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裕常在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下,她此刻不想说话,只轻轻摇摇头加快速度回景仁宫。
回到住所后,阿朱急忙端来一盏热茶,看着自家小主慌慌张张一口喝下去大半,心疼地拍了拍后背,让她这口气顺下去。
“小主,我们要不要去向皇后或者纯妃去求情?奴婢觉得怡嫔这意思不像是轻易放过咱们。若是再这么唱上几天,嗓子坏了可怎么办?”阿朱又把炭盆端过来,放在脚边让裕常在暖暖身子。
“不可。”裕常在嗓音分外嘶哑,“皇后忙于冬至家宴以及太后圣寿节,无暇理会这等小事。而纯妃即将临盆,更不能去叨扰。”
外面小太监过来通传:“小主,魏贵人身边的宫女想要见您。”
阿朱看了裕常在一眼,替小主说道:“请她进来。”
“奴婢请裕常在安。”春兰恭敬行礼,
春兰满怀歉意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今日之事裕常在也是无辜,我们小主内心非常过意不去。但我们小主不会见事不管,定会想个主意的。”
她手里捧着一个大圆罐,“这是我们小主从膳房要来的柚子蜜膏,对嗓子恢复有好处。还请裕常在收下。”
“多谢魏贵人好意。”裕常在微微点头,阿朱上前几步将沉甸甸的罐子收下。
“麻烦回去转过魏贵人,她的心意我明白。”裕常在知道今天这事其实也不应该怪魏贵人,那怡嫔才是罪魁祸首。
这怡嫔对着她们这些人嚣张跋扈,对着那些受宠品级高的嫔妃却又装得好好的。魏贵人即便受宠,但怡嫔是她的一宫之主,想来她也是无可奈何。
她心中叹了口气,若是有一天谁能整治一下这怡嫔就好了。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春兰行礼退了出去。
*陆穗冉听到魏今颜过来的来意后,连忙让宫女太监们都轻手轻脚些,给她腾出个安静的环境。
并且贵妃那边一向喜静,院中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因此耳边清净下来,魏今颜写得更加专注几分。陆穗冉则在旁边一心一意聚神刺绣。
等到傍晚她回钟粹宫,好在怡嫔晚上没有丧心病狂地还召裕常在过来唱曲,魏今颜珍惜着时间,点蜡写到深夜,总算是赶上了今天应有的进度。
但是这蜡就是点得再多,看起来也还是伤眼睛。而且富察皇后让后宫行节俭之道,也不能让人点太多。
魏今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让秀荷给自己按摩一刻钟全身便立马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日怡嫔从长春宫出来见到前面步履匆匆的魏贵人主仆二人,露出个得逞的笑容。
她站在宫门口慢悠悠等了会儿,便看见低头出来的裕常在,裕常在经过她时神色明显一僵,朝她福身后便想尽快离开。
但怡嫔偏不随她的意,她一个眼神过去,彩云就立马开口:“裕常在请留步。昨日裕常在唱的昆曲我们娘娘怎么也没听够,还请今日继续吧。”
裕常在愣了一下,手里的帕子紧了紧却不敢拒绝:“是、是。”
照旧和昨天一样,棉帘被两个小太监掀开,柏宜薇坐在里头周边有碳炉围着倒是暖和,只不过苦了在门口站着的裕常在。
裕常在经过昨天的摧残,嗓子早已不那么清脆,唱词儿断断续续的,有的地方甚至发不出声音。
柏宜薇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也不过如此,唱了那么一天就露出原形了,也不知道当初看上这裕常在什么。
她稍稍探头看向院中的东配殿,原本是房门紧闭,这会儿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魏今颜披着斗篷的身影露出来,她身边的小丫鬟背着个包裹,主仆二人像逃难似的匆匆离开钟粹宫。
看见魏今颜不好过,柏宜薇心里就出了一口气,她瞥了一眼神色憔悴的裕常在,大发慈悲地开口:“行了,裕常在累了吧。彩霞,赐茶。”
“是。”彩霞福身,她端了盏茶过去一脸笑容,却掩不住蔑视,“这是皇上前段日子特意赏我们娘娘的涌汐火青茶。想来裕常在一定没喝过,快尝尝吧。”
“多谢娘娘。”裕常在声音如同破布一般,她接过轻轻喝了一口,这茶香气清高,滋味回甜,果然不俗。是她从未喝过的。
不过柏宜薇却没让裕常在回去,即便东配殿魏贵人已经不在,此刻也不听曲儿了却还是就这么让裕常在呆坐在门口。
虽然冷,但裕常在好歹松了口气,她又喝了几口热茶润润嗓子。
柏宜薇吃着膳房送来的茯苓白糕,她哼了一声,入口香甜软糯,还算是不错。
一边吃着糕点喝着茶,再和彩云彩霞说说笑笑,完全把裕常在当做了透明人。
等一盏茶彻底见底还没见魏贵人,看样子魏贵人是打定决心要缩在储秀宫了。那里有高贵妃在,高贵妃一向身子弱,她不敢过去打扰。
柏宜薇用手帕慢条斯理擦净纤纤手指,不给裕常在一个眼神:“罢了,本宫也听腻了。裕常在回宫吧。”
