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南墨打过来的。
姚清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示意缨宁先接电话。
——这么早,南墨都没有其它事要做吗?
缨宁盯着屏幕,踌躇了一会儿,接通了。
——“宁宁,昨晚,我想你想了一夜……”
缨宁听着电话里南墨的声音,感觉,他的酒还没有醒,“南墨,你还醉着呢?”
“宁宁,我的酒早醒了。”提起醉酒的事,南墨一阵儿懊恼,“昨天的事,让你笑话我了。可是,那不怪我。我已经把昨天的事反复想了几回,哼,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意外断电,什么醉虾,完全是冷天宇搞的把戏。冷天宇早就不想让你和我交往。昨天,你和姚姨从家里出来和我一起吃饭的事,冷天宇也一定早知道。在他的酒店里吃饭,他自然是想怎么做手脚就怎么做手脚……说起来,冷氏父子这些年在云城是为所欲为。不过,我是不怕他们的。你也不用怕。你跟姚姨刚来云城,你跟冷天宇,那其实是两家人……”
“南墨,我看你的酒真还没有醒呢!”缨宁好看的眉微微一拧,说话的声音是严肃的。
南墨有些吃惊,他大约也觉出了自己说话太随便,立即缓和了语气,向缨宁道歉,“宁宁,怪我。我刚才说话不注意分寸,你现在冷家,冷天宇……”
“南墨,你听着,自从我跟着母亲进了冷家,冷家就是我的家,冷天宇在我心里,就和父亲一样,我敬重他,他也疼爱我,我不容许旁人说他的不是。”
说完,缨宁摁断了电话。
姚清在一旁并没有完全听清南墨说了些什么,看到缨宁似乎和南墨闹僵了,她有些担心,正要说话,楼梯上,突然传来了冷天宇的声音——“缨宁,果然像我的女儿,这说话的气势,我喜欢。”
缨宁循着声儿望过去,就看到冷天宇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起来,还让冷天宇听到了。
所以,显得有些不自在。
冷天宇走过来,坐到了缨宁对面的沙发上,他的目光从姚清移到了缨宁,满眼都是赞许,“宁宁,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很好。你能维护我,维护冷家,就是把自己当作了冷家的人。我很是欣慰。”
姚清看看沉默不语的缨宁,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冷天宇的情绪上来了,又接着说,“宁宁,你要记住,你是冷家的女儿,你和你母亲,就是云城最尊贵的女人。我们冷家,在云城已经富贵了几代,云城,没有人敢说我们冷氏的不是。这不是我们强势,而是我们冷家家风正,备受人尊重。凡是那些对你不敬的人,你都不要把他们放在眼里。刚才,是不是南墨打的电话?他本没有多高的修养,n国的人,与我们w国相比,在文化教养,在精神层面上,是永远不是一个水平的。南墨的谦谦君子,都不过是他盗世欺名的幌子。我不同意你嫁给他,是有道理的。”
冷天宇说得义正言辞,姚清低着头,沉默不语。
缨宁并没有多想。冷天宇这样耐心的教导她,说什么,她都得听着。
缨宁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眼睛明亮清澈,像是深受教诲一样,“冷伯伯,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嗯,孺子可教也。宁宁,你姑母呢,现在欧洲呢,她现在是法国上流社会的社交名媛。我想着,等你身体养好了,也就去欧洲历练历练。我们冷氏在法国,有几家大的酒店和珠宝店,你去法国最合适。将来,我是想让你嫁给欧洲的贵族。如果能嫁给王室最好……”
——“缨宁不会嫁给什么王室的,她只能嫁到云城。”
身后突然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吃惊地回头看,看到冷木阳刚刚晨跑回来,干净的白毛巾围在脖子里,脸上带着外面的阳光,看上去十分地耀眼。
冷天宇扬眸看看儿子,微微皱眉,“木阳,你说,让缨宁嫁到云城?”
冷木阳点点头,声音笃定,“爸,您这样疼缨宁,怎么舍得把她嫁到欧洲去?要嫁,就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最近的地方?
缨宁琢磨着冷木阳的话,收敛了眉眼,把头垂得低低的,装作没听到。
冷天宇倒是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云城,我看没有合适的人选。秦钟月的哥哥刚刚离了婚,这样的人,不能嫁。林家呢,林梓悦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在读大学,看上去,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入不了我们的眼。至于欧阳家的子弟,我看,也不行。他们学的是医学,以后,家中的企业,会落入旁人的手中,也未可知。这样想来,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爸,有优秀的人选,您是没发现。我先去洗澡,您慢慢想。”冷木阳转身上楼了。
冷天宇很是用力地想着,手敲打着沙发扶手,久久不说话。
缨宁偷偷地看了冷天宇一眼,就怕他再说什么,干脆捂着肚子嚷起来,“冷伯伯,我饿了。我们吃早饭吧!”
“哦,是啊,该吃早饭了。”冷天宇喊林管家。林管家早就将早饭准备好了,不过,他看冷木阳晨跑一直没回来,冷天宇几个人又在说话,他就知趣地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先生,早饭已备好,我通知厨师开饭。”
“嗯,好。缨宁,走,吃饭。”
冷天宇喊了缨宁吃饭,忽然意识到冷落了姚清,于是,走过去,拉起姚清的手,直奔餐厅了。
吃过早饭,冷木阳说要带缨宁到公司里。
冷天宇倒是很高兴,“我看让缨宁参与公司的管理,是一件很好的事。她虽然是女孩子,但是,说话做事,很有我的风度。冷家的女儿,一定是优秀的。缨宁,你就跟着你木阳哥去公司里吧,不要总闷在家里!”
