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嫔回自己的永和宫后没一会儿便见到怡嫔也进来了,“怎么没回钟粹宫歇一歇?倒是到我这里坐坐。”
柏宜薇没好气地坐下:“本宫一想到回宫面对魏今颜那个贱人就觉得眼烦心乱!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出身,何德何能受皇上如此宠爱。”
愉嫔珂里叶特?筠宓正要喝茶的动作一顿,瞥了尚且年轻貌美的怡嫔一眼,觉得此人甚蠢,这句“包衣奴才”可是将她们两人都骂了。
她好声说道:“何须如此在意出身。她出自正黄旗包衣,而我出自下五旗包衣,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员外郎。听说她祖父还曾任内务府总管大臣呢。”
“更何况如今宫中的几位姐妹出身高贵的反而不多。就连那贵妃都同样是正黄旗包衣出身,皇上登基才得了抬旗之荣。”
“而妹妹原本是民籍,后来皇上才给抬了和魏贵人一样的正黄旗包衣。”
柏宜薇被这样戳破脸色一僵,她总说做宫女的魏贵人低贱,但实际上魏今颜出身比她要好上不少。
她逞强地冷哼一声:“那又如何。皇上特意让我远在江南的亲人进京,还给我兄弟们安排了职位。”
“这足以见得妹妹颇受恩宠。妹妹便放宽心吧。”愉嫔笑了一笑。
柏宜薇稍稍散了些气,但仍忿忿地戳着盘中无辜的精致糕点。
愉嫔见状,装作无意间问道:“你哥哥和弟弟可是在内务府任职?不知与那魏贵人的父亲关系如何。”
“正是在内务府,”柏宜薇点头,戳着糕点的手一顿,眼里闪过懊恼与喜色,“多谢姐姐提醒。我竟忘了这一茬了。”
“那魏贵人不让本宫舒心,那本宫让她父亲也多那么一点小小的烦忧。”柏宜薇脸上终于露出个笑模样。
这时嬷嬷抱着一个长相虎头虎脑的小皇子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娘娘,五阿哥用了早膳后就吵着要找您呢。”
她把五阿哥小心抱给愉嫔身旁的宫女紫姗,朝怡嫔行礼:“怡嫔娘娘吉祥。”
“起来吧。”柏宜薇将目光放在了愉嫔母子身上。
这五皇子过了年才满三岁,如今正是可爱的年纪,他朝愉嫔伸出短短的手臂:“额娘,永琪要抱抱。”
愉嫔笑着将永琪接过来,抱在膝盖上,“永琪,今天有没有乖乖的?用早膳时闹没闹嬷嬷?”
永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嘴一笑,用力地摇了摇头。
柏宜薇看着这母子和乐融融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心生羡慕,这愉嫔虽是潜邸旧人,但一直不太受宠,前些年得了这位五阿哥才母凭子贵当上了嫔位。
“一阵子没见,五阿哥似乎小脸又圆润了些,瞧着乖巧伶俐得很,让人心生欢喜。”
提到自己儿子,愉嫔眼里掩不住的笑意,谦逊说道,“都是底下嬷嬷将永琪照顾得好。”
柏宜薇单手托着腮,幽幽说道:“在这宫中总要有个子嗣才能立足。皇后有个大阿哥永璜养子在身旁,又有嫡出的固伦和敬公主。嘉妃膝下有皇四子永珹,纯妃有三阿哥永璋,眼看着就又要生了。”
“贵妃那个病怏怏的身子就罢了,但本宫这么多年过去怎么竟有不了子嗣?!”柏宜薇将手里的手帕攥得紧紧的。
若是她能有个半儿一女的,那她再凭着圣上的喜爱说不定此时都已经封妃了!
