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寄生孢子(六)

陆望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苍白而无力的月光甚至透不过黑色的云层,在一片漆黑的街道里,只有她和穿着红衣的黎在前行。

在和黎约定好凌晨的行动后,她们各自回房间进行了短暂的休息,随后如约在旅馆楼下碰面,准备一起前往教堂。

黎瞥了一眼陆望归,随意地说道:“你为什么叫我一起去教堂?上次你可是没有打算叫上我的。”

“因为现在只有你和我没有被那种奇怪的情绪感染。”陆望归掀起嘴角淡声说道。

“说起来,这种情绪很像女性因为受到激素影响,产生母性本能地想要生育,不是吗?”黎笑了一声说道。

“还真是用尽各种手段啊,无论是这种情绪还是周围人潜移默化地洗脑,都让女性们自发地想要孕育生命孢子。”

陆望归回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真相,这就是所有人都在说的“优秀”女性,她们最后的命运。

随着她们的交流,在时间的流逝下,她们很快就到达了教堂。

“准备好了吗?”黎看向旁边的陆望归。

“开始吧。”陆望归躲在教堂的大门处对黎点头说道。

“轰”

黎的手掌猛地用力推开了大门进入昏暗的教堂,陆望归顺着推开的大门,穿着夜行服跟在黎后面,进入教堂后便找准一个黑暗的角落隐蔽自己。

在黎进入教堂几步后,一道光柱猛然从水晶雕塑后方射出,黎早有预料般迅速躲过。

不过奇怪的是这道光柱应该会对教堂造成一定破坏,但在接触到教堂墙壁的那一刻便化为空气。

靠着黎手心发出的火光,陆望归看见穿着教父服饰的镇长从雕塑后走了出来,像是知道自己的攻击不会击中敌人。

“怎么是你?我以为是那个黑发女孩呢。不过也无所谓,是你还是她都一样。”说罢便从身旁拿出了一顶闪烁着宝石的王冠,是那顶生命王冠!

拿到王冠后,镇长迅速奔向黎,他的速度奇快,眨眼就站到了黎面前,而黎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接受生命孢子吧!”镇长狞笑着将王冠送到了她面前,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王冠并没有产生任何反应,这时黎突然动了。

“白痴。”

黎轻笑着看向他的后方,“我现在没有一丝接受孢子的渴望,王冠怎么做出反应。”

镇长闻言瞪大双眼,蠕动着脖颈像是要说出什么,不过一道伤口及时地阻止了喉咙恶心的蠕动。

鲜血猛地涌了出来,他无声地微微张开嘴变化着口型。

但身体的下坠迫使他闭上了双眼,白色的教父服饰此时也被染上血色。

“动作很快嘛。”黎看了眼在尸体后面的陆望归。

“太轻松了。”陆望归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是啊,太轻松了,我想真正的较量还在明天。不过我应该是看不到了。”

“属于黎的格雷班小镇之旅,就此结束。”

陆望归听到这句话,停止了自己对尸体的搜寻,猛然抬起头,发现黎凭空悬浮在女神面前,这对于低级职卡师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陆望归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忌惮,但她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因此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毕竟她连“飞”都不会。

“不做什么,我只是准备接纳女神赐予的生命孢子罢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离开这个小镇最轻松的方法,你要不要一起来啊。”她低头看向陆望归。

“女神赐予的?难道说……”

“没错,我猜测只有女神赐予的生命孢子才是真正的恩赐。至于为什么后来变成了王冠赐予,是因为……”

“是因为后来的人们不再发自内心渴望生命孢子!只有最初的那位女性是自己真心希望获得恩赐!”陆望归的脑中突然想起安娜和贝克所说的小镇历史。

“没错。”

“那你为什么想要接纳生命孢子?你和我心里都清楚接纳就是孕育!”

“为什么不呢?无论接纳还是孕育,这都是我的权利。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从我自身出发,我只是享受了我的权利。”

说罢,女神的雕塑便泛出了盈盈白光,那位厄勒梯亚女神,也就是所谓生命女神的雕塑微微晃动。

陆望归看见这位女神的眼睛变得灵动了起来,连带着嘴角也微微向上扬起。

她突然想起之前独自拜访教堂时,隐约察觉到雕塑的变化是什么了——女神雕塑在第一次见面时更加生动,像是真人,而到了她上次独自进入教堂时,它已经只是一个雕塑了!

