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果的第三天,花生糖剩的不多了,硬糖还很多,秦珍珍就又骑车去进点花生糖来。
去的时候路过一个小作坊,就两间平房,里面的工人带着白帽子,忙忙碌碌的穿梭,里面散发一股香味,勾起了秦珍珍的馋虫。
她把自行车停在外面,站在门口张望,“师傅,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味道好香。”
一个胖师傅站起来,秦珍珍这才看见在一个一个框子里,放了不少金黄的麻花,有两个年轻女工撑开包装袋,把麻花装进去扎起来,一袋可以摆放在供销社的麻花就做好了。
胖师傅:“小姑娘,你要买点不?”
秦珍珍跑了一个上午的确饿了,正好屋里有风扇可以吹,她就走进小作坊里,问了价格,装进袋子里的八分一袋,有四条,但都不大。
秦珍珍:“哎呀师傅,我又不要袋子,你给我少算点钱,我直接拿框里没包装的就行了。”
胖师傅点头,看起来并不在意,“行,你吃吧,吃了把钱放这里。”
说罢就钻进另一间屋子里,秦珍珍听见里面滋滋滋的油声,拨开门帘一看,看见一口大铁锅,顿时惊讶,“师傅,这些麻花是你炸的?”
胖师傅手掂着漏勺,“可不是吗,什么不要人做,光炸麻花我都炸了四年了。”
秦珍珍咬了一口手上的麻花,唇齿间都是香味,麻花不是很硬,是越嚼越有嚼劲的那种,上面撒着芝麻,颜色金黄,她挺喜欢吃的,琢磨着多买一点。
忽然间,秦珍珍心里一动,道:“我能从这里进点麻花吗?”
胖师傅摇摇头,随手将炸好的麻花捞出来,“你都看见了,这里是小作坊,产量不高,也没多少利润,你这里拿了再拿出去卖,卖不到几个钱的。”
秦珍珍刚失望,又听见胖师傅说:“你要是想卖,自己做了卖就行了,这种东西也就赚个辛苦钱,但你自己琢磨的,肯定没有我做的好吃,我炸麻花前还炸过半辈子的油条。我给你出一个主意。”
秦珍珍期待地望着他。
胖师傅:“你给我三块钱,我把我怎么炸麻花的技巧,还有怎么和面都交给你,你学了只要别在我旁边卖就行。”
这个主意倒可以接受,自己做也省了进货钱,秦珍珍心里心动,但还有一点顾虑,询问道:“那师傅你是作坊的老板吗?”
胖师傅轻描淡写,“我当然不是老板,是的话我才不卖,你就说买不买吧。”
秦珍珍思索后掏了钱,当天下午她没去卖糖,就在小作坊里跟着胖师傅炸麻花,技巧是需要摸索的。但配方更重要,主要就是和面的时候往里面放什么,按什么比例放,比例放错了,味道也会变。
牢牢记住了配方,秦珍珍晚上才回到家,买了面粉和各种配料,在家里的厨房捣鼓,刚开始炸的不好,在油里用筷子一翻就散架,或者炸出来奇形怪状,看着就很难卖出去。
不过因为配方没错,味道还是挺好的,她炸了一锅以后,秦向水就在旁边挑挑拣拣的吃。他自觉得吃了不少,但一看还有一大盆。
秦向水端着出去,和方素说:“珍珍妈,我看明天早上不用做饭了,吃点麻花得了。”
方素拿起一根麻花尝了一下,也点头,道:“还是烧点粥,光吃麻花多干。”
两人在门口说话,但大院里其他人也发觉了秦家今天有特别的事,都晚上七八点了,厨房里还滋啦滋啦地响,香味就没断过,到底做什么呢?
过来一打听,秦向水便说:“这不是珍珍在家里闲着没事,想着炸点麻花就在咱们附近卖,前两天还卖了糖果,也还行。”
王奶奶:“噢,原来是珍珍啊,前天我上二儿子家,在路上就看见一个像珍珍的骑着车卖糖果,我还没敢认,还真是珍珍。”
秦向水把盆里的麻花分给大家,虽然卖相不好看,但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拿起来吃。
吃起来倒是很像模像样,大家才知道秦珍珍是认真想要做生意。
有人感叹地说:“珍珍这孩子真勤快,也没闲多久,就开始捣鼓做生意,要是我家小香,怎么都要歇半年。”
大家说了一会话,也都各自回家了,秦向水和方素也都进屋,大院里王奶奶还没走,散步消食。大院边上的王大娘忽然从屋里探出头,招呼王奶奶,“秦珍珍家干什么呢?”
