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爱乱哔哔

傅辛言突然呼吸急促,两眼放光,那感觉,就像一个非常想犯罪的变态。

徐月亮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用试探的小撤步缓缓退出了他的房间。

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徐月亮打开车门,让傅辛言先上。

傅辛言也拍了拍身侧的座位,让徐月亮靠着他坐。

徐月亮坐了,但小学生啥样她啥样,板板正正,不敢有丝毫越界。

她目视前方,尽管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傅辛言盯视的压力。

他一错不错地看了徐月亮一路,搞得司机频频侧目,眼底燃烧着旺盛的八卦欲与好奇心,偶尔弯起一个谜之微笑,那又欣慰又怅然的模样,令徐月亮脑补了十几部狗血霸总文。

徐月亮:……哥,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我也是管家。

将来会和你一起看着少爷的女友,感叹“少爷很久没这么真心笑过了”的另一个npc。

徐月亮搓了搓腿,这车怪好的嘞,真皮怪软的,就是冷气开的大了点。

傅辛言立马取过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当他垂着浓密睫毛为她掖毯子的时候,徐月亮有些傻眼。

他连倒水都不会,居然懂得照顾人?

她嗓子一阵发紧,想讲句谢谢,可话到了嘴边,才想起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

她只能弯起大拇指,对着他点了点。

傅辛言的视线落在她指尖上,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很久很久。

而后偏过头,出神地望着窗外。

这让徐月亮轻松了许多,她腰背一垮,自由自在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十分钟后,车子停稳,徐月亮脑袋一点,醒了。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画材店,门脸特别小,里面却出乎意料的大,一层卖国画用品,一层卖进口画材,人还不少,徐月亮打量着一张张年轻青涩的面孔,猜想他们应该是学生。

徐月亮当时并不知道这是全国最大、世界第五的画材店,就开在央美对面,客人基本都是美术高材生。

她只觉得东西摆放得很拥挤,看得她头晕眼花。

她推着小推车,亦步亦趋跟在傅辛言身后,时刻提防有人靠近她的大少爷,以免少爷发脾气。

傅辛言则走在前面,停在某个货架一会,然后手指点点货架,又点了点小推车。

徐月亮很自然地认为,他是想要她拿下他点到的那一管。

傅辛言盯着她,拧起了眉。

徐月亮心里咯噔一声,摊开双手,很是无辜。

傅辛言:“全部。”

徐月亮点头,行吧,全部。

她去柜台找店员,写字拜托人家各拿一份。

众所周知,美术画材非常昂贵,小小一管颜料甚至可以卖到大几百,傅辛言看上的还是最大支,一整个货架。

这豪横的风格……

店员远远望向已经走到下一货架的傅辛言,忽然想起来这人是谁,夸张地捂住了嘴,含含糊糊道:“那个大帅逼!”

店里本来很安静的,大家都在挑选画材,有的还会呲牙咧嘴地往最里面够,看看有没有角落里吃灰的绝版。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并不难找。

傅辛言身高近一米九,穿着简约但时尚,一看就是个搞艺术的,而且他的容貌,绝对担得起神颜的名号,想不惹眼都难。

当人们的视线移到他脸上时,徐月亮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一场没有声音的瞳孔大地震。

有女孩举起了手机,对准他拍照。

有细皮嫩肉的男生眼神拉丝看着他,悄悄凑到他的身边,嗲声问:“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可惜了,小媚眼抛给了老瞎子。

傅辛言专注地挑着颜色,毫无反应。

徐月亮赶忙跑过去,拦在男生身前,抱歉地对对方摇了摇头。

男生眼睛上下一瞟,看到徐月亮有着巨大色差的小腿时,忍不住哼了一声,鄙夷道:“你谁?我和他说话,关你什么事儿?”

这人好没礼貌,徐月亮眨眨眼,掏出便签本写字。

男孩却一把推开了她。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何况徐月亮没有准备,那一下她结结实实挨了,踉跄了好几步。

徐月亮愣了下,她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对她动手。

好好好,爱动手是吧?

她种了十几年地,挑了十几年扁担,掂了十几年大铁锅,论力气,身高差不超过十厘米的,她没服过谁!

因为残疾,她从小就是被村里小孩打得最狠的那个,无数次挨揍的经历告诉她,不还手,就等着被欺负死吧!

抛弃个人素养,尽享缺德人生!

徐月亮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冲了上去。

嫩零大惊失色,尖叫着“你干嘛,你想对人家做什么”,噌一下扑进了傅辛言的怀里。

徐月亮一僵,看了眼傅辛言的脸色。

不妙,很不妙。

徐月亮果断退后。

傅辛言寒脸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男生,扭头找徐月亮。

徐月亮弱弱摇头,表示自己不敢过去。

倒不是打不过那男的。

主要是打不过傅辛言。

傅辛言闭了下眼,又睁开,冷冷推开那男生。

看上去再轻不过的一个动作了,但——

砰!

