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根的小脑袋能听进去多少话,这暂时是阿卡姆里的未解之谜。
但在小丑的放任下,她终于有了个明确的定位,就是‘吉祥物’,或者换句话说叫沉默的摆件,她不需要表态,不需要开口、不需要回应,就随意把她往哪个位置一放,看起来场面就和谐顺眼多了。
企鹅人策划着越狱,他邀请了谜语人和黑面具来一起商讨,毕竟前者虽然话多且自负,但毕竟有个聪明的脑子,而后者的权势和他不相上下,即使在外面他们针锋相对,但作为同样被蝙蝠侠打击、关押进阿卡姆的罪犯,他们是可以联手的。
谜语人来时毫无疑问捎上了梅根,把她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一放,就把桌上的热茶、点心都给她面前来一份,他干这事已经很顺手了。
而企鹅人没忍住质问:“爱德华,你把她带过来做什么?”就这么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孩子,还让她参与进他们的商讨?
谜语人稍微抬起双手在身侧,像是讨饶一般,“别这么说,我好不容易才从杀手鳄那儿抢过来的好吗?”
但他神态和语气里却不见一丝轻蔑或得意,甚至笑了笑,在企鹅人质疑的目光中若有所思地道:“我总要知道小丑要做什么吧?或者说在座的两位能忽视他?”
没哪个傻瓜在阿卡姆里还能忽视了那个最大的疯子,他养了一个小女孩,这多稀奇、多叫人惊讶?即使有的人表面上稳如泰山,但在心里指不定多好奇,只不过是不乐意按照小丑的预期那么发展罢了。
而即使在梅根面前说这话,谜语人也半点不心虚,他也端了热茶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小口,而后举杯,“味道不错,看来我可以加入你们。”
“不过我只提供计划和帮助,你们懂吧?”
他可不会自己去做那些越狱的事,如果企鹅人和黑面具都想要逃出去,那他再掺和进来就变得碍眼且碍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出卖,成了这两个毫无底线的黑丨帮老大的炮灰踏脚石,他答应合作,但同时也看得很清楚。
企鹅人那张肥胖拥挤的脸上,挂在鹰钩鼻两侧的眼珠阴狠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虚伪地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没问题。”
他们两人的视线都转向唯一还没说话的黑面具,这位手段最为残忍、擅用酷刑的罪犯,他的骷髅面具早就和肌肤融为一体,于是想要从面上辨认出他的情绪很难,从那张黝黑面具上感受到的只有充斥着血腥和恐怖的意味,毕竟没人不知道他的面具究竟是从何而来。
黑面具身体前倾,双手十指交握地放在桌上,低沉地笑道:“我也没问题。”
他的姿态总是居高临下,在合作的情况下另外两人也不是不能容忍,但黑面具手指着梅根,语声赫然变得冷沉,“但是把她带走,否则我今天就让她死在这里。”
“我不介意和小丑对上,为我们的计划增添点麻烦,或者干脆把蝙蝠侠引来,让监狱系统来个大升级,所以这种软弱的废物别出现在我面前。”
在他身上几乎冒出实质的杀意,暴戾的本性一览无遗,倒是企鹅人劝了句:“别整天喊打喊杀,要摆架子也等你出去了再说,而且……你还真是没底线啊。”他倒是很感慨,虽然他本人做的生意也不太干净,但在一些手段上还是没黑面具那么狠厉。
谜语人被威胁了,他知道这是黑面具在恐吓他,于是耸了耸肩,“反正我觉得今天是没什么可聊的了,等你们把资料给我拿来了再说。”
“好了各位,再见。”
他动作熟练地抄起小孩带走,顺便把她面前还没有被吃的小蛋糕拿上,等走出门外了他就大声抱怨:“只懂蛮力的人就是这样——”
“拿生命安全来威胁、恐吓,他的权威都建立在暴力上。”但事实是暴力真的很有用,也是见效最快的,极端的暴力加上财团的能量,也不怪黑面具曾经真的统治过哥谭,他当然有这份能力,而他不断膨胀的野心也催促着他回去掌控哥谭。
他们是野蛮的,如同野兽一样奋力追逐着目标,那么谜语人知道自己有时的作为也是野蛮的吗?他当然知道!
“其实可以将我们看作同一类人,我们都需要征服,从暴力、从智慧、从各方各面,不止征服他人,还有征服自己的欲望,但我们不会克制,而是选择达成这一切。”
谜语人根本不在乎梅根能不能听懂,转头又对她安慰道:“其实你不用担心,要知道如果黑面具想对你下手,他还要小心杀手鳄把他撕碎,让他一切努力成空呢!”