“嫔妾告退。”裕常在从凳子上站起身行礼,面上恭恭敬敬,低垂着头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细微的喜悦。
魏今颜确实如柏宜薇所想的在陆穗冉那里窝了一天,天色擦黑才带着秀荷从储秀宫回来。
春兰见她回来,便让人把热好的晚膳摆上来,先伺候魏今颜净了手然后再给她布菜。
“今天我没在,怡嫔可还为难裕常在了吗?”魏今颜夹了一筷子牡丹鱼嫩白的肉丝吃问道。
“怡嫔看见小主离开就没让裕常在接着唱了。裕常在坐在门口吹了两刻钟的寒风才回去。”春兰给她细心挑着鱼刺。
“是我连累裕常在了,平白受了这些苦楚。”魏今颜有些对不住她,“春兰,等明天你去库房里挑几匹好的暖和料子去送给裕常在。记得悄悄的,别让怡嫔那边的人瞧见了。”
“是,奴婢一定小心行事。”春兰福身。
魏今颜心不在焉地吃着晚膳,脑海里在盘算着这抄写佛经到底该怎么办。她总不能一直去陆姐姐那里,虽说她表示并不在意,但十来天这么下去也不行。呆在钟粹宫又惹得裕常在受苦。
春兰给她盛了几勺热汤,提醒道:“小主,明个儿是初一,还要去向太后请安呢。今晚上得早些睡才行,可不能再抄佛经了。”
“我知道了。”魏今颜几口喝完汤,脑中突然冒出来个不错的想法,她扬起个笑,这几日中心情难得明朗起来,“春兰,多亏有你。”
春兰对小主这莫名其妙的高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道:“这是奴婢该做的。”
今日魏今颜难得早早就上床睡觉了,第二日梳妆打扮后出去时正好遇见怡嫔,她福身,一脸笑意盈盈:“怡嫔吉祥。”
她今日穿了件月锦色的旗装,发饰也简单,几朵绒花再簪了个碧玉簪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
偏生这样素净,却刚好更加突显出她的貌美,五官无可挑剔,脸蛋白嫩光滑。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洁美。
柏宜薇瞧着她这副样子便酸溜溜的,心里狐疑地想难道过去两天,魏今颜这么快已经准备好圣寿礼了?
“碰见也是缘分,姐姐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吧。”魏今颜主动邀请,她已经想好如何新办法,因此看怡嫔也罕见顺眼了几分。
柏宜薇瞬间提起警惕之心,她几乎是下意识拒绝:“本宫忘记拿手炉了,让彩云回去拿。还是妹妹先走吧。”
魏今颜也不勉强她,她一笑:“既然如此,那妹妹就先行一步。”
说完她扶着秀荷慢慢朝长春宫走去。这段日子秀荷和她们朝夕相处下来,感觉胆子大了一些。
秀荷算是她的贴身宫女,往后总不能碰见皇上或者皇后就一直紧张手抖到失误。魏今颜有意想让她练一练心理胆识。
到长春宫后又等了一会儿,景殊坐在上头扫了一眼见人都到齐了,便领着诸位嫔妃朝太后的寿安宫走去。
行过礼后,魏今颜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乖巧坐下,这种人如此多的场所除了太后破天荒问到她之外,她只需要安静待着就行。
太后和蔼看着为首的富察皇后问道:“皇后,冬至家宴的事准备得如何了?冬至是宫中的三大节之一,阳气始生的吉日定要好好操办。”
“回皇额娘,臣妾已经按照往年的规模将一切吩咐得差不多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景殊连忙扬起个笑容温顺回答。
“那就好。你办事,哀家一向很放心。”太后微微颔首,语重心长说道,“这阵子繁忙,皇后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话里的肯定之意让景殊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多谢皇额娘关心,臣妾定不会负皇额娘期望。”
接着太后又向皇后、纯妃、嘉妃、愉嫔几人询问了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与和敬公主最近身体状况如何,永璜和永璋书温习得怎么样,骑射练得可还好。
挨个关心一遍后才让各宫的人都散了。
魏今颜揣测着太后兴致不错,觉得今日之事成功性应当能提高一些,她起身低头等着前面的嫔妃慢慢退出,自个儿却站在原地没动。
太后身旁伺候的冬萍姑姑注意到魏今颜的不同寻常,她凑过去在太后耳旁压低声音说道:“奴婢瞧着魏贵人好像有话要跟太后说。”
太后饱含明睿的眼神微眯,“让她过来吧。”她对这个魏贵人印象倒不怎么深,能想起来的只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冬萍姑姑先扶着太后回了殿中休息,然后才返回来,果然看见那魏贵人还站在那里没走,她上前几步笑着说:“魏贵人,请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