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回忆里面,天气似乎总是无常的。也许事实上真的是这样,也许是经过记忆主人的脑内加工。
雪下得更大了。雪花纷飞,天地间似乎是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纱幕。
阿雪被强迫地挂上了方才被那些人搭建起来的架子上面。整个人被摆成了一个“大”字。
鹅毛般的大雪如同无数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只是,这蝴蝶并不代表着生机盎然,而是悲怆凄凉。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阿雪的眼泪落到脸颊上,寒风吹过,冻红了一片。
她的叫喊声撕心裂肺,宛如濒死的小兽,正在哀嚎。
镇长笑了笑,从宽大的袖口里面掏出来一个红色绣金线的锦囊。随后,她从锦囊里面拿出了一团蓝色的火焰。
“当然是让你去做江神娘娘啊!”他说。
随后,那团火就被抛到了阿雪脚底下的木头架子上。
“滋啦——”
“滋啦——滋啦——”
木头架子瞬间被点燃。
温羽洛一时也慌了神。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了阿雪这群人最终是要杀死阿雪的,可她却没有料到是用火烧。
这也就意味着,她得和阿雪一齐经历一次烈火焚身的感觉。
“啊!”阿雪发出尖叫,脚不停地扑腾,可是这火确实灵火,连水都浇不灭的,阿雪根本就甩不下去。
“烈火熊熊罩天红哟——”
“祭台之上姑娘融哟——”
阿雪再三哀求着,也没有一个人将她放下来。
众人皆转过头,不去看架子上浑身燃烧的少女。
为了收成和不被饿死,他们只能骗她,他们只能做冷漠的看客,毫无他法。
风也变大了,加速了灵火的燃烧。寒风凛冽,枯枝摇曳不定,雪花漫天飞舞。
架子之上,灵火如同凶猛的野兽,在阿雪身上肆虐着,跳跃着。
此景可谓由冰火两重天,变冰火交融。
“神灵未显女已婚哟——”
“江神显灵归西天哟——”
阿雪滑嫩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先前她叫的声音还震耳欲聋,没过半刻钟,她就没了声音,连细微的□□声都没有了。
温羽洛也通感了阿雪的皮肤上灼烧,她此生都没有这么疼过。
“啊啊啊!”
可惜她的声音只有季玄竹能听见。
季玄竹表面上看上去非常镇定,实际,虚影上,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黄豆粒大的汗珠。
看着女孩因为身上疼痛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心疼得厉害!
都怪他。
怪他太没有实力。
怪他不能保护女孩。
他要变强,一定要变强!
温羽洛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飘忽了,这证明阿雪已经快死了。
“镇长,这样应该就行了吧。”曾经在红莲镇里面抢女孩的那个瘦猴男挤到了镇长旁边。
“嗯,那个散人就是这么说的。把未婚姑娘在婚礼后用他给的灵火烧给江神。我们红莲镇一定就能得到江神的庇佑,保证今年顺风顺水,收成大增。”镇长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肚子,大笑。
那瘦猴男也奉承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似乎他们烧死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魔物,一只畜生。
“神灵未显人已死哟——”
“小女空流泪满胸哟——”
·
“啊!”
温羽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洪德寿和季玄竹的面孔。
“潇潇小姐,你终于醒了!”洪德寿连忙将女娃娃扶了起来。
烈火焚身,皮肤灼烧的疼痛还缠绕着温羽洛的身体。
“嘶!”温羽洛倒吸一口凉气,龇着牙稳住身形。
“玄竹已经告诉我你们在魂入忆梦术里面看到什么了。”洪德寿轻轻抬起食指,动用灵流,在嘴里默念着口诀,随后点在了温羽洛的眉心。
温羽洛霎时间感觉有一股子冰冰凉凉的似泉水一般的东西,涌进了她自己的身体里面。
下一秒,她感觉身上的灼痛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温羽洛身上终于轻松了下来,她这才闻到了身上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我这是发霉了吗?”她喃喃道。
“潇潇小姐,你不要害怕,你身上的只是尸臭罢了。”
那就大抵是之前那臃肿怪物爆炸时候弄到身上的。温羽洛心想。
见洪德寿蹲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嫌弃的表情。温羽洛不禁感叹。怪不得洪德寿能当她的老师呢。
只能说,老师不愧是老师。
顾不得解决自己身上被喷洒到的尸块,温羽洛一边忍着恶心,一边从洪德寿身前绕到了红莲镇的那些人面前。
“你们说实话,认不认识他?”她指了指地上已经爆地只剩下残片的臃肿怪物。
那些红莲镇的人神色怪异,纷纷摇头,不约而同地回答“不认识”。
“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当真不认识?”温羽洛再次重复了一遍。
见眼前的人只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娃娃,红莲镇的这些人瞬间就有了底气,坚定摇头。
“好。”
只见温羽洛转过头,面对着洪德寿问:“老师,您信我吗?”
洪德寿不假思索:“我自然是信潇潇小姐的。”
虽然这两小只,一个七岁,一个八岁,用他人的话来说,还都是在尿炕的年纪。
但他们的聪慧程度是值得他认可的,故他信任他们。并且,若是将这次驱邪事件当成对他们的一种试炼,也是一种好事罢。
温羽洛又看了季玄竹一眼,季玄竹也对她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连夜去看看月江江江岸之间那片空地上的寺庙吧。”温羽洛勾起唇笑了笑。
这时,从红莲镇的众人之中钻出来一个中年人,其跑到了温羽洛面前,居高临下道:
“小娃娃,有些话你可不能乱讲。什么江岸之间的空地,我在红莲镇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空地。”
突地,一把剑横在了中年人和温羽洛之间,吓得那中年人连忙向后退了退。
待那中年人稳住呼吸,才发现对面执剑的竟然也是一个小娃娃。
温羽洛在摘星剑的剑刃后面,勾起唇笑了笑,“那我们可就对这红莲镇的邪祟无能为力了。”她说着的同时,又摊了摊手。
接着,只见女团子转过身,对洪德寿说:“老师,咱们回明月宗吧,我看这邪祟是驱不成了。”
季玄竹似是怕洪德寿不同意女孩的要求,也睁着即使在黑夜里也亮晶晶的黑色眸子,看着洪德寿。
洪德寿知道两小只都是什么心思,只得宠溺地点了点头,后,对着红莲镇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诸位,对不住了,我洪某也是无能为力。”
“走就走呗,反正地缚灵已经被杀死了!”
“对啊,刚才的地缚灵已经被杀死了啊!”
“没错,没错!”
......
红莲镇的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
洪德寿也不恼怒,微笑着对他们说:“诸位既然用不着洪某了,那洪某就先带两个孩子去酒楼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回明月宗了。”
“老师,不用跟他们废话,咱们走吧。”温羽洛扯了扯洪德寿的衣角。
先回酒楼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虽然这是在修真世界,但让洪德寿“疲劳驾驶”毕竟不安全。
洪德寿点了点头,转身就拉起了温羽洛与季玄竹的手,往红莲镇镇子里面走了。
见他们离开,红莲镇剩下的人十分不屑。
“叫他一句仙师,他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啦?”一个少年不屑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好了,咱们也散了吧,回去睡觉!”为首的中年人扬了扬手里的火把招呼着大家散场。
他们不知道的是,黑暗中的江水里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深渊在凝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