根据安娜和贝克所说的历史,陆望归看向那顶掉落在地的王冠,脑中思绪开始清晰。

雕塑的变化是出于典礼的逼近和镇长的影响吗?

目前明确典礼和镇长是小世界中的危险,那么这座雕像很可能是帮助她们离开小镇的关键。

黎说的没错,被她授予孢子确实可能提前结束“旅程”。

结束思考后,陆望归听到黎在这个小世界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我希望,我孕育,我获得!”

伴随着这句话,女神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教堂,包括陆望归在内,她被这道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拿手臂挡住刺眼的光芒。

片刻后,陆望归隐隐感受到黑暗,便放下手臂睁开眼睛。女神的余光仍在照耀,在经历过强光后,原本宏大壮观的教堂竟显得有些破旧。

将尸体处理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堂,陆望归看向沾着灰尘和血迹的王冠,蹲下身将其捡起观赏。

这镶满宝石的王冠像是无与伦比的荣耀一般,引得人不自觉想要将其带上。

是作为“优秀女性”的荣耀,是周围人虚伪的肯定和赞扬,是强加于女性的喜悦。

它是无形的大手,遮挡女性的自由,想让她们永远困于自己。

陆望归看着原本华丽的王冠在她的手中渐渐瓦解,化为灰尘。

她的眼睛隐隐有些跳动,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

随即她的目光投向了女神,黎消失了,这证明这个方法确实能够通过这个小世界。

她只要上前表达自己的迫切,便可以远离危险,甚至可以跳过明知危机四伏的典礼。

但陆望归又想起那些被黑暗和孢子吞没的女性,想起那位摔倒也无人搀扶的老妇人。

前者是因为接纳生命孢子,后者是因为不能接纳生命孢子。

你甘心吗?没有惩罚幕后推手,没有为她们复仇,甚至连一同进来的秦宛她们,也会成为生命孢子的祭品。

如果你也离开,这个小镇的所有女性,包括后续进入这个小世界的女性,都可能遭遇悲剧。

但你只是通过了一次小世界而已,别太过自大了,你拯救不了其他人的。你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你的目的只有回家,陆望归。

明天典礼没有黎的帮助,你很可能只有一个人战斗,错过这次机会你还能这么轻松地逃出去吗?陆望归。

陆望归像是说服了自己,缓慢地走向了女神,她开口说话:“你希望我向你祈祷吗?”

话音刚落,女神的光微微有些暗淡,但紧接着便明亮了起来,甚至比上次的光还要明亮。

“你是真实存在的吧,你是可以感应到祈祷并做出回应的。你要知道,我这次出去了,很可能就没有人帮助你摆脱雕像的宿命了。”陆望归有些恶趣味地说道。

“所以,即使这样你也要送我出去吗?”女神的光没有停止,反而愈加强烈。

“哈哈哈。”陆望归突然弯腰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很快,她便停止了大笑,转身离开了教堂。

天空暗到了极致,陆望归依靠着随身携带的照明设备独自在街上前行。

垂在她身旁的双手不再无力地张开。

……

第五天,今天的天空出奇的明亮。

“早上好啊,望归姐。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比我起床都晚。不过今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因为安娜姐昨天说今天没有早饭,一会直接去参加典礼。”秦宛站着整理自己的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

“望归姐,安娜姐说今天参加典礼最好穿这种白色的长袍,以便更加容易让女神感受到虔诚。我也替你要了一套,放在你的背包旁边了。”

“望归姐,你说我穿这件裙子好看吗?如果我没能告诉我父母给你的光脑上打钱你会不会怪我啊?”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你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如果我说,接纳它会永远留在这里呢?”陆望归突然开口道,她们都心知肚明这说的是什么。

秦宛沉默着没有回答陆望归的问题,转身下楼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陆望归有些恍然,她起身洗漱,并做好充分地准备。

看着那套秦宛专门为自己要来的白色的长袍,她还是换上了自己的黑色训练服。

带上背包,打开房门,发现所有的房间门都是敞开的,里面都没有人了,陆望归迅速下楼。

她发现旅馆一楼所有人都换上了白色长袍,包括门外,密密麻麻全是穿着白袍的人。

将望向门外的眼睛挪向了门内,陆望归与一双红色的眼睛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