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分之一剧场(三)

原本正在参观的人群都瞬间找到位置坐了下来,好像他们事先已经商量过了。

只有陆望归一人站着,她依稀靠着昏暗的灯光找寻,发现这个剧场已然没有空余的座位。

一道白光蓦然从舞台底部射出,与此同时亨利克也从剧场底部升了上来。整个玻璃幕墙和它身后的海洋,都被白光披上了梦幻的色彩。

“凌一小姐,你的位置在这里。”亨利克站在海洋的前面,指着舞台前方第一排的正中央。

“只有你才能真正与我共鸣,理解我的伟大!”

说完这些话,所有的人群都转过头盯向陆望归。好像是在催促她快速坐下,他们对表演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沉默片刻后快步走向那个位置并坐了下来。

“这一切都如此完美,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时刻!希望你们能永远记住这一足以载入历史的表演,诞生于2269年的今天!”说完后,亨利克将黑色的礼帽摘了下来。

“表演正式开始!”他的身影隐入了黑暗之中。

那道白光随着话音的结束消失,整个剧场又陷入了昏暗的氛围。

“2269”这串数字被陆望归清楚地记了下来,她认为这串数字或许就是奇越那边保险箱的密码。

亨利克付出如此之多的表演,第一次正式演出的时间,对他来说绝对重要。

等了一会后,陆望归感觉头顶好像有巨大的物体经过,巨大的黑暗笼罩了她。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条类似大白鲨的凶猛生物紧紧贴着玻璃墙游动,大概十多米的身长足以让面对它的任何生物产生恐惧。

紧接着,她隐隐约约看见面前的海洋深处,出现了数个不同颜色光点,那些光点似乎是逃窜一般向这里飞速赶来。

那些不同颜色的光点迅速变大,一只只颜色奇特的小鱼出现在观众面前。

观众席似乎引起了一阵哗然,紧接着立马安静了下来期待后续的发展。

这些小鱼逃窜的原因出现了!

一条比体型较小的大白鲨在他们的后方追逐着,深红色的嘴巴大张着,锋利的牙齿像是能把水流切断。

五颜六色的小鱼紧贴玻璃蜷缩到一起,尾巴也在不停地拍打着。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率先厮杀的竟是两条大白鲨。

随着厮杀的进行,不断流淌的血液扩散在海水里,像烟雾一样弥散开。

绿色的血液与裸露的血肉,让陆望归隔着玻璃都嗅到了腐烂的味道,让人无比的恶心。

等等,绿色!1

这座剧场真的在水下!

只有在水下十五米深后看到的血液才是绿色的。

一般的小世界的区域绝对不可能包含水下剧场和陆上的实验室,他们只可能是一体的。

这也就是说,她和奇越在同一座剧场里!

陆望归看着头顶的半圆形玻璃墙,她做出了一个判断:奇越所处的实验室应该就在这座剧场的底下。

还有亨利克的多次消失,也应该是因为他去了底下的实验室。

奇越出现在那里,大概率是要被做成表演的人鱼。

大部分线索穿到了一起,但仍有许多逻辑并未得到足够的诠释:至少五年前就来到世界的队长、空白的走廊、被尘封的剧场历史、以及亨利克的真实目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厮杀也逐渐到了尾声。

体积较小、后面出场的大白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败者的血肉则被胜者咬成碎片吞入腹中。

观看表演的人群似乎感受到了原始的兴奋,喝彩声一次高过一次,像是在斗兽场观看激烈的决斗一般激动。

他们只是看客,除了陆望归。

陆望归将眼睛闭了起来,大脑中闪过之前看到的人鱼模样,试图去除迷惑大脑的干扰意识。

再次睁眼,海洋中发光的小鱼变成了之前的人鱼。

但刚刚只是厮杀的开始,那只尚未吃饱的胜者则将眼睛移向了发光的人鱼们。

那些人鱼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的血腥之中。如果有人凑近观察,就会看到他们身体的颤抖。

陆望归看着这些人鱼,被这条鲨鱼来回撕咬,但没有一条人鱼被彻底撕碎、吞入腹中。

这些人鱼似乎并不是鲨鱼眼中的美味,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它下意识对他们进行撕咬,不再饥饿的鲨鱼,并没有拿他们果腹的打算。

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些场景更像是一群发光的小鱼与凶猛的鲨鱼“跳舞”一般,具有强烈的的欣赏美感。

她在表演的过程中尝试联系奇越,在成功建立联络后,说出自己的推测。

“我发现这座剧场是一个水下剧场,并且水深至少十米。因此我们很可能都在这座剧场里,这个小世界的难度不会大到让我们跨越海域才能通过。”

“而且根据剧场的构造,我推测你所在的实验室很可能,就在我所处剧场的底下。”

“另外,我获得了一串数字为2269。你可以尝试打开保险箱。在这个过程中,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尽量保持联络不要中断。”

“好的。”

“但我万一打开保险箱发出声音怎么办?”

