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吻上来!
只要他主动吻上来,她就即刻回应!
她方才练习了这样久,不会再同初次那般没有经验,定能让他如话本中一般欲罢不能!
崔湄胸有成竹。
温软彻底盈满自己手心,谢峥见少女阖上双眼,脸颊已是红晕大盛,宛若娇艳欲滴的花朵,微微张开的唇瓣还带着些细微颤动,憧憬仿若呼之欲出。
她在期待。
陡然意识到她此时心境,谢峥的理智当即回笼。
他承认,他俯身之时,的确想将世俗的一切抛之脑后,把这两瓣莹润含入口中,彻底占为己有。
他那时已大有些豁出去之感。
他可以忽视街边来往的行人,亦可以承受家人的诘问,却无法忽视少女怀揣着的那份期待。
他甚至觉得这份期待有些刺眼。
只因她所期待的,应是和她心仪已久的情郎成婚,和她一见便会满心欢喜之人亲吻,和她共度余生的爱人携手。
而不是他。
他只是一个堪称完美的替代品。
完美到成婚数日,她从未发觉他与兄长的半分差别。
谢峥保持着方才俯身的角度没动,任由她全然把自己的小脸托付在掌心里。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触碰旁人的男子,可之于她,却已是数次。
她身上熟悉的甜香一阵阵地渡过来。
他不喜欢太过甜腻的气味,却又总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妄图剥开外层的清甜,探寻其中是否包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张扬娇蛮的性子下,藏着的是被家中保护得极好的纯粹,令他有些不忍染指。
故而他并不想辜负这份少女怀春的期盼。
罢了。他想。
他正欲收回手时,她的脸蛋忽然一偏,他的指尖登时在软嫩之中陷落的更深了些。
谢峥抬起稍稍落空的拇指。
崔湄被他托着,其实是要被迫仰着头的,她脖子挺得有些酸,下意识地活动了一番,而后后知后觉地想,怎么过了这样久?
她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可万一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她乍一睁开,四目相对,那该多尴尬,多破坏气氛呐!
可为什么他还不亲下来?
难道是人在激动难耐的时候,会不自觉觉得时间在慢放。
她觉得等待漫长,其实在旁人眼中,只是过了一个瞬间?
她正想着,忽有物什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数次演练以及心中所想让她当即嘟起嘴巴,在那个物什上“吧唧”亲了一口。
唇瓣收回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勾连起了一根极细的透明丝线。
但是不够软。
和在屋中是截然不同的口感。
崔湄想着,偷偷把双眼眯开一条缝。
她自浓密的眼睫里,窥到了他略显晦暗的复杂目光。
他确实与自己近在咫尺。
可印在自己唇上的分明不是他的唇瓣,而是他的拇指。
什么嘛?
她不禁有些失望。
那缕丝线很快断开,最终折落在她的红唇上,饱满挺翘的红唇沾染了水渍,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晶莹。
谢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干燥的指腹亦沾染了同样的湿润。
其实,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可他若是承认了这道视线,便只能颇守礼节地放开她。
可他不想。
故而他视而不见。
他佯装不知,再次把拇指压在她的唇瓣上,反复轻轻流连揉弄,直到他自己觉得指腹与她的双唇的水光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才放开她,暗自将拇指收在拳中,攥紧,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不迫,率先转身走开。
可谢峥不知道的是,崔湄脑中轰地一炸,白嫩的手指揪着衣袖,心中已满是窘迫。
救命啊,她怎么能把口水弄在他手上?
难怪他不想亲自己了。
这也太丢人了。
她一贯很介意口水。
莫说是旁人的,连自己的也无法忍受。
故而她再喜欢吃的东西,只要被旁人尝过,宁愿全送给他,也不会再碰其一分,如若睡觉时不慎流在枕头上,便会当即丢掉再换。
试问身份互换,她能忍吗?
显然,她不能,她还会让对方同自己道歉。
她抬眸瞧着他已走出许久的背影,咬了咬方才被他揉弄过的唇瓣。
谢峥见她没有跟上来,特意驻足等着她,见她微微挪了一步,而后步子愈发地快,冲至他跟前,视死如归地望了他一眼。
“对不起啊。”她沉痛道。
谢峥:?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是他藏了私心,怎么到头来她还要同自己道歉。
“你在和我道歉?”
少女“嗯”了一声,点点头,指了指他的手。
她不好意思把方才的事再叙述一遍。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谢峥目光顺势垂落,回忆起方才指尖的触感。
是说亲他手指一事吗?
其实他没有不喜欢。
“无妨。”
她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他的神色:“你真的不介意吗?”
