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礼部尚书跪在大殿中,听了太子的话后,惊道:“没有?”
“孤已命人去搜过,的确是没找到。”
“难不成那令牌已经到了卫纪黎手中?既然如此,那缇春司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礼部尚书眸光一划,“莫非他是在等我的表示?”
赵韫摇了摇头:“依孤看,他不像是那种能轻易被收买的人,这两年来,他办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狠,从来没有给哪个人留过面子。也许令牌还在将军府也说不准,明日便是春猎会了,将军府的人基本上都会去参加春猎,到时候孤再想想办法。”
他提醒道:“你们也别轻举妄动。”
“是……”
皇城中每年三四月都会举行春猎会,今年沈月微大胜回朝,陛下高兴,于是春猎会准备大办,邀请了不少贵族子弟参加,而且要持续整整三天。
沈青杏也被邀请了去,在收拾行囊时,她将卫纪黎的那枚令牌带上了,打算找个机会还给他。
前世,她是参加过春猎会的,也是在那时,她与赵韫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原本的两人,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就是在春猎会上,她与赵韫因为捉同一只狐狸,一起摔下了捕猎坑,然后就结识上了。
后来,赵韫便经常来将军府找她,没过多久,陛下就给他们两人赐了婚。
春猎会在京城东郊的云麓山举行,狩猎以两两组队的方式,女眷们与男人们分开组队。沈月微如今是当之不愧的热门选手,儿郎们争着选他,最后实在没辙,只能用抽签的方式。
好巧不巧,抽中与他同行的人,竟然是卫纪黎。
沈青杏在一旁看着,气得直跺脚,怎么偏偏是卫纪黎啊?
难道这就是男主光环吗?
女眷们也采取抽签的方式,她抽出来的……是王曦瑶。
两人一路无话,驾着马行入了林子里,王曦瑶盯着沈青杏的背影,郁闷地道:“一个傻子,还来狩什么猎?”
沈青杏装作没听见,提速往前跑走了。
王曦瑶在后面紧赶慢赶,心道这傻子难不成还能母仪天下?
可是皇后那边的态度,似乎仍没有放弃她。
甚至,刚刚出发前,太子竟然走来跟自己说,让她盯着一点她。
“呵,不就是有个为国捐躯的哥哥么?难道装苦卖惨还能卖一辈子?”
前面的林子里出现了一只野兔子,她张开弓,搭上箭,朝着那里射去,大声道:“沈小姐,你闪开一点。”
利箭几乎是从沈青杏耳边擦过的,她及时拉住缰绳,身子朝一边歪倒,人没受伤,但是怀中的令牌却掉了下去。
她立即跳下马,捡起地上的令牌,吹了吹上面的泥土,仔细擦干净才又塞回衣襟。
这可是卫纪黎的令牌,待会儿她还要去还给他的,可不能弄脏了。
她站起来后,从背上抽出一支箭来,架在长弓上,弓弦一拉,直直瞄向对面的王曦瑶。
刚才那一箭是她故意射的,她真以为自己傻么?
呵呵。
王曦瑶吓得面白如纸:“你要做什么?”
沈青杏什么也没说,长箭“咻”的一声射了出去,但不是射向她的眉心,而是她的耳畔。
射完后,她便牵着马儿走了,“我不想跟你一路了。”
马背上的人惊魂未定,差一点就以为自己要见阎王了。
沈青杏一个人在林子里狩猎,乐得个清闲自在,逛着逛着,她遇到了同样一个人狩猎的赵意。
“六皇子殿下?你怎么也一个人啊?”
前一世赵韫都已经是太子了,为何还要谋反呢?终其原因,还是因为皇帝打算废了他,让这个六皇子继位。
但最开始的时候,六皇子并不多受器重,文文弱弱,看起来就像个秀气书生。
赵意冲她笑了笑:“今日狩猎人数刚好是单数,我碰巧就被剩下了。三小姐,你呢?”
“我……我跟同伴走散了。”
“那我带你去找找吧。”
“不不不用,”沈青杏连忙摆手,“我再猎会儿,就回去了。”
“那我同你一起吧。”
“好啊。”
沈青杏其实想去找沈月微,此刻他与卫纪黎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她心里很是放心不下。
“六殿下,你有没有看见我哥哥啊?”
