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窈若心情虽复杂,但不妨碍她办正事。
“先生,我的束脩何时给您,还有拜师礼!”她连忙问道,口头答应可未必作数,一旦行了拜师礼,那可就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应老先生掂了掂手里的青杏,眼睛眉毛都皱到一块,灰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不是给了么?至于拜师礼,我没那么讲究,不需太多繁文缛节。我身后就是孔庙,何必拜画像。”
杨窈若随着他的话望去,这才发现,栽种青杏的院子正好和孔庙相邻,仅仅隔着一条小道。
杨窈若也不扭捏,她很有几分聪明急智,当机立断跪在地上行跪拜礼。
最后她额头离开地面,直起腰时,应老先生用青杏在她额头双肩各点一下,这与众不同的拜师便算进入了最后的章程。
“青杏,便是我做老师为你上的第一课。
矮墙如底线,青杏正是浮云路上的诱惑,唾手可得,却要逾越良心底线。为欲,为不得已,总有跨过去的时候,你可以跨,却不能在一次次中迷失,要始终记得,坚守本心。”
杨窈若再拜,“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结果一抬眼,眼前哪有半个人影,她抬头在周围巡视,却见他只剩下一片衣角,人都转过巷子了。
“老师,等等我!我们要去哪啊?”
“去摘枇杷!”他老迈却洒脱的声音从巷子的另一头传来,随性得像是要游荡天地间的散仙。
果然,正经不过三息。
杨窈若提起裙摆,连忙追上去,她顺带在心间和赵夙狠狠道:“所以什么青杏考验,都是幌子,只有果子、只有果子才是真的!老师他就是爱吃果子!”
第二日的清晨,杨窈若顶着朦胧的天光,一边打哈欠,耷拉着眼睛,一边吆喝,“枇杷,好吃的枇杷,好吃又不贵的枇杷。”
“怎么这么无精打采,卖不出枇杷可就没有饭吃了。”不同于可怜兮兮的杨窈若,应老先生倚靠在台阶上的柱子,慢悠悠的吃着师娘蒸的热腾腾的白面炊饼,像极了压榨长工的地主老爷。
杨窈若闻着香喷喷的白面味道,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对自己新收的弟子,应老先生可没有半点心软,他吃得更慢更香了,“早先叫你吃的时候,你不吃,说是胃口小,一碗稀粥就够了,现在反悔?那可不行,当着老师,做学生的可不敢出尔反尔。”
闻言,杨窈若只好撇过头,用力的紧紧衣裳,忍饥挨饿。她早上大放厥词的时候,也不知道风这么寒,早晨这么长,枇杷这么难卖。
应老先生吃完蒸饼,伸了个懒腰,一手锤肩一手扶柱子,便起身准备离开。
“老师,您去哪?”杨窈若见了连忙问道。
“去哪?”应老先生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去我该去的地方。想我一个老头子陪你卖了这么久的枇杷,筋骨都僵了,找地方歇歇。可别学生没成才,老师先累死了。”
杨窈若站起来眺望,“您不监督我,那我要是偷偷把枇杷送人或扔了,拿自己的钱忽悠您可怎么办?”
应老先生连头都没回,优哉游哉的问道:“你舍得?再说了,怎么教是我的事,做不做是你的事,随你!
老师操心太多容易短命,你师娘可是指望我长命百岁的。”
杨窈若无语凝噎,看着他越走越远,快要在雾里消失不见,然后一个转身,拐进了茶肆。
呵呵,那家茶肆正正好能把她这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杨窈若不得不重新坐了下去,对着一大篮子枇杷长吁短叹。
不过,真要让她送人或丢了,她也舍不得。这些枇杷都是她一个个摘下来的,到现在胳膊都还疼,昨日拜师完什么都没做,净摘枇杷了。
她只好认命继续吆喝。
还好她脑海里有赵夙可以闲聊,而且无论何时都在,想到这里,她不免疑惑,“赵夙,你怎么这么辛苦,我睡的时候你还没睡,我醒的时候你早就醒了,就连我今早这么早起来你都是清醒的。你该不会是系统假扮当人骗我的吧?”
【不是,我是人。】骑马奔袭的赵夙,吹着冷风,目光如鹰隼,却不忘回应她。
杨窈若故意摇头,轻叹,“完了,听起来更像了。”
稍微调侃过后,杨窈若继续胡说八道:“往后要是我那位兄长真的能搏个一官半职,我一定和他说不要朝着你的位置努力,太辛苦了。”
【挺好。】
【朝我的位置努力,确实辛苦。】赵夙也一本正经的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