“哈!绝对的暴力?他以为自己能和杀手鳄徒手打个平手?但这儿的怪物可不止鳄鱼一个呢,还有泥脸、所罗门·格兰迪……”
他近乎嘲讽地一笑,“所有野望都只是空想,我们只是一群失败的疯子,这才被那只蝙蝠怪关押在这里。”
脸上神情扭曲,但显然并不气馁,正因为他们是疯子,所以会一次又一次挑衅蝙蝠侠,他们都固执走在这条道路上,没哪个人会善罢甘休,一定要世界为他们妥协——承认他们。
……
谜语人来活了,也顾不得每天找梅根絮絮叨叨,于是又变成了杀手鳄和毒藤女交错着看顾她。
毒藤女每天都在养花,隔三岔五就有新品种的花草送进来,这是蝙蝠侠答应了的,她可以回来安静地待一段时间,即使这是蝙蝠侠的要求,但她也知道外面有人觊觎她的能力,而她还不一定能全部还回去,因此暂时退避地回到阿卡姆疯人院。
从她回到花房里,植物们在短时间内就变得极其繁茂,而毒藤女并不制止它们的生长,只要它们的竞争是良性的,而如果花房不够大了,那就扩建。
——让蝙蝠侠来扩建。
走在近乎原始密林的植物间,她会翻看叶子看看有没有虫害,而梅根就被她放在某个角落里,反正她不会破坏植物,人也是呆呆小小的一个,无比让人省心。
她看过了全部植物,这才回到梅根身边,也是直接席地坐下,一下把小孩揽过来,温和地笑道:“好孩子,今天又认识了新的植物吗?”一边摸摸她的头发。
梅根是感知迟钝的孩子,但她的状态在好转,随着时间过去,意识在一点点地缓慢浮现,毒藤女觉得她的变化都在小丑的预期中,却不知道那个疯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要把梅根变作为怎样的乐子。
而梅根在她这里安静地和植物相处,她在小心又笨拙地观察外界,也许对植物并不喜欢,可她不会做坏小孩对植物做的事。
以及……毒藤女抬手从梅根身侧的藤蔓上摘下一朵花,直接别在了她被夹起来的鬓边侧发上。
她的能力在花房中运用,最中意的孩子被她赋予了别样的能力,它的藤蔓自由延伸,像是蛇类那样,并且拥有轻微的意识,而它把梅根看做了一个大型的、无害的,可以和它和谐共处的生物,因此在她身边开了一朵小花。
她的孩子都喜欢她,好在她们的看法一致、没有冲突,毒藤女低头亲亲她的额角,她对好孩子是十分包容的,带她走到花房外,有一处小草坪边缘也生长了些植物,但并没有在她的控制下,毕竟这是她和蝙蝠侠达成的协议。
在那块小草坪中间摆了桌椅还有秋千,她带着梅根过去。
她们相对而坐,其实中间的距离很近,而毒藤女轻易就看到她逐渐清明的眸子,那双绿眸里生机盎然,不复一开始的干涸死寂。
那么她的变化中有她的一份功劳吗?虽然毒藤女自己并不认为那是功劳,那只是她随手庇护了一个孩子,让她能安静、安稳地观察世界,让她不必害怕外界的很多人和事物,植物是她的孩子,那么梅根也可以是。
她们相处时没有很多的话,不过梅根忽然动了动,她从椅子上下去的时候,毒藤女还帮了下忙,之后就看她又慢吞吞走进了花房。
毒藤女没有让植物去监控,大概几分钟后,就看见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片老叶,看得出是从植物根部捡起来的。
梅根把手里的叶片举起来给毒藤女看,随之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就是她认识的新的植物。
在毒藤女对她讲述植物特性的时候,并没有要求什么,也没想她会理解并记得,可梅根虽然反应很慢,却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感知外界,现在她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这让毒藤女的心情就好像看到一直照顾、没怎么在意的植物突然开了花,她并不在她的预期中,但她会自己开花,将花朵呈现在她眼前。
即使梅根尚且幼小,完全算不得美丽,可是当她这样带给她惊喜,还是让毒藤女由衷地微笑起来,和她喜爱的存在相处时,她身上的危险性被无限削弱,展现出惊人的魅力来。
毒藤女接过了那枚叶子,“这是阔叶山月桂。”
“……它正在结花苞,等到开花的时候,我会邀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