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孙希希预估了一番他们上医院要花的时间,悠哉游哉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没能找到孙品修的罪证或违禁品,她就自己给他制造。

她下楼去合作社买冰棍,在楼道里碰到两个小孩正在说话。

大孩子拿了本书页泛黄的旧书,朝小孩子炫耀:“我爸可有文化了,我家全都是这种古书。我也可有文化了,我语文都考100分,白话文我都不看的,我就只看这种古文!”

小孩子崇拜地看着他:“哇啊——”

大孩子更得意了,翻开旧书:“我念给你听啊,听好喽。”摇头晃耳地念,“二八佳人体似一,腰间仗一一一夫。虽然不见人头一,暗里一君骨一枯……”

孙希希听得莫名奇妙,这什么玩意儿?

从大孩子身后凑过去看,原来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她边念边斜睨着大孩子。

小孩子也跟着她学,用同样的神情斜睨着大孩子。

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把它念成“一”的大孩子尴尬得不行,叉起腰教训她:“你别乱念,我可是语文考100分的人!你小时候语文才考几分?”

她一把揪住他的小脸蛋:“对啊,你和你爸可真有文化,日常看的书都是《金罐梅》。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禁书你也敢拿出来炫耀?小心把你爸害得抓去劳改!”

大孩子已经不是头一回把家长的东西往外拿了。

他有回还把他爸藏在抽屉深处的长条状白气球,拿出来吹满气玩。

楼里好几个婶子都指着他笑骂:“哪儿来的小憨子,哈哈哈!”

他爸当时就气得涨红脸,把他拎回家一顿暴打……

这本书也是他爸藏在枕头底下的。

他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老爸的珍藏!

可是……这书居然会害得老爸被抓去劳改吗?!

他吓得屁滚尿流,拿书的手都在发抖:“真真……真的吗?怎么办啊?”

孙希希善良地半蹲下,对他说:“这种会害得你们家家破人亡的东西,还是拿给姐姐吧。就让姐姐的继父,代你爸去农场劳改。”

大孩子感动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原来三楼的大姐姐人这么好的吗?

目光落到她那条漂亮的高颅顶鱼骨辫上,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辫尾,惊叹地说:“大姐姐,你头发这么梳,比平时好看好多哦!你以后要多这么梳哦。”

他竭尽全力为大姐姐提供时尚建议。

孙希希笑了,她可不止发型换了,人也换了。

她问他:“姐姐以前好看吗?”

大孩子愣了下,突然发现自己不记得她以前长什么模样了……

“好像……也挺好看,就是……没现在好看……”

孙希希了然,原主和她果然是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穿越大神过于神通广大,让她完全替代了原主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她把《金罐梅》接过来:“这件事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要不,我继父就没法儿代替你爸去劳改了。”

大孩子紧张地用力点头,又冲小孩子威胁地举起拳头:“你敢说出去,我揍你!”

小孩子吓得捂住嘴巴,躲到了孙希希身后。

她非常满意,去楼下合作社买了20支白冰棍犒赏他俩:“每人吃10支,不吃完不准走。”

这个年代的白冰棍可实在太便宜了,1支才2分钱,20支也不过4角钱。

大小两孩子高兴得直嚷嚷:“真的给我们吃?”

那架势仿佛1人20支都不成问题。

结果才吃3、4支,就冻得受不住了,又问她能不能把“兄弟伙”喊来吃?

她同意后,他俩全楼蹿,一口气喊来七个孩子蹲路边吃。

大孩子还很有点二把手的江湖气质,朝孙希希拱手为礼:“这是大姐姐赏你们的,以后看到她要喊大当家,听到没?”

七个孩子学着他的样子,也朝她拱手:“大——当——家!”

喊完,就去抢大小两孩子手里的冰棍。

孙希希适时发布大当家的一号指令:“吃完,把冰棍棍子洗干净给我留下。”

这可是重要道具。

来的孩子里,有个小男孩带了家养的小土狗。

小土狗嘴里还叼着根没有一丝肉丝,都风化成了浅褐色的骨头在那儿啃。

这狗可真够节俭的!

孙希希用一支雪糕,换来小男孩把狗嘴里的骨头拿去洗干净,交给她当道具。

这下孩子们沸腾了,都想用东西跟她换雪糕。

有拿漂亮鹅卵石来换的,有拿半支铅笔的,还有拿一叠珍藏糖纸的。

有个小女孩甚至把手里丑丑的布娃娃举到了她面前……

孙希希对小女孩还是格外优待的。

她唯独收了她的布娃娃,给她买了2支雪糕和5个柿饼子。

引得那堆小孩对着这些吃食流口水。

大孩子馋得不行,盯着小女孩手里的雪糕直夸:“大姐姐,你看这雪糕好白啊,看上去就像冬天里的第一场雪,那么美,那么激动人心……”

不愧是语文考100分的人。

他看她无动于衷,又过来拍她马屁:“大姐姐,你也好像冬天里的第一场雪,那么美,那么晶莹剔透,还那么有钱!”

孙希希十分谦虚:“哪儿是我有钱啊,是来找我继父帮忙的人太多,他们送的那些东西我家根本吃不完。这生活费不就省下来了?”

赶紧去跟你们家长说,孙品修他受贿!