从上次王大娘把劳改犯介绍给秦珍珍后,秦家就和王大娘有了过节,秦向水碰见了她都不带点头的,这可让王大娘尴尬坏了,于是也避开秦家。
王奶奶:“你还不晓得啊?珍珍的工作下不来,想主意卖麻花去了。”
王大娘听了可真稀奇,又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当初我就说,珍珍哪都好,就是没个工作,现在还跑去做生意了,没工作的人才做生意呢。”
王奶奶:“时代不一样了,有工作的没做生意的赚的多,干什么都是干,能过活就是好工作。”
这话让王大娘不禁叹息,想起以前的一句话,不三不四赚大钱。
秦珍珍在家里炸了两天的麻花,总算是炸的美观了,炸出来的自己家吃不完,就分给大院里的人,直接把大家吃的肚子滚圆,没了还不习惯。
秦珍珍早上五点起来和面、炸麻花,弄完都快七点了,还是装在自行车的泡沫箱里,就要弄出去卖。结果还没等出去,先在大院里开张了。
是大院里一个年轻姑娘,在服装厂里踩缝纫机,早上上班前先来买麻花,“珍珍,你给我拿刚炸的,我当早饭吃了,拿两根就好了,我怕长胖。”
“好嘞雯姐。”秦珍珍炸的麻花比上次小作坊里的大,小的话太费事,包在纸里递给年轻姑娘,一根五分。
刚送走第一个客人,大院里又来人了,这次是带着两个孩子的阿姨,俩小孩一个坐在自行车前面,一个在后面。
“珍珍,你给我拿六个麻花,对了,你这里有没有罐罐……弄个什么东西装一下,我要回娘家,纸包着不好看。”
“有有有!龚阿姨你等一下。”秦珍珍赶忙回到家里,把去年过年,供销社里买的罐装白糖倒出来,把麻花装进去。
秦珍珍想着要是生意好,还得弄点包装来,让买东西的人满意,她才有钱赚。
送走了两个客人,大院里才清静下来,还没出大院就赚了五毛钱,这简直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秦珍珍心里充满了干劲,骑着自行车就出了大院。
她也没放弃糖果,糖果被转移到了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装的不多,秦珍珍打算着,水果硬糖卖完,就不再进了,只进花生糖卖。
“麻花——花生糖——好吃的麻花,五分一根啦。”
声音回荡在巷子,越飘越远。
晚上,秦珍珍步伐欢快地迈进家里,身上已经多了一个黄色的小包,是油亮的那种黄色,挂着银色的链子,垮在身上很小巧,一点也不重。
秦珍珍:“爸妈,你们猜猜我今天卖了多少钱?”
秦向水和方素正在灯底下挑白头发,方素还好,但秦向水今年忽然冒出几根白发,把他紧张坏了,每晚都要仔细检查有没有白发。
方素责怪道:“箱子都不带进来,放在外面被人摸走了怎么办?”
说完就要去外面卸掉秦珍珍自行车上的泡沫箱,但走过去一摸轻飘飘的,惊讶地回来了,“珍珍,麻花呢?”
秦珍珍已经坐在板凳上,往外倒自己的小黄包,倒出来很多硬币,还有纸笔,放在手里数,“都卖完了,半下午就卖完了,大人都喜欢吃麻花,我下午没事做,就去百货大楼买了包,不然我都没东西装钱。”
秦向水也不关注头发了,方素也愣住了,两人都过来问道:“珍珍,卖了多少钱?早上我看你炸的麻花,把箱子都装满了。”
秦珍珍已经数好了,“四块五。”
将这些钱重新整理好,放回到小黄包里,这种硬币叮当响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秦向水匪夷所思,“赚那么多呢?我的天,都说一个做生意顶五六个上班的,我还不相信,现在看也差不多了。”
别说秦向水不相信,连秦珍珍自己也很震惊,她在塑料厂上班一天的工资大概是一块三。爸爸秦向水是老工人,一天能赚到一块五左右,就这样算起来,父女俩的工资都没卖麻花赚的多,再加上妈妈方素的才差不多。
不过四块五里面没去掉成本,但胖师傅说的没错,就是赚辛苦钱,面粉什么的用不了多少钱,去掉也能赚个三块四五。
但连续骑了几天的自行车,穿梭在街头巷尾,秦珍珍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白天的时候还能坚持,一到了晚上歇下来,反而就酸疼的受不了。
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明天五点还要起来和面,秦珍珍累的不行,洗完澡,抓紧时间就要上床睡觉。
方素看了十分心疼,道:“都做生意了,又不是上班要准时准点,实在累明天歇一天,慢慢地骑习惯了就不疼了。”
秦珍珍:“可不行,做生意也讲究一个信誉,要是一天来一天不来,大家就不知道明天后天来不来,不知道来不来他们不会提前计划要买了。就得持之以恒的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