一开始故意激将的时候,他的心思就不纯,发展到如今,已经是他克制自己的结果了,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如若不是他及时醒悟,如今他们……
可这些晦暗心思,他都不能说与她听。
谢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干脆敷衍道:“不介意。”
谁知崔湄小脸一垮:“你既然不介意这个,那为什么不与我亲亲?”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她是他的嫂嫂。
但显然,他并不能这样道来,只决心以沉默应对,步子迈得快了些。
“你怎么不说话?”她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晃,刨根问底道,“你就告诉我嘛。”
她其实很想知道因由。
她觉得夫妻之间,理当相互了解,相互扶持,如若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忌讳,她也该细细知晓,好在日后的相处中早日避开。
谢峥神色复杂地望她一眼,这回却没有抬手拨开她,与她拉开距离,而是任由她继续晃着。
“崔小姐,请不要在外面对我撒娇。”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接道:“回家就可以撒娇了吗?”
而后她自己露出恍然之色。
“哦!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外面人多,回家再和我亲亲吗?就像先前在花楼房间那样。”
“你就这么渴望这个吗?”
他不大好意思把“亲亲”二字说出口,垂眸望她,心中泛出些莫名其妙的酸涩。
她看起来,可真是对兄长情根深种。
“想啊。”她坦荡道,“我们已经成婚了,寻常夫妻不也是这般吗?”
醒醒,你们又不是寻常夫妻。
兄长心中另有所属,他根本不喜欢你。
甚至与你拜堂之人,都不是他自己,而是你面前的这个男子。
懂吗?
谢峥一边腹诽,一边感叹,最后冷淡开口,下了最后通牒:“回家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微蹙起眉头,眸中万分不解。
明明两人是入了长安籍册,写进宗祠名录的合法夫妻。
他也并不似从前那般厌弃自己。
甚至她能隐隐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看顾与照料。
感情形势分明一片大好。
可如若不是两人之间情感问题,那还能是什么问题呢?
哦!身体问题!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再抬眼望向他时,眸中已含上了几分不忍。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居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也难怪。
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一个人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
她既不是因为他很行而喜欢他的,自然也不能因为知晓了他不行,而始乱终弃他。
她可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娘啊!
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艰涩开口,轻声试探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话刚出口,谢峥便是一滞,还未待他解释,她便自圆其说,小声嘟囔起来。
“不对,不能这么问,难言难言,你又怎么会告诉我……”
细碎清软的嗓音落入他耳中,他只觉得他的头有些痛,太阳穴一鼓一鼓,跳得十分厉害。
末了,她猛地抬起头来:“谢峤,你该不会不行吧?”
虽然她并不知道所谓的“不行”,究竟是怎样的“不行”。
但是她曾经在街头巷尾,领着一群小孩当混世魔王的时候,曾经听过两名妇人嚼舌根。
她们说,李家的那个郎君从不与夫人亲热,是因曾经被王府疾驰的马踩去了半条命根,故而不行了。
她这一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已足以让身侧三三两两的行人侧目而视,而后上下打量谢峥一眼,捂着嘴与身旁人指点一番,再匆匆离去。
谢峥只觉得脑壳嗡嗡作响,恨不得撕下一块布好堵上她的嘴。
但他又仔细想了想,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她方才喊的名字是谢峤。
和他谢峥有什么关系?
不知怎地,他心中暗暗有些得意,冲她微微一笑,耐心地把她抱回马上,而后打算打马回府。
她倚在他怀中,抬首望着他的下颌,想起那个笑,心中一沉。
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怕她往外乱说,于是开始讨好她了。
可她本身就不会乱揭别人伤疤的。
她心中不禁生出些患难与共的决心。
“没事啊,其实我不会嫌弃你的,你现在待我可比从前好多了,我很知足的。”
“嗯……但是我才刚学会亲亲,还是会想和喜欢的人试一试……好吧,我承认。”
“但你不要自卑啊,我可以为你找大夫。我阿兄认识很多名医,我阿姊是贵妃,我可以去宫中为你找太医。”
“大可不必。”谢峥忍不住插话道。
“你怎么能讳疾忌医呢?”崔湄微扬了声音,“我知你是朝中之人,要顾及颜面,可太医们的嘴很严的,比如荣王不孕不育一事你们就都不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崔湄一滞,挠了挠头发:“总之,我永远会陪着你的——唔……”
她在他身前念叨半晌,他终忍无可忍,松了一只握着缰绳的手,覆上了她的唇。
如若他真的是她的夫君,如若他真的不行,听了她这番话,定会感动得涕泗横流。
可惜他不是,他也很行。
所以他只能截住她的话头。
“快闭嘴吧你。”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她扒住他的手。
清风明月和着哒哒的马蹄声响,她的不满随之飘散在微凉的风里,谢峥不知她口中究竟在唔哝什么,只是手掌覆在她的脸上,意外地觉得比粗糙的缰绳好上太多。
好吧,他承认,她脸蛋的手感真的很不错。
他故意弯身,换了个策马的姿势,把自己往她颊畔凑近了些。
他只放纵这一次。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