“沈将军啊,似乎在那边……”赵意带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沈月微抽到与卫纪黎一起的时候,很是意外。两人驾着马进入了狩猎林中,除了刚开始的互相问好外,之后便一路无话。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他就命人去调查过卫纪黎,只可惜得到的结果只是短短几句。
“孤儿、父母死于山匪、被杜公公收养、十七岁入缇春司、两年便升至掌司大人……”
未及弱冠就已经做到了缇春司掌司大人,这在大昭王朝还是第一人。
缇春司是天子近卫,从皇城司里分离出来的,直接听命于天子,是一支脱离于世家贵族并由天子提拔的队伍,里面的人大多出自寒门,又或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在朝中没有依仗。这样的人,对天子才能忠心耿耿,成为天子的一把利器。
“卫大人,”沈月微突然看向了旁边的人,“为何要入缇春司?”
缇春司在民间的名声一直不算好,每每有缇春司出现的地方,都伴随着腥风血雨。
在前朝,先帝很重视缇春司,然而先帝后期昏庸无道,听信奸佞,残害了不少忠臣,而缇春司就是这把帮他杀人的刀。
是以缇春司的固有印象太深,加之他们手段残酷,不近人情,百姓们就很怕他们。
沈月微等着旁边的人回答他,可是卫纪黎却一夹马肚,朝前奔了去,“前面有只黄鼠狼。”
沈月微追了上去:“卫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可卫纪黎却像没听见似的,说:“黄鼠狼要跑了。”
沈月微没料到他是这样一副态度,有些愠怒,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卫大人!”
卫纪黎却反手推他,两人瞬间打斗了起来,从马背跃下,不消片刻,就过了几十招。
沈月微上一次试探他功夫被沈青杏打断,这次四周无人,他便大展拳脚了起来。
两人皆未拔剑,赤手空拳,他有心试探,道:“卫大人年少有为,阔别两年,已是缇春司掌司大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不知师承何处呢?”
“沈将军谬赞,将军十五岁就上战场,十九岁封少将军,二十四便是大昭的护国大将军,此等功勋,可不是我小小的掌司能够比的。至于师父……这个将军请去问我的义父。”
沈月微又问:“我听说卫大人父母死于山匪,是哪座山,哪处匪?”
卫纪黎闻言,眸光陡然变色,招式也变狠了起来,沈月微被他推倒在地,手上仍未停止打斗,有那么一瞬间,沈月微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沈青杏赶到这里的时候,恰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卫纪黎将哥哥压在地上,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同书上写的如出一辙。
他……他……他想对哥哥做什么?!
她脑子轰然一炸,惊声喊道:“哥哥!”
对面的两人听到声音,皆是一怔,卫纪黎斜睨了她一眼,随后勾唇对沈月微说:“沈将军这么关心我的家事,莫不是想要将妹妹许配给我?”
“你……”沈月微一掌推开他,气得舌头有些捋不直。
卫纪黎未再多言,朝沈青杏身旁的六殿下行了一个礼,然后就转身走了。
沈青杏见状,追着他跑了上去,她脑子一团乱,刚刚若不是她及时赶到,卫纪黎是不是就对哥哥做什么了?
强吻?还是别的?
这人简直太恣意妄为了!
他明明答应过她,要离哥哥远点的,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卫纪黎的马停在不远处,他翻身上了马,回过头来对她道:“沈小姐,我今日一只猎物还没猎,你跟着我,难不成是想做我的猎物?”
沈青杏美目瞪着他,双手握拳,像极了一只暴怒的小白兔。
卫纪黎在马背上弯下腰来,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告诉你,对于猎物,我从来不会怜香惜玉的。”
话音落下,骏马飞驰而过。
沈青杏看着他走远后,才回到了沈月微身边,问道:“哥哥,刚刚他是不是在欺负你?”
沈月微根本没明白她说的“欺负”二字的含义,揉了揉她的头,说:“刚刚与卫大人切磋武艺呢,别担心,他伤不到我。”
云麓山西北角,几个年轻儿郎聚集在一起,一个穿着松青色武士服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问:“那卫纪黎,你们跟他打过交道没?”
说话的人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李知栎,在礼部担任一个小职位。
旁边几个都是他的同窗,一群世家公子哥,其中一人回道:“打过,但是也算没打过。上次他从副指挥升为掌司大人时,我就派人去给他送过礼,但是却被他给退回来了。”
“退回来了?这么难巴结?”