她把这个雷埋完,转身就回家了。

把那20来支洗干净的冰棍棍子,全用篆书写上“上上签”、“上签”、“中签”、“下签”和“下下签”,装进孙品修的牙刷杯里,再藏到主卧衣柜顶上。

那只丑丑的布娃娃,则被她做成了简易版巫蛊娃娃。

她从它背后开了道口子,把风化大骨头装了进去。并拿五根缝衣针深深扎进巫蛊娃娃的头和四肢上。

巫蛊娃娃需要有个诅咒对象,写谁呢?

她想了想,在娃娃肚皮上用篆书署上了百货商场经理罗庚的名字。

——此人和孙品修一直不对付。

并蘸红墨水在那名字上画了把大叉,下方写了个“死”字。

同样藏到了衣柜顶上。

她这个辩证唯物主义者当然是不信这些的,要不是孙品修没有诅咒她的动机,她都想把自己名字给写上去的。

这个年代对封建迷信这类容易煽动人心的东西,管控得极严。

更何况这不仅是迷信,还上升到诅咒杀人了!

现在,她可以坐等他倒霉了。

可只让他褪一层皮,那不太便宜他了?

孙希希想了想,又找出孙秀秀的毛线手套戴上,拈起盆子里秀秀穿过没洗的内衣和尼龙袜,全塞到了孙品修的枕头里。

那本《金罐梅》则藏到了孙品修睡的那侧的床板和褥子间。

噢,尼龙袜她只塞了一只。

另一只,她拿去给楼下那只特别节俭的狗品尝了。等袜子上蓄满了它的口水,她才摸摸狗头,奖励了它一块柿饼,把袜子弄回来塞进了孙秀秀的鞋子里。

——那傻女孩也得发现点不对劲才行嘛。

等她做完这一切,客厅里又凭空出现了第二袋鸡蛋……

她想起原书剧情里,傅佑平曾把孙品修送进过监狱。

而现在,她是自己亲手送的。

看着这袋鸡蛋,她再次确定了“重要的是达成剧情结果。由谁达成,又是用什么方式达成的并不重要”的这条规则。

原主失去亲生父亲后,这些年过的日子显然不太好。

孙希希在她衣柜里挑剔了老久,才勉强翻出一件黑白条纹晴纶开衫、一件粗麻杏色衬衫和一条牛津布工装裤换上。

那开衫穿上身,隔着衬衫都觉得浑身扎痒!

这还是原主最好的衣物。

她摇摇头,其它衣物一件都没带。

反正这年头物价低,她刚刚给那群小孩买这么多吃的,才花了不到1元钱,凭着孙品修父女给她捐的这2300元,什么好衣服她买不起?

她把100元钱和几张票证放进原主的布挎包里零用,再把剩下的现金、存折、票证和户口贴身放好,提起那两袋鸡蛋,毫无恋栈地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在下楼的时候,她还在回想穿书前,家里长辈曾提到过的有关这个年代的那些信息。

她记得……这时期读书、招工和结婚三种情况,都是可以迁户口的。

原主是今年才毕业的师范大学生,或许,她该尝试走招工的路?

鸡蛋太重,她是不可能背着它到处跑的。

她直接就把蛋拎去了楼下合作社:“你这儿收不收蛋?”

合作社女店员看到她放在柜台上的两袋蛋,眼睛都亮了,嘴上却在拿乔:“收啊,你这蛋这么小,4分钱1个啊。”

孙希希根本不在乎她那三瓜两枣:“蛋不卖的啊,我只换。你这儿有布料或是成衣吗?”

女店员还在惯性拿乔:“有是有,得要布票呢,你光拿点蛋可换不了……”陡地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人就热情起来,“我那儿还有点不要票的瑕疵布,你要不要?”

这布是她从上级单位区副食品公司搞到的,原打算给自个儿做身衣服。

可这年头粮食难求,就算她做的这份工能守着一堆吃食,也不过是能筛点儿糕点的碎沫子。

哪儿禁得住她家三个小子吃!

她殷勤地拿出那块2米3的红色料子:“瞧瞧,这可是时下最时兴的的确良,要不是背后有道划痕,也不会被归到瑕疵布里去。这划痕也不长,找个好点儿的裁缝师傅,做成成衣根本看不出来!”

孙希希抓了抓被晴纶开衫扎痒的左肩,对这化纤面料只想冷笑。

转念一想,她不是想找工作吗?这料子拿去送礼,倒是个贵礼。

也就换了。

女店员心满意足地把蛋捡进布袋子里,还不忘探她口风:“你哪儿来这么多鸡蛋啊?你家在这边都住了多少年了,还真没看出来你们条件这么好。”

刚还给那么多小孩子买冰棍!

孙希希特意在这里换鸡蛋,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随口说道:“有人找我继父办事送……”话说一半,故意装出醒觉的样子,改口说,“我乡下的大伯病了,想求我继父出钱给他看病呢。”

女店员才不信。

但她萎黄的脸上堆满了笑:“下回再有瑕疵布,我一定通知你!”

孙希希笑着拒绝了她:“不用不用,我家亲戚多,有人送。”

给你便宜占,是为了让你举报,可不是要你跟他同流合污的。

女店员眼神里果然烧起了妒嫉的火……