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爷选妃今又至哟——”
“少女如花出门迎哟——”
那群穿着红色衣服的人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吹着唢呐唱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民歌。
歌曲调子明明是喜庆的那一挂,从这些人嘴里面出来却莫名其妙得阴森诡异。
“为保红莲献女身哟——”
“少女如花映江边哟——”
很快,这群人就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先是尝试着敲了敲门。敲着敲着,一个尖嘴猴腮瘦猴般的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踹了那门一脚,大声对着屋子里面呵斥:“镇长来给江神选妃来了,你们给我开门!”
这时,为首的红衣男人挺了挺胸,瘦猴嘴里说的镇长大概就是这人。
温羽洛顺着阿雪的视线瞧着这位所谓的镇长,觉得其格外眼熟,这男人身材臃肿,体型肥胖,挺着个超级大的肚腩,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肥肉堆叠在脖子上的样子。
瘦猴又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见搬出来“镇长”都不好使,他脸上怒气冲天,转头看了看镇长,那镇长似乎对其点了点头。下一秒,瘦猴就开始狠狠踹门。
瘦猴自己踹门踹得费力,剩下的几个跟班也加入了进来。没几脚,可怜的木门就被踹开了。
接着,那些人如同强盗一般蜂拥而上,挤了进去。
霎时间,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哀求和女人的哭喊声。不一会儿,这群人就从屋子里面拽出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生得很漂亮,眉眼如画,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在家里被宠爱无限的女孩子。
瘦猴男拉起那姑娘就要将其拖走,可还没拖出去五米,那姑娘的父亲就从屋子里面拿着劈柴的斧头朝着瘦猴男挥舞过去。
“啊!”
瘦猴男和那个镇长一行人被吓得连连后退。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斧头就要砍到瘦猴男的脸,他情急之下连忙放开了那女孩。
女孩被松开,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她父亲母亲的身后,一边抽泣,一边喘息。
看着女孩被救下,温羽洛也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阿雪似乎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温羽洛都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加速的心跳。
下一刻,阿雪往后退了一步。“嘎吱——”巧的是,她踩断了一根干树枝。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能被那些人听见罢了。
阿雪的心脏在这一刻抽了一下,随后,她就看到了那位镇长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温羽洛和季玄竹此时也看清了这位镇长的样貌。
温羽洛心里一惊,连忙和季玄竹对视,两人相视点头,心中皆有了大概。
这镇长竟然是之前他们在月江江边上跟着洪德寿驱邪祟的时候,温羽洛用自己的纯阴之血召来的那个臃肿怪物。只是这镇长看起来比那时候年轻了些,当然,体型也似缩水了一般。
“看来这地缚灵必定是与阿雪有关了。”温羽洛轻声说。
既然阿雪能让地缚灵引自己和季玄竹入她的回忆,只能说明阿雪在控制地缚灵,而非作为地缚灵的镇长是这段回忆的主宰。
“什么人?”镇长大声呵斥道。
阿雪转过头就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瘦猴男扑倒。
瘦猴男一手按着阿雪,一边抬起头对着镇长道:“镇长,这是月江边月老渔夫的女儿阿雪!”
接着,温羽洛感觉自己的腰部被一只冰凉的手摸了一把。
是那瘦猴男对阿雪伸出了咸猪手!温羽洛十分气愤。
季玄竹也皱了皱眉,可他现在是魂魄状态,没有办法做什么,只能干看着。
镇长挑了挑眉,看了阿雪几眼,随后啐了一口,“这年头,真是什么狗都能来我眼前碍眼了?把她赶走!”
月老渔夫可是红莲镇有名的穷渔夫,几乎跟乞丐差不了多少。打了这么多年鱼,也只能住得起破船舱。
而阿雪,就是月老渔夫早些年跟路过红莲镇的女流浪汉生的。那女流浪汉脑子不好使,可让人意外的是她跟月老渔夫生下来的女儿确实智力正常的。
后来这女流浪汉在生下孩子后就对月老渔夫失去了价值,后来其被冬天扔在月江江面上活活饿死了。
“好嘞,镇长!”瘦猴男猥琐地看着阿雪,推搡着她就往远处去。
温羽洛心里升起一阵阵剧烈的恶心,这瘦猴男跟现实世界的那些猥琐偷拍男一样智障。她在心里腹诽着。
“你们是不是傻,今年渔民都快活不下去了,就让你女儿参加个仪式,还能给你们一笔银子,你们都不愿意!”
温羽洛转身,看见镇长对着之前被拉扯的姑娘的父亲说道。
说到银子钱财,那女孩的父亲明显犹豫了片刻。女孩的母亲似乎察觉了丈夫的坚定要动摇,立刻一边哭,一边大叫起来:“不行!我家翠翠还没嫁人,怎么能先嫁给江神!”
在这群人他一言你一语的极限拉扯中,温羽洛总算是梳理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现在温羽洛和季玄竹所在的,是大概二十年前的红莲镇。这一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月江里的鱼几乎都消失了。故靠着打鱼为生的红莲镇镇民家家户户都入不敷出,甚至都吃不上饭了。
于是,他们就集体祈求镇长想出对策。镇长迫于压力与无奈,就找了个云游四方的散人,给红莲镇算了一卦。得出的结论是,一切都是无人供奉,江神发怒的结果。若是想要破解此局,红莲镇必须得贡献一位年轻的姑娘与江神成婚,做江神的妃子。
温羽洛一直觉得这种陋习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此生她还能够亲耳听闻。
阿雪自然也听到了这件事的原委。不过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嫁给江神能够换来的银子数量。
她先是思考了几秒,随后不知用从哪来的奇大无比的力气挣开了瘦猴男的钳制,对镇长大喊:“我可以做江神新娘!选我吧!”
做江神新娘这件事情在镇长他们这群人的口述里,只需要以新娘的身份参加一场在月江江中小岛的寺庙中举行的一场仪式。
并不会让参与的姑娘有什么损失。
温羽洛知道,阿雪这是想用这笔对于自己来说不少的钱财去救月老渔夫的命。可对于这件事,温羽洛的第六感总觉得本质不似那群人口述的那么简单。
镇长抬起头,盯着阿雪看了几眼,随后他挺着大肚腩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捏住了正在发抖的阿雪的下巴。
“别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除了穷酸了一点,长得还算标致。”他说着吞了一口口水。
又来了一个变态。温羽洛在心里暗自吐槽。
她转过头,就看见季玄竹半透明的手搭在了她也就是阿雪的肩膀上,以表示安抚。
温羽洛点头,回给季玄竹一个大大的笑。
阿雪没有退缩,而是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对,我可以,但是你们得提前把钱给我。”
瘦猴男跟镇长悄悄道:“听说月老渔夫近些日子得了肺痨,就要死了,她这大概是要拿钱给她老爹治病。”
肺痨就是肺结核。镇长听后立刻把自己的手从阿雪的脸上拿了下来,随后拍了拍,还嫌不够,又从袖口里面抽出来手绢,在自己的手上面擦了擦。
“你快离我远一些,我可不想被传染。”
阿雪听后真的后退了几步,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镇长沉思了好大功夫,似乎终于被阿雪盯得怕了,于是扶额妥协:“好,就你了,我们给你提前拿钱。”
阿雪终于勾了勾嘴角,房檐上的一块积雪掉落在地上,融成水,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