“上次来查看情况的有几个人?”陆望归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转而提问道。

“我没有听错的话,只有一个人。”奇越回答她。

“那就故意发出声音,然后干掉他,尝试假扮他混出去。”陆望归没有犹豫地说道。

见对面没有传来回音,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可以尝试偷袭他,在这过程中不要发出声音吸引其他人的到来。”

“我,我尽量试试!”奇越那边传来了几声吸气声,并伴随着小声的话语声。

陆望归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这不重要。

奇越在听到陆望归的建议后,下意识地思考有没有更加容易的方法。但理智告诉他只有这样做,才能打开保险箱获取有利的信息。

他不停地进行自我催眠:我可以的,我能行!实验人员而已,杀掉他很简单的。

奇越,你不能一辈子依靠队友,只会偷偷给队友塞营养剂。

你必须做些什么。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采取行动。

奇越将藏匿在自己右小臂的短刀拿了出来。

由于背包被收走,只有这把短刀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在房间内来回寻找最佳的暗杀地点,快速演练过几次后,他依次按压保险箱密码键的“2269”。

随着“滴”“滴”“滴”“滴”的声音接连响起,保险箱不出意外地被打开了。

警报也随之响起,脚步声似乎比上次更为急迫了!

“啪嗒,啪嗒。”

奇越此时出乎意料的平静。

“吱啊”

他进来了!

那名实验人员在推门的瞬间停顿了一下,他看到了打开的保险箱,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向后转头的同时想要发出声音,吸引其他人的到来。

可这已经来不及了,奇越将他的嘴捂住,接着握住短刀,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划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然后迅速将他的尸体半放倒,防止血液流到衣服上。

做完这一切后,奇越迅速脱下了实验人员的所有服饰。

“成功了。”奇越看着自己手中的服饰喘着气,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干得不错。”对面回应。

得到肯定的他,一鼓作气,将尸体搬到最后的实验桌子底下,并拿起实验室里的布清理着血迹。

做完这一切后,奇越换上了刚刚获得的服饰。然后走到打开的保险箱里,查看里面的秘辛。

他从保险箱中拿出了一沓纸,前几张纸上似乎是某种实验数据,他猜想这个实验应该就是改造人鱼实验。

翻开后几张纸,奇越发现上面打印了许多照片,照片的主人有男有女,下方还标注着某种编号。

翻到最后一张,他发现最后两张照片上的人异常熟悉。

65号以及66号的编号上方,是他自己和陆望归的照片。

他只在一个地方看过类似的编号,那就是实验记录里的实验体编号。

所以这些都是改造人鱼的照片,自己和陆望归应该即将要被改造成人鱼!

奇越在惊恐地同时,还有着心终于落下来的感觉。他总算知道了目前的主线是什么。

那就是逃出去。

陆望归从奇越那里得知保险箱的内容后,对接下来行动的计划与奇越相同。

但与他的想法略有不同的是,她打算在逃出去的同时杀了剧场主人亨利克和实验人员,并打破玻璃墙,将人鱼放出去。

需要放出人鱼,所打破的玻璃墙不可能只有一层。

她认为还有另外一层玻璃墙囚禁着人鱼们,使她们只能困在一片海水中无法逃向真正的海洋。

所以她和奇越需要先行汇合,才能一起打破玻璃墙逃出去。

至于水的深度,她在观看表演的过程中,发现除了红色、黄色和橙色之外的颜色并没有消失,由此推出这座剧场离海面并不遥远2,她和奇越有足够的能力逃脱。

整理好思路的陆望归,联系奇越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等待演出结束后,剧场主人应该会使我昏迷,并把我带入实验室。我假意被迷晕后观察连接上下两层的通道,你假扮成实验人员与我汇合。我们汇合后,合力杀了实验人员和剧场主人,打破玻璃墙逃出去。”

“那队长怎么办?”

“没有联络到队长就说明他肯定不在这座剧场之中,我们只能先逃出去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好吧。目前只能这样了。”奇越掐断了联系。

陆望归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表演上。在表演的进行的过程中,人鱼们并没有死亡,只是受伤颇重。

等待片刻后,鲨鱼和人鱼们渐渐消失,同时灯光大亮,剧场主人再次现身。

“演出圆满结束了!”亨利克的眼睛盯向陆望归说道。

她明白,接下来绅士终于要撕开他的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