一个货架倒下了。

砰砰砰!

许许多多个货架倒下了,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东西散落一地。

徐月亮太阳穴狂跳,她抬手按住,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店员大叫一声,小跑过来,见一个男生被货架压得死死的,也顾不上找始作俑者了,赶忙报警。

现场一片混乱。

反正最后徐月亮和傅辛言是被带到了派出所。

画材店这边还算通情达理,只索赔被挤压了包装的颜料钱,男生那边就比较严重了,断了三根肋骨,需要店家和傅家共同赔偿医药费。

司机第一时间叫来了律师,律师会处理好一切。

出问题的是傅辛言。

徐月亮明显感觉到他的异常,像一只焦躁的动物,反复抠着自己的手指,尽管司机一遍遍告诉他,这都不叫事,不要在意,但傅辛言似乎完全听不到。

他一直抠手指,面色痛苦,像快窒息了,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剧烈颤抖。

徐月亮蹲下,想解开他紧紧缠在一起的双手,却发现有血。

她怔了怔,用蛮力掰开,居然看到了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几乎血肉模糊了。

嗓子里溢出一节粗嘎沙哑的短促音节,她茫然地望向司机。

司机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算了。”

算了,什么叫算了?

他是画家,最珍贵的就是手,怎么可以算了?

徐月亮的愤愤不平不加遮掩,司机当然看得出来,无奈解释:“你来家里时间短,不清楚……少爷小时候经常这样,夫人没办法,只能把他交给治疗机构,但……唉……那机构没良心啊……后来少爷每次不小心伤到人,都会抠自己的手惩罚自己。你别管了,医生马上来了。”

换言之,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

心理因素导致的自虐,没人能管。

傅辛言懂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伤害别人,妈妈会掉眼泪,会用一种他理解不了的表情看着他,可他控制不住,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下次不许。

很笨拙,也很残忍。

徐月亮迟迟不能回神。

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出于那时没能保护好他的自责,她分辨不出,也不想深思了,起身抱住傅辛言。

傅辛言突然安静了,像是找到了依靠的雏鸟,不再发抖。

徐月亮摸着他的头发,用口型说:“别怕。”

傅辛言没有抬头,他贴紧了徐月亮的胸口,轻轻蹭着。

隐私的部位被一位异性这样触碰,徐月亮有点慌乱,但想到目前傅辛言的状态,她又觉得自己大题小做了。

傅辛言可能都没有性别意识,根本不知道这种亲昵的动作代表什么。

只要他不伤害自己的手就好。

然而,傅辛言越贴越紧,已经到了想吃一口的程度。

徐月亮深呼吸,她忍。

忍着忍着,传闻中的私人医生来了。

徐月亮那一秒想的什么?

哦,她有点害怕这位私人医生是小说标配的温柔男二。

她怕自己因此而看破这个世界的真相,怕自己发现她其实是虚构世界里的哑巴npc。

不然她怎么连皮肤都没两身呢?

不过还好,医生和她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长相温厚平凡,熟练处理了傅辛言的伤势。

傅辛言很乖,乖得反常,医生说让他放开她,他就真放开了。

给伤口上药的时候,他一言不发,仿佛没有知觉。

医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低声夸他:“小言真听话,真勇敢。”

那话术,和安慰去打疫苗的小朋友也差不多了。

结束了。

徐月亮安心了。

医生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开。

始终沉默的傅辛言却忽然开了金口。

他指着徐月亮:“月亮受伤了。”

徐月亮和医生一起愣住了。

她没有,徐月亮表示。

她没有,医生能看出来。

可傅家的医生果然不一般,宁肯怀疑自己三十年的医术,也不会怀疑少爷说的话,毕竟少爷从不主动跟他说话,这是第一回。

天知道他多努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医生迟疑地对徐月亮道:“瞅瞅?”

徐月亮懵逼摇头。

谢谢,她很好,刚才在画材店还差点跟人干架来着。

傅辛言的手就没放下过,始终指着一个部位,语气坚定:“有伤,那里缠着绷带。”

医生和司机同时顺着他手指看过去。

几人齐刷刷盯向徐月亮一马平川的胸部。

徐月亮后知后觉,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啊——

少爷,那不是绷带!

那叫束胸!!

束胸!!!

她崩溃到想死,这么羞耻的事情被傅辛言说出来了,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傅辛言一本正经拽过她,徐月亮眼睁睁看着自己扑在了他的腿上,想挣扎,但少爷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呢,一巴掌按住了她。

他学着医生的口吻,摸着徐月亮的发顶,夹着嗓子念:“月亮真听话,真勇敢。”

徐月亮:她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不是自闭吗?

怎么这会又不自闭了?

什么也不懂还爱乱哔哔,老天爷,快找张封条堵住他那令人宫寒的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