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就是这个黄子兴背刺父亲,多年的好友一朝反目,竟是将沈家所有的流动私产全部套牢,连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父亲脑溢血,钱财的损失只占十之一二,好友的狰狞嘴脸占了十之八九。
后来也是这个黄子兴,以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己作为要挟,逼着母亲签了十几份文件,利用集团薅了最后一波羊毛,彻底击垮了这个公司。
现在想想,他这时候就已经和荣光集团勾搭上了。
“呀!清远!”黄子兴笑起来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从层层叠叠的肥肉中闪光,“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黄伯伯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装作讶异的样子,笨拙地转身指了指一片狼藉,板起脸来:“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胡闹!这是执行总裁的办公室,你们怎么能乱放文件?这要是出点差错找不到资料,你们整个部门都给我拎包走人!”
“哎呀清远,你看看这……”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早没有我们当年那为公司拼搏的劲头了,得过且过的。这不,一不盯着就给你找事儿!”
“都怪伯伯不好,没有盯着他们,让你在这儿站了半天。清远,你不会怪伯伯吧?”
沈清远笑着摇头,装作听不出他的指桑骂槐,面上波澜不惊。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哈哈哈。”黄子兴满意地笑笑,伸手邀请,“那刚好,反正办公室还得再忙一忙,不如和伯伯一起去参加会议吧。”
“你那几个叔叔阿姨都在。”
沈清远点头应下,陈越跟上来为她开电梯。
“会议都是自家人。”黄子兴打量了几眼陈越,“这是你从M国带回来的小助理?让他留在这儿帮你收拾办公室吧。”
沈清远笑笑:“光收拾办公室,配不上我给他开的薪水。”
狭小的电梯里,气氛变得压抑。
黄子兴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中的轻蔑和不屑浓重了些许。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娃,居然还妄想着回来继承集团?
没有自己的团队,没有可信的手下,从M国带回来唯一一个助理,还是个小白脸,毫无用处。
她在这儿连个花瓶都当不下去,更遑论和他们虎口夺利?
做梦!
电梯门打开,黄子兴带着隐秘的兴奋走出去,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透着些狡黠。
他今天就要让沈清远知道,谁才是沈氏集团真正的掌权人!
会议室里,十几个男男女女含笑叙旧,待门口一声响动,齐刷刷看过来。
“哟!老黄,今天怎么想起来带秘书开会了?”一个男人挤眉弄眼,“不怕我们跟嫂子告状啊?”
哄笑声中,黄子兴连连挥手:“去去去!什么秘书!你们不认得啦?这是清远啊。”
众人脸色一僵,刚才火热的气氛瞬间冷下来不少,板着表面客气的脸色冲沈清远点了点头。
一个盘发女人突然哼笑一声:“老沈自己出去潇洒,把烂摊子丢给我们就算了,还要叫我们帮他奶娃娃啊?”
“胡说啥呢!”黄子兴吹胡子瞪眼,“人家清远是M国回来的高材生,已经被调任执行总裁了!”
“嚯!”盘发女人笑得更刻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要么怎么说咱们拼搏半辈子,不如小辈会投胎呢!”
众人笑起来,像是插科打诨,可不怀好意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沈清远身上。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玩笑话了。”黄子兴等气氛更焦灼了,才出来打圆场,亲自给沈清远拉开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还是开会重要。”
当下沈氏集团面对的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新品。
沈氏集团旗下的食品部门推出了一款辣条,口味独特,价格优惠,一上架就备受好评。集团趁热打铁推出十几种活动,直播间瞬间卖爆。
然而就在活动如火如荼之际,一个自称是“知情人士”的账号突然开始爆料。先是说自己曾经在沈氏食品加工厂干过,调料全是科技与狠活,又说食品加工厂卫生不达标,制作辣条时有大爷大妈赤脚踩原料“入味”。
那人不仅说得细致,还晒出了自己曾在沈氏工作时的工作牌,一下子让这份爆料显得尤为真实,引爆全网。
“公关部门已经加了一周的班了,网上的热度只增不减,那些营销号层出不穷,显然是有背后推手。”黄子兴叹口气,“所以我想,与其等风头过去,还不如制造点新的事情,来压过去。”
盘发女人挑眉:“看来你已经有办法咯?”
黄子兴笑起来:“我还真有一办法。前段时间荣光集团的食品部门上过省台的节目,风头无两,我寻思,我们要是能和荣光达成合作,这不是双赢吗!”
“群众相信荣光,我们和荣光合作捆绑,他们自然也会相信我们了。”
沈清远听着众人与黄子兴的一唱一和,嘴角漫出一抹笑来。
黄子兴急急忙忙想趁这个机会和荣光合作,倒让她确定了一件事。
想必荣光下个月发售的“竞品”,根本就是他们沈氏集团的配方吧!
在众人的附和声中,黄子兴心满意足地点头:“那既然都没意见,我就去接触接触。虽然两家公司是竞争对手,但我老婆跟荣光董事长有点故交。多少也能卖我一个面子。”
“就是利润……”
“利润都是其次!”另一个皱巴巴的男人摇着头,“先把舆论处理了,安抚股民,这比啥都重要!”
“老黄,你这要是能谈妥,可就是我们沈氏的大功臣啊!”
黄子兴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堆满笑容:“好好好,那我这就……”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所有人也都顿住动作,锐利的目光落在陈越身上。
陈越是没有座位的,他一直站在距离会议桌五米的地方,如一尊雕塑。
而现在,雕塑动了。
他全然不顾黄子兴正在说话,也无视众人嫌恶恼怒的视线,只径直走到沈清远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黄子兴脸色微僵,强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嘲弄来:“清远啊,我不知道你在M国是什么情况,但是你在国内,还跟我们这群长辈坐在一起开会,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
他这一起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没大没小的!”
“谁让他进来的?这不是内部会议吗?他是谁?助理?助理凭什么参与会议?”
“呵,我就说不要让孩子出国留学,外面那些人玩得开哦,不晓得是哪方面的助理,把我们清远拿捏住了哦。”
沈清远恍若未闻,迎着众人奚落讥讽的神情,目光缓慢划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脸:“我不同意和荣光集团合作。”
沉默片刻,众人炸开了锅。
黄子兴板下脸来:“清远,你这是什么意思?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不懂,我们集团现在正处于危难之时,你不要以为自己在外面读了几年书,就能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别太……”
沈清远一个抬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鞋跟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一步一步,从会议桌的末席走向会议桌空着的主位,陈越已经先她一步过去,将椅子拉开。
众目睽睽之中,她脸上挂着倨傲和自若,盯着那些人绷不住恼怒的眼神,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随后接过陈越手中的遥控器,打开了会议室的电视。
“沈清远!你都不是董事会成员,让你参与会议是我们给老沈面子,你不想着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越过我们坐主位?!”黄子兴几次三番被打断,这会儿早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中烧,一拍桌子怒吼起来,“你信不信我让你停职?!”
剑拔弩张,空气凝滞,可下一秒,电视传出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央视新闻,23号晚,一架从M国L城飞往海城的航班遭遇劫机。劫匪系M国37岁男性,因精神疾病持刀劫持机上乘客,要求更改航线。”
“彼时机上还有不少老人儿童,千钧一发之际,被挟持的乘客英勇反击,劫匪当场死亡,在场无人受伤。”
“接下来请现场记者为我们带来详细报道。”
画面一转,沈清远的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而她身后,赫然是干净整洁的沈氏食品生产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