“是啊,后来我就没再想过要去给他送礼了。”
“女人呢?送过没?”
“这倒没有……”
李知栎蠢蠢欲动着,虽然他爹跟他说,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他等不住了,那卫纪黎不就是一个贱民出身么,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应该也不想得罪太多人吧。
他的背后可不止礼部,还有太子殿下,未来的储君呢。
“今晚那些胡姬,给我留一个。”
夜晚,营地里办起了篝火晚会。
一群身材火辣的胡姬蒙着面纱,身着蓝色露腰纱裙,在人群中央跳着艳丽的舞蹈。
春猎会要办三天,这三天都不会回皇城,而是在云麓山搭建帐篷,就地歇息。
沈青杏兴趣缺缺,看着卫纪黎离了席后,也跟着回了帐篷。
卫纪黎掌管着缇春司,也负责此次春猎会的安全,所以他的帐篷就在皇家附近。
离她不算远也不算近,她在帐篷里待了好一会儿,等到外面没什么人走动时才出去。
卫纪黎的帐篷外没有人值守,远远的,她看见有一个胡姬被人带了进去,在胡姬进入帐篷后,那人便离去了。
她心中好奇,那胡姬去卫纪黎帐篷做什么?
难不成还要单独给他跳一段舞?
他还有这种癖好呢。
她悠闲地走过去,在要走近时,听到里面传出了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大人,求您怜惜奴,奴还是初次……”
“??!!!”
沈青杏惊呆了眼,表情五光十色,愣是在外面呆滞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她捂住耳朵,心道: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土里。
怎么就让她听见这些私密事儿了呢?
回去的路上,她还一直在嘀咕:“卫纪黎今日不仅发了疯地狩猎,晚上还叫来胡姬,看来白天的事被打断令他很生气……”
她还没嘀咕完,就见不远处的一个贵公子也扶着一位胡姬走进了帐篷里,看来那些胡姬跳完舞后,估计就被这些人给分完了吧。
这样一想,她更加心疼卫纪黎帐篷内那个胡姬了。
她走回了自己帐篷,拿出衣襟内的令牌,心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还回去呢?
另一边的帐篷内,卫纪黎才沐浴完,拉开帘子走出来,就看到外面跪着一个胡姬,胡姬生得美艳,秋水眸楚楚动人,声音娇气,说着让他怜惜的话。
他眉头轻轻皱起,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椅子上坐下,端起一杯清茶,揭开青瓷的茶盖,低品了一口。
“谁让你来的?”
胡姬跪在地上,抬起眼睛瞟了一眼座上的男子,强大的气场让她心生畏惧,不过,她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物。
“是李公子让我来的,说大人今日狩猎辛苦,故让我来服侍大人。”
“呵,”座上的人用茶盖拨弄着茶水,“李公子,礼部尚书家的公子……”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他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大人?”
卫纪黎重重落下茶盖:“要我说第二遍么?”
“不敢……”胡姬声音颤颤,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太子帐内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是令牌?”赵韫激动地捧住王曦瑶的肩膀。
王曦瑶今日被沈青杏那支箭吓得不轻,直到深夜才跑来找太子诉苦,“是,我亲眼所见,是一枚金灿灿的令牌。”
“看来真的还在她那儿……”赵韫眼里带笑,心中已有了计较。
翌日,狩猎会准时举行。
众人去抽签了,场上只有沈青杏与卫纪黎两人没动,她瞅了他一眼,走近了几步,故意调侃了一句:“大人昨天辛苦吗?”
昨日清点猎物时,卫纪黎是最多的,而晚上他又点了胡姬,怎么能不辛苦?
卫纪黎朝她看来,静静凝视,良久,才回道:“不辛苦。”
只是猎了几十只猎物而已,有什么辛苦的?
“啧,大人可真勇猛啊。”沈青杏笑着挖苦。
白日里狩猎一整天,晚上回去还要劳作,竟然一点都不辛苦。
卫纪黎:“???”
她这是在夸他勇猛?
他嘴角微扬,听见她又问:“大人,今晚你有空吗?”
他眉梢一挑:“嗯?”
“有吗?”
“……有。”
沈青杏得到答案后,就转身笑着跑走了,独留少年盯着她的背影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