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浅发现这伙绑匪凶狠归凶狠,但似乎很蠢。
对付蠢人,那就不能让对方有思考的时间。
于是在络腮胡子喃喃自语的时候,他又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帮他止血呀。”
杨真的伤他已经看过了,虽然血肉模糊,但却是贯穿伤。
这就比较好,说明子弹没有导致骨骼、肌肉、经脉等部位出现粉碎性损坏,恢复好就没有大碍。
可这么一会儿工夫,杨真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所以止血是必须的。
肖浅力气不够,再说了如果自己动手的话,岂不是让绑匪闲着了嘛。
人一闲,事儿就会多。所以得让他们忙乱起来,好拖延时间。
几个绑匪正迷茫呢,听到他的喊话,当即就有两人上来。一个撕开了杨真的裤子,另一个用撕下来的布条开始给杨真捆绑。
好家伙,他们一定是恨杨真刚才打伤了自己,所以动手的时候下了死力气。
肖浅十分怀疑,如果他们的手里不是布条,而是钢条的话,估计杨真的腿都要被他们给锯下来。
好在结果不错,血果然止住了。
一直到忙活完了,两个绑匪才清醒过来。
“不对啊,我们凭啥听你的?嘿,小兔崽子,居然敢指挥起爷爷来了。”
眼见着那绑匪恼羞成怒,要去抓枪,肖浅朝他点点头。
“谢谢啊。”
就是这一声谢谢,让绑匪停顿了动作,脸色变来变去,眼神也空洞起来。
“你你跟我说啥?”
肖浅郑重地道:“我是跟你说谢谢,要不是你,我叔叔就危险了。”
绑匪收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喃喃自语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有人跟我说谢谢。”
肖浅的表情无比的真诚。
“你做的事,本来就该值得感谢。”
心里想的却是。
“就你这操行,一辈子估计都没干过什么好事。”
这么一会儿工夫,那络腮胡子终于缓过来了。几个大步走过来,一脚踢开了同伙,如同恶虎一样的眼神看向杨真。
肖浅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生怕这家伙还会暴起伤人。
倒是杨真怡然无惧,一把拉开了肖浅,和络腮胡子直视起来。
“你们要是爷们的话,有什么手段就冲我来,欺负两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肖浅干着急,心说你别这么干呀,你这不是刺激对方嘛。
孰料那络腮胡子却突然道:“兄弟,身手不错啊。我这两个兄弟可都是好手,十里八乡的没什么敌手。你三两下就把他俩放翻了,练过吧?”
杨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也知道拖延时间的重要性。
“是练过,只可惜你们手里有枪。”
络腮胡子一听他说果然练过,眼神里都冒光了。
“我说呢,原来是江湖高人。”
络腮胡子抓耳挠腮,围着杨真转了好几圈,突然道:“兄弟我行走江湖,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世外高人。飞檐走壁,无所不能。要是有这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怎么样,兄弟,跟我混吧?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啊????”
肖浅和杨真面面相觑,这画风变的有点快啊。
不过收到肖浅的暗示,杨真决定和络腮胡子虚与委蛇。
“和你混?看你的样子,可是很落魄啊。”
络腮胡子脸色突变,猛然变得可怖起来。
“落魄?我落魄?还不是这贼老天。要不然的话,我们兄弟不知道有多风光呢。”
他仰天长啸,热泪盈眶,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委屈。
就在肖浅觉得这家伙是神经病的时候,络腮胡子突然双臂胡乱挥舞起来。五六冲的枪口到处乱指,吓的所有人都冷汗横流。
哥们,你可别扣动扳机啊!
络腮胡子怒视着杨真,慷慨激昂地咆哮起来。
“我徐虎虽然出身贫寒,但从小就胸怀大志,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本来能不能成事,还要看运气。可我徐虎命好,有一群好兄弟,而且和我意气相投。所以我们歃血为盟,发誓要生死与共,闯荡一个天下出来。”
原来这家伙叫徐虎,竟然连真名都敢说。
徐虎一边抒发胸臆,一边伸出了左手。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的左手手掌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
徐虎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整个人都陶醉了。
“我们八个兄弟聚在一起,找了一把刀,分别划破了手掌,让我们的鲜血都滴在一个碗里。然后我们一人一口,让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含有兄弟的血。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只要我们兄弟抱成一团,就没有什么干不成的。大把的世界等着我们捞,我们兄弟一定比所有人都活得好。”
肖浅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的狠。反正换成他来,他是干不出这种事儿的。
杨真忠实地履行拖延时间的任务。
“那后来呢?既然你们兄弟齐心,为啥沦落到绑架了?不是八个兄弟嘛,怎么就剩下四个人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徐虎差点当场哭出来。
“都是这该死的贼老天,连这贼老天都不让我们兄弟成事。”
肖浅和杨真全都保持沉默,充当最好的听众。他们发觉,似乎这个徐虎的故事会很感人。
果然,徐虎自己说哭了自己。
“就在我们兄弟歃血为盟后要闯荡天下的时候,贼老天把厄运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先是老三莫名其妙中了毒,然后老五也身体溃烂,老七、老八也成了疯子,在山里游荡最终掉下了悬崖摔死了。可怜我们兄弟八人,本来怀有豪情壮志,结果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徐虎说的抑扬顿挫,让其他三个绑匪也跟着呜咽出声。
另一个绑匪就用仅有的一只手擦着眼泪,跟着控诉。
“要不是大哥果断,砍掉了我的左手,否则的话,我也跟着其他的兄弟们去了。”
还别说,听到徐虎等人这么惨,杨真都触动了。
“为何会这样?”
徐虎哭的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悲愤难止。
“还能为何?老书上不是说了嘛,老天爷想要人干成大事,首先就先要被打个半死、饿个半死,总之必须要差点死了才成。现在老三、老五和老七、老八都付出了代价,我们兄弟也吃了那么多的苦,理应到了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怎么样,高人,机会难得,你想好了没?”
看到杨真被说的一惊一乍的样子,肖浅不能保持沉默了。
“这位,我或许知道你们兄弟为何如此多灾多难。”
徐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什么?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这个小屁孩,你知道什么?”
他突然抬起枪口,指着肖浅的脑门,厉声道:“你说,你给我好好说。你要是说的不对,老子就一枪打死你,就算老子全家死光光都要打死你。”
一想到徐虎等人的遭遇,黑洞洞的枪口也不能让肖浅感觉到害怕了。
他认真地看着徐虎,语气格外的惆怅。
“你们歃血为盟的那把刀,它没有消毒吧?”
场面一度极其安静,所有人都泛起了不一样的想法。
徐虎很是迷茫,其他的绑匪也很是迷茫,杨真也格外迷茫。
不过杨真不是当事人,受到的冲击没那么大,最快清醒过来,赶紧问道:“小浅,你为啥这么说?”
肖浅凑到他耳边,一边摊出手掌装作用刀划拉,一边又急又快又低声地道:“你用生锈的破刀划自己试试?不破伤风啊?”
“噗哧”
明明是死了好几个人的事儿,可杨真就是忍不住,一边笑,还一边抱歉地看着徐虎。
此时在他的心目中,徐虎再也不是悍匪,而是一个份外可怜的崽儿。
徐虎还没明白过来,急急地问道:“你说的是啥意思?”
肖浅默默地摇头,语气充满了怜悯。
“哎,你当初但凡稍微读点书,你的兄弟们都不会就那样死掉了。你的所作所为嗯我觉得你可以改个姓。”
徐虎一呆。
“为什么?”
肖浅认真地道:“你不该叫徐虎,你应该姓甄。你干的事儿是真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