愉嫔使了个眼色,连忙将五阿哥交给紫姗,紫姗抱着永琪和嬷嬷悄悄退下去了。
“妹妹莫气,这件事急不得。”愉嫔将那条面目全非的帕子从柏宜薇手中抽出,“以妹妹的恩宠,有子嗣是早晚的事情。先慢慢调理身子,总会有的。”
柏宜薇突然冷冷笑了一声:“还是姐姐你的运气好啊,多年不得宠但生下来的儿子聪明机灵。原本是养在贵妃宫里,但贵妃这两年身体渐弱,皇上心疼,于是五阿哥就又重新养在了你膝下。”
愉嫔叹了口气,苦笑道:“那姐姐即便膝下有皇子,也不过是个嫔位而已。永琪是姐姐唯一的指望了。”
说到后一句她眼里露出不易察觉的精光。
“姐姐与五阿哥继续说笑吧。”柏宜薇失落,甚至没注意到五阿哥早被抱下去了,她起身,“本宫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怡嫔妹妹慢走。”愉嫔看着柏宜薇那秀丽的身影走远,才收回目光。
柏宜薇一回到钟粹宫,便叫彩霞过来,她附在彩霞脸庞耳语一阵,“把本宫这话立马原丝不动传达给本宫的哥哥。”
“奴婢这就去。娘娘这方法好得很。”彩霞这阵子因为魏贵人的事,态度十分积极。
“等等。”怡嫔想起什么又叫住了她,“你再问问本宫哥哥有没有上好的药材,给本宫全带回来。”
“是。”彩霞福了福身,她不敢耽误,立马出了钟粹宫直往内务府去。
那头魏今颜跟着陆常在回了储秀宫的东配殿。
陆穗冉让碧心上了盏热茶,她握着魏今颜的收,担忧说道:“我刚才在皇后宫中可真是担忧,生怕你哪句没说好,惹了她们不快。”
“怡嫔对你早有怨恨,我看刚才的情形舒嫔话语如此不客气,恐怕也是对你心有不满。还有那秀贵人,还是她先挑得话头。”
今颜年岁尚轻,才入宫不久,与这些人周旋实在艰难。
魏今颜安抚性地拍了拍陆穗冉的手,“姐姐放心,我知道了,在这宫中是无法避免的,我以后定会对她们多加小心。”
她对这些早早有了一些心里准备。
陆穗冉叹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在这宫中不受宠,日子过得难。但若是获宠,又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你,也是难。”
“陆姐姐,我们不说这些了。”魏今颜扭头唤道,“春兰。”
“是。”春兰从怀中掏出来个锦盒交给陆常在。
“这是什么?”陆穗冉手拿着锦盒面带疑惑地展开,里面是一只成色澄澈无暇的白玉簪子,细看这簪子上竟然还雕着朵朵细小的兰花。
“你给我这么贵重的做什么?快拿回去,我收不得。”陆穗冉吓了一跳,急忙要把锦盒重新还给春兰。
“姐姐收下吧。”魏今颜笑盈盈地将锦盒推回去,她眨了眨眼睛,难得有些俏皮说道,“这簪子可不是白送给姐姐的。妹妹有一事相求。”
“何事?你尽管说。”陆穗冉动作停住,神色很是认真。
魏今颜忍俊不禁,她让春兰将提前准备好的针线与料子拿出来,“我是想请姐姐教我如何绣好荷包。姐姐女工精湛,就是内务府的绣娘也比不上陆姐姐。”
“姐姐收着吧。”魏今颜这回把锦盒交给碧心,“我看这玉簪子很衬姐姐,年关将至,姐姐戴上想必很好看。”
“今颜,多谢你。”陆穗冉不再推辞,她让碧心将这玉簪务必仔细收好,“怎么想起绣荷包来了?”
魏今颜答道:“皇上给了我许多赏赐,我又没什么能回报的,只能绣几个荷包以表心意了。”
陆穗冉点点头,温柔说道:“皇上必会喜欢你这份心意的。”
她问清魏今颜想要绣的花样后,便开始一点一滴细心教她。
在魏今颜绣荷包的时候,余光发现陆穗冉拿出长长的绣布比划着,不禁好奇:“陆姐姐,你这绣的是什么?”
“这是福禄寿比南山图,给太后的贺礼。”陆穗冉神色专注头也不抬说道,“离太后的圣寿节还有半个多月,我得抓紧绣才行。”
她刚刚才将冬至给纯妃孩子的虎头鞋绣好,冥思苦想几日才想好给太后绣什么图样。
魏今颜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旁人没有提醒她,她竟忘了当今太后的生日就在冬至十天左右后,这下算算真没有多久了。
原来那些上上下下忙到脚不沾地的宫人不光是在准备冬至节,还是在准备太后的圣寿节。
这寿礼应当送什么好?这可是太后的圣寿节,万万糊弄不得。
像陆姐姐一样献个绣品?可她眼下还有皇上的荷包要绣,而且她绣工不精,这半月对她来说时间太紧迫,成品也入不得眼。
陆穗冉注意到她的异样,面上闪过深深的懊恼,“瞧我,竟然忘记把这要紧事告诉妹妹了。”
她按着魏今颜的芊芊双手:“今颜别急。到时候我就说这绣品是我们姐妹二人一同绣的,你也有了交代。”
“陆姐姐,多谢你。不然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魏今颜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只能紧紧回握住陆穗冉的手。
“何须言谢。”陆穗冉重新拿起针线,温婉一笑,“今颜你安心,姐姐银子拮据窘迫,给太后的寿礼每年只能是不同样式亲手绣的绣品,虽不起眼但旁人谁也挑不出不是。”
魏今颜点点头,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心中不停思忖着这是她刚封为贵人给太后过的第一个圣寿节,而皇上一向看重孝道,对太后更是个至孝的儿子。
虽说到时候她和陆常在一起呈绣品献上,旁人挑不出错,但难免显得有几分没诚意。再和旁的宫妃一比,恐怕皇上要对她印象打个折扣。
魏今颜一边绣着手中的荷包,一边分神问道:“陆姐姐,你可知太后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或许我可以投其喜好,讨太后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