冷天宇这样说,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缨宁一直在家里,可能还要和南墨有约会之类的事。不如就让缨宁到公司里去,既能学到些知识,开阔眼界,还能避开南墨。
姚清看冷天宇这样重视缨宁,心里自然是高兴,她细心地帮缨宁整理裙带,嘱咐缨宁多学习之类的,“去吧!”
姚清一直送缨宁送到了门口。
冷天宇追过来,把她拉进了房间里,“清清,缨宁是去我们的公司里,又不是出远门,你这样,让她怎么独立呢?”
姚清深深地凝了冷天宇一眼,又垂下了头,“天宇,我知道,你是不想让缨宁再和南墨见面了。”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冷天宇毫不隐瞒自己的意见,“清清,我也希望你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南墨,并不是什么上等的人选。”
“可是,我觉得南墨很合适缨宁。”姚清的态度出奇地冷静,她甩开冷天宇的手,自己上楼了。冷天宇望着姚清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不想做冷家的人吗?”
冷木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缨宁。
缨宁系好安全带,想了想,想起来了,她确实是说过,“冷木阳,女人的话,你也当真啊?”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说的话,我都不用当真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木阳突然踩了刹车,车子紧急停在了正门口。值班的门卫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过来看。
门卫多事,冷木阳不悦地重新启动了车子。
缨宁看着车前方,做出了解释,“冷木阳,你别多想。我让你别当真,我的意思是说刚才我说那些话,完全是被南墨气的。我那样说,完全是生气南墨对冷家不敬。而我以前所说的,我不想当冷家的人,是因为,是因为……”
缨宁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是因为什么?”冷木阳熟练地将车子转弯,追问缨宁。
缨宁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声音很轻,“冷木阳,我不想做冷家的人,是怕你把我当作妹妹来看。我心里,是想……想着……”
“想什么?”冷木阳又问。
缨宁实在不好开口,就搪塞了,“我是想着,我做你妹妹不合适。你说呢,你真想把我当妹妹吗?”
“哼,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就是。你就是我妹妹。这是全云城人都知道的事。”
冷木阳回答的异常肯定。
以至于,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冷木阳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她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
闷着声,一直到了公司里。
“哟,木阳哥,你这个哥哥做得可真到位,到哪里都带着妹妹。怎么,怕她被别人抢跑了?”
冷木阳带着缨宁到了办公楼里,公司的职员自然都毕恭毕敬。独有在秘书办门口遇到了冷卓,说话的态度极其不敬。
冷木阳微微抬颏,眼神冷冽而犀利,“冷卓,我看我这哥哥还是做得不到位,没有管教好你。你这样的态度,实在该罚。”
冷木阳训斥了冷卓之后,当下吩咐高风,“高助理,把冷经理的办公室移到18楼去。”
然后,他又对站在门口的林梓悦下了指示,“林秘书,你是我的秘书,没有道理伺候别人喝茶水,以后,谁再无事到你办公室去,你直接让保安将他们赶走。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冷木阳转身,拉起在一旁发呆的缨宁,昂首进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冷卓在后面攥紧了拳头,眼神里带出了恨意。
高风倒是很客气地请他先整理自己的东西,“冷经理,我想着,总裁也是为你着想。少爬点楼层,也好。您先把办公室的个人物品整理一下,一会儿,我找人帮您搬东西。”
林梓悦在门口站了站,扭身回了秘书办,不再理会冷卓。
——“冷木阳,你行!”冷卓将手捏得咯吱响。
到了总裁办,缨宁就拨开了冷木阳的手。
她以前是沈簟秋的时候,觉得冷卓不错。现在,也是一样的感觉。
“冷木阳,刚才冷卓的话,是说得有些过份,但是,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从缨宁拨开冷木阳的手那一刻起,冷木阳就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缨宁又和他说教式的对话,他更不对劲了。他走到窗前,哗啦打开了窗户,背对着缨宁,声音清冷——“怎么,你以为,你还是沈簟秋,事事要护着冷卓吗?”
“我……”
缨宁被冷木阳这句话呛住了。
她一个猛醒,想到了以前,她作沈簟秋的时候,冷木阳曾经因为冷卓和她吵过架。她作为大嫂,不过是和冷卓多聊了几句,也不过是赞美了冷卓几句,冷木阳就不对劲了。那样的态度,和现在一样。
只不过,她现在是姚缨宁,冷木阳这样说她,似乎有些过份。
她是不是沈簟秋不重要,重要的是冷木阳对她这样的态度。
“冷木阳,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你是讨厌沈簟秋,还是讨厌现在的我?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告诉你,你这样说我,我很难过,很难过。我心口疼,我想哭……”
说完,缨宁就真地哭了。
她是真的伤心。
她作沈簟秋的时候很失败,现在,她做姚缨宁如果再失败,那可怎么办?
女人的哭声很大。
冷木阳过来把已经关好的门,重新按了一次,“姚缨宁,你闹什么?”
缨宁抹着眼睛,伤心欲绝,“冷木阳,我知道,你是欺负我习惯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我不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可以说话,你……哭什么?”冷木阳将缨宁拉进房间里,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拿起面巾纸帮她抿眼泪。
缨宁哭得鼻子尖都红了。
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还不许哭吗?
因为缨宁一直在哭,冷木阳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到房间的冰箱里拿了水果和点心出来哄她。
“不哭了,吃点甜品。”
“我不吃,我不是小孩子,我……”
缨宁看清了桌上的水果和点心后,立即停止了哭泣。桌上的蓝莓,个个比葡萄还大,还有她爱吃的新鲜的奶黄包,透着一股子新鲜的奶香味。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吃得嘴都刁了,她只看一看,嗅一嗅,就知道,这是一个小时前,刚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