回的云城。
她没有告诉姚清自己坐哪一班飞机。她想到云城后,先去医院里看看冷卓。医者父母心,冷卓是她救过来的,她是真地希望冷卓能好起来。
云城的天气,已经到了仲秋,缨宁理了理衣领,坐电梯去了特护病房。
正值上午的时间,病房的门敞开着,远远的,缨宁就听到了冷天星的吼声。
确实是冷天星的吼声,她绝没有听错——“你去告诉欧阳钧,我们冷家不缺钱。欧阳明哲打了我儿子,他就要付出代价……他犯下了罪行,就要坐牢,就要失去自由……”
缨宁没想到一向孱弱的冷天星底气会这样足。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学博士,她从冷天星的喊声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信息。她隐约觉得,冷天星其实没有病。或者说,并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病。冷天星大概一直在装弱。现在,他情急之下,失控大喊,完全暴露了他的实际身体状况。只是,冷天星为什么要装成病秧子,整天拄着拐杖呢?
缨宁走到门口,看到屋内除了冷天星一家人之外,还有一个律师模样的男人。
“冷先生,这是欧阳先生的一份庭外和解协议,我先放在这里,您可以看一下。如果您对里面的条款不满意,欧阳先生会适当修改……”
“把你的东西拿走,别脏了我的桌子。”冷天星依然很生气,不过,说话已经压低了声音。
律师并不动手,反而转身就走。
叶丽华的目光在协议书上转来转去,手几次想打开那协议书,却是不敢。
——“妈,把协议书扔掉。”
躺在病床上的冷卓,慢慢地转过头,让叶丽华把协议丢掉。
叶丽华迟疑地没有动,她走到冷卓身边,声音极小,“阿卓,你现在已经活过来了,身体也会好起来,如果欧阳家肯出大价钱……”
“什么大价钱,你把你儿子当什